书城科幻疏星入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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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天之岛

从挂着冰凌的树丛下钻出来,兆熊便看到了连接着冰冻海面的沙滩,沙滩上已被一层薄薄的雪盖着,雪地间隐约有一些沙砾仍露在外面。结着厚厚冰层的海面延伸向远方,冰层的那一端一座郁郁葱葱的青翠海岛耸立在视野中,与雪白的冰世界格格不入。

一阵簌簌的声响,兆熊身后大片的冰凌被撞落下来,一头巨大毛绒的雪狨从树丛中钻出来,兆熊头也不回拉住那雪狨口套上的皮绳,轻轻吁了一声,又望着远处绿色的岛屿看了片刻,那岛的上空悬停着十多艘巨大的船,黑色的船体,犹如夏日时海中黑色的礁石,悬浮在半空中。

兆熊转过身,拍拍雪绒的颈脖,雪绒低低的嘶咆了一声,口中喷出一股浓浓的白雾。兆熊抓紧兽肩上的皮套纵身一跃,跨到了雪狨的背上,拍拍雪狨的额头沉声道:“去!”

雪狨咆哮一声猛的摇晃两下脑袋,快步向冰雪覆盖的沙滩上走去,随即跃上冻结的海面,往着冰海那边的翠色岛屿奔去。

今年春日的时候,兆熊与寨里的族人都看到十几艘巨大的天船从天而降,兆熊当时就寻着天船出现的方向跑到了海边来看,见到那些天船停在岛的上空,静静的就像船停在水面上一样

空中的船里又飞出十数个巨型的怪物,在岛屿和陆地间穿梭,当这些巨大的怪物从陆地飞回到岛屿上时,手中都捧着巨大的岩石。兆熊和族长说了他看到的情况,族长说这是恶魔,恶魔采集巨石是为了制做巨大的石磨,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猎杀到的猎物磨成肉糜食用。

族长命令全族向更深的山里迁移,以避免族人成为恶魔的食物;但是兆熊并不完全相信族长所说的这些话,虽然他全家也不得不跟随整个族寨一起向深山里迁移。

兆熊想上岛看看这些恶魔到底在做什么,没有看到那些恶魔吃什么,族长就断言他们会将自己的族人磨成肉糜,兆熊觉得族长的话不足让人信服,如果他亲眼见到这些恶魔吃人,他会力劝全族迁移得更远,但是族长所说的只是臆想呢?

天船所在的岛屿与陆地相隔太远,若划船过海得划上两天,而且海上暗流强劲,变数极大,极可能将船远远推离航线,所以兆熊决定等冬季海面冰封之时跨冰过海,看看那天船到底在岛上做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冬季到了,海面也冰封了,那个每年都和大海一起素裹银妆的岛屿却没有进入冬季,仍是像春天一样葱郁翠绿,兆熊更忍不往要上岛一探究竟了。

雪狨在冰面上奔跑速度极快,本来也知道一天也到不得岛上,打算天黑后在冰面上和雪狨依偎着睡一夜先。雪狨这种动物皮毛极厚,平素就在野地冰雪中入睡,靠在雪狨蜷成一团的腹部睡觉倒不怕冻,但等天色渐黑后,却见岛上有一片微光映照,加之月色朗朗,前进的方向甚是清晰,兆熊决定连夜奔到岛上去,黑夜里上岛也宜于掩护自己的行踪。

距岛屿越来越近也让兆熊兴奋异常,虽是深夜却毫无倦意,不知又奔跑了多久,已是看到海冰的断层,冻结在海面的厚厚冰层,在靠近岛屿的岸边突然就断了,变成了浮在海面的冰层。

冰层的断面是一个非常平滑的弧形,看那冰层向两边延伸,竟似将整个岛屿都包裹起来的完美圆形。而被外界的冰天雪地包裹着的岛屿恍如另一个世界,就在冰层那端不过四五丈远的沙滩边缘上,各样植被青葱茂盛,宛如春季。

兆熊跳下雪狨背来,慢慢走过去,才走到冰层的断面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向着岛的方向伸出手,手才伸过冰层断面的向上延伸线,就感觉到岛那边的空气温暖异常,与有冰层的这一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兆熊心中怪异,纵身一跳就跳到了近岛的海水中,顿时只觉得有如瞬间转换到了春季;兆熊奋力游到岸上,把两层浸湿透的皮套脱下来丢在沙滩上,只觉得全身都无比舒坦。

