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疏星入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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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柳婉桦

柳婉桦跟着关一帆和沙峙,在几乎没有路径的山林间行走着,离开杀死两名猎捕团的山崖后,没多久就行入一处山间峡谷,两人一猱就下到峡谷,顺着峡谷向下跋涉。

峡谷之间乱石嶙峋,柳婉桦在其间攀爬行进很是不易,但是对关一帆和沙峙来说却好像是如履平地,好在峡谷中水量也不大,关一帆也不催促她,时不时停下来等着她,沙峙总不说话,遇到柳婉桦攀不上去的峡谷巨石时却也会伸手拉她一把。

走了不小会,柳婉桦终于忍不住问:“这里出去没有道路可走的吗?”关一帆在一块石头上停下来,回头看着她说道:“如果走道路的话,很可能会碰上猎捕团,在山林野外,对猎捕团来说是没有什么法律道德可以约束他们的,猎捕团若见到你穿着流放犯的囚衣,必起歹心,那时我们没办法保你周全。”

柳婉桦艰难的攀爬到关一帆身后的一块大石上,喘着气问:“猎捕团抓到我会怎么样?”关一帆耸了耸肩,说道:“卖到奴隶市场去,年轻女性大多最终转卖到妓院里面。”听到这句话,柳婉桦脸上顿时微微变色,说话也有些颤抖:“那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关一帆笑了,向她指了一指:“我认为你有些特殊才能,可以加入我们。”柳婉桦追问道:“加入你们是做什么?”关一帆已是向前跳到了另一块巨石上,回过头严肃大声答她道:“燕国聆韬堂,负责探查敌情,刺杀敌国要员。”

柳婉桦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关一帆又大声道:“你不走我们就走了,这种深山峡谷,天一黑就有野兽出没,你这种细皮嫩肉最爱肉食动物欢迎。”柳婉桦仍是没挪动脚步,又大声问道:“那你们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投放流放犯的地方?”

关一帆摊了摊手说道:“帝国每两年在狱陇星上三个大陆各投放一批流放犯人,灵仑大陆上投放的犯人都会被军队抓去,男的服军役,少数女的给将官作家奴,老弱病残则自生自灭;夜盟大陆最好,那个鸟不拉屎的大陆没谁对流放犯有兴趣,都是自生自灭,据说投放到夜盟大陆的一大半会在三天之内死掉;兽瞳大陆最有意思,官府不管,任由民间的猎捕团抓捕卖钱。这是兽瞳大陆上是两年一遇的盛事,我们这次办完正事特意过来看热闹的,而且我们也约好了接应的同僚在这附近接我们回去。猎捕团把天上的流放犯也捞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准备走了,谁知道走出来正遇到猎捕团将你逼到山崖下,当时若不是看那个人类死得蹊跷,我们不一定会出手。”

柳婉桦听罢,愣了片刻,没再说话,这两个傢伙也不过看中自己足以利用的能力罢了,原来不是有什么菩萨心肠。柳婉桦咬牙攀上面前的一块大石,又跳到前方的另一块石头上,在乱石间跳跃着径直向峡谷下游走去;关一帆和沙峙也没说话,各自迈开脚步赶路。

在峡谷中行进了小半日,在关一帆的带领下,又离开峡谷,翻过一个山坳继续在山林野径中穿林越涧,关一帆和沙峙在行走中不时将遇到的一些野菌摘采下来,装在背囊袋里,柳婉桦见他们行径,暗想难道用餐时就要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野物?

辛苦行得多时,柳婉桦一个纤弱女子,哪捱得起这般艰苦,衣裳已是被荆棘勾破好多处,身上亦是伤痕累累,禁不住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个石块上自顾抽泣起来。

走在前面的关一帆停下来,回头望她,缓声说道:“哭一会,然后就得赶路了。”柳婉桦边哭边用手背抺着脸上的眼泪道:“我们还要走多久?”关一帆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道:“看到那个平顶的山峰没有,我们明天中午前必须赶到这座试剑峰峰顶,接应我们的同僚会在那等着。”

柳婉桦抬头看看关一帆指着的那个山峰,只见那峰却不算高,峰顶似被削平一般,视线中离现在的位置似乎还甚远,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到得,柳婉桦怔怔望着那峰,想到走到那不知还得捱多少苦,禁不住悲从中来,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关一帆淡淡的道:“你看看脚下的路,这路可不是人走出来的,这是兽径,山中野兽夜间出没走出来的小路,如果你实在要呆在这里,我可以劝你离这种兽径远一点,最好爬到大树上过夜,或者可以活到明天。”

说罢关一帆扭头便继续往前走去,沙峙见关一帆走了,转头望望柳婉桦,便也跟着关一帆往前走去。柳婉桦见他们竟不等自己,猛的站起身来叫道:“你们不管我了?”关一帆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边走边答道:“如果连这些苦也受不了的人,聆韬堂不收也罢。”柳婉桦转头望望四周,视线所及都是各种奇怪陆离的森森古木,恨得只能顿顿脚,抺抺泪,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柳婉桦再不说话,但被荆棘划伤了