冰层上的雪狨也跟着扑通一下跳到海水里,游到岸上,在岸边才转了两圈,那雪狨就极不耐烦的低咆着抖动身子,不过片刻又迅速游回去爬到冰层上,才舒舒服服的在冰上趴了下来。兆熊皱皱眉望着躲到冰上去的雪狨,想想也是,雪狨一身厚实的皮毛,在春季的气温里不被热死才怪。

奔了大半夜,也是极累了,兆熊也寻了个岸边的礁石下的隐蔽处躺下睡了起来,明早再去探那些天船的动静。

兆熊躲在礁石下,此处离雪狨趴着的冰层也不远,若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雪狨也会示警,况且自己也不是睡着了就像死猪那样的蠢货。

躺在礁石间的细沙上睡得甚是舒服,不觉什么时候便睡着了。等兆熊缓缓睁开眼时,外间天色已是大亮,兆熊暗想看来自己确没惊到那些乘天船来的巨大怪物。

兆熊微微起身从礁石的缝隙中爬出来,刚出到礁石的缝隙外,就看到一个桔黄色圆形的球体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空中,球体的正中仿似有一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兆熊愣了一愣,一掌向那球拍过去,不料那球轻轻一晃就躲开了,兆熊气极,向前猛跃双掌连挥,竟是碰不着那球体半分。

那球却也不走,就是退到距他数尺之距的空中仍是静静盯着他;兆熊见打不到这个怪球,这球好似也不会伤及他,便不愿再去管它,抬头望望天上,十多艘会飞的天船仍是悬停在岛的上空;兆熊又偏头望向海面的冰层,趴在冰层上的雪狨早醒了,坐在冰上远远看着他,显然受不了岛上的高温,不愿再进来。兆熊也不管它先,便半弓着身小心的向着岛内走去,不想他每走一步,那个会飞的怪球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兆熊无可奈何,只好不理会那怪球,先找到昨日脱下的皮外套,内袋里有两袋肉干是他预备的干粮,翻出肉干啃下两块后,兆熊径向岛中央走去,在树林间没走多久,已是听到各种声响,想是天船上的巨大怪物就是在这近前活动了,兆熊小心的穿过代矮的灌木丛,从枝叶中望过去,却是大吃一惊。

岛中央辟开了一大片空地,前两年兆熊曾到过这个岛上,这里可是密集的树林,此时原先密林所在的位置已耸立起一座石头搭建的宫殿,宫殿的前面有十几面石桌,两个全身纯白色的怪物正在其中一个大石桌上用刀切割一头巨大的地獭。

兆熊吓了一大跳,这头地獭身形巨大,若是他们全族人一起吃,也得吃三天才吃得完;兆熊不敢乱动弹,伏在灌木间悄悄的看这些乘天船来的怪人在岛上做什么。

巨型的地獭不久就被怪物剥了皮切成了数大块,然后物又将地獭的肉割成小块用木签穿成数大串,放到旁边的几个石桌上,这时那宫殿中走出几百个各式各样的怪物,吓得兆熊更是不敢动弹,原来这些天船上来的魔鬼和自己身材也差不多,但春天时自己看到的那些在天上飞的巨人又去哪了呢?兆熊想不通这其中关键。

从石头宫殿中出来的正是已成为海盗的第十九支舰队成员,这个星球暂时成为了他们的临时基地。带头坐到石桌边上的猱类是舰队单兵装甲团的头领荷曦,石桌上的中央有烧火的凹槽,槽内早燃起了火炭,各新晋的海盗就拿起桌上的肉串放到火上烤起来,一边说笑还不时往上洒些香料粉末。

阵阵的肉香飘到灌木丛里躲藏的兆熊那,兆熊禁不住狂吞口水,他带来的肉干口粮粗糙无味,比起面前这香味四溢的烤肉可是天壤之别。

荷曦将肉串在石桌的火槽上烤了小会,拿起一串送到嘴边咬下几块来,咀嚼几下吞下肚,赞道:“这肉不错。”

旁边的海盗们个个拿起肉串都大嚼起来,荷曦突然冒出一句:“107,那个土著还躲在灌木里吗?”107便是在石桌上剖割地獭的生化人,107生化人应了一声:“是的,监控球跟着他。”

第十九支舰队现时已改名为Nemesis海盗团,海盗团在澄海星修理舰船后,又在黑市上买了几个未被文明勘察过的生态行星信息,选了一个做为临时基地,又买了几十个生化人做为日常生活的保姆带上战舰,适才宰杀地獭的就是其中两个。

荷曦拿起两大串肉向生化人107说道:“107,给那个土著送两串肉过去,躲在树丛里怕是已经看馋了。”107号应了声:“是,先生。”走过来接过两串肉,走到旁边树边扯下一大片叶子将肉串盛在叶子上,然后走到兆熊藏身的灌木边上,将肉放到地上说道:“请享用。”

兆熊看着这个白色的怪物将肉放到自己面前,口中说话时望着自己隐在枝叶间的眼睛,显然是早发现自己了,自己还躲在这里却是没什么意义。兆熊便从灌木中钻了出来,坐在地上,既然魔鬼们能吃,自己自然也能吃,拿盛在树叶上的肉串便吃起来,这肉的滋味果然是极好,地獭体形庞大又极凶猛,族里从来没有猎杀过地獭,这个肉却是第一次吃,原来极鲜美可口。

石桌边的海盗望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两串,都觉甚是有趣,等兆熊吃完神情仍是意犹未竟的模样,一个蜴族又抓了两串肉向107叫道:“107,再给他送两串去。”

107应声走过来接了,用大片的树叶盛了送到兆熊身前放到地上,兆熊虽听不懂这些怪人说的什么,只是想他们能吃得我也能吃得,这些魔鬼能地獭也能猎杀,真要害我也不必把烤肉送到我面前来,是以更加无所忌惮,老实不客气的又吃了两大串,然后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罢肉,兆熊站起身来,走到距石桌十来步的位置,躬身说了一串海盗们听不懂的语言,石桌边一个蜴族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站起来指着自己说:“神!”又指着107生化人说:“仆人。”最后指向兆熊:“仆人。”

桌边的海盗们有几个轻声笑了出来。兆熊早发现那两个白色的生化人只是在旁边割肉,石桌上其他怪人吃肉时却没这两个的份,想来是地位低下的仆役,看蜴族这样的手势,却略微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荷曦笑了笑,转头道:“105,把那个兽头拿过来送给他,算是我们给这个星球土著的见面礼。”105生化人应声把宰杀地獭的桌上那个巨大的兽头提了过来,轻轻放到兆熊的脚边,又退了回去。

兆熊大吃一惊,在各族寨之间,把猎物的首级送给对方可是最尊敬的礼节及最贵重的礼物,何况地獭这种庞然巨兽;他却不知海盗们觉得兽头骨头太多,不好打理,一般是不吃丢掉的。兆熊忙伏身到地上,说了一大串海盗们听不懂的语言,起身抱起那个巨大的地獭头吃力的往原路退了回去;他要赶回去给族长看这个恶魔给的礼物,恶魔不会把族人们磨成肉糜吃掉。

地獭头委实太过巨大,兆熊不得不走上几十步就停下来歇上片刻,好不容易走到海岸边,已是气喘吁吁几近瘫了。冰层上等了半日的雪狨望见他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欢喜上蹦下窜。兆熊撅嘴打了个呼哨,冰层上的雪狨犹豫了片刻,极不情愿的跳下海游过来。

雪狨才上到沙滩上,兆熊抱起地獭头往雪狨嘴里一塞,往冰层方向指了指,喝道:“游回去!”那雪狨叼着兽头欢喜的就又跳回海里往冰层方向游回去。

兆熊找到自己脱下来的皮套穿回身上,也往冰层那边游去,等他好不易爬上冰层时,见到的情形却使他气恼得不行,雪狨将獭头当成了奖赏给它的食物,抱在两腿间正啃得欢,半边獭脸已是被吞下了肚。兆熊又急又气,冲上去对得雪狨头上连打了几下,雪狨极不情愿的咆哮了几声,才给他把地獭头抢下来。

皮套浸了海水,穿在身上冰冷浸骨,不过兆熊却是不惧,喝令雪狨把兽头叼在嘴上,自己爬上狨背,一抖皮绳喝了声:“回家!”雪狨抖抖身子,纵身往冰雪覆盖的海对岸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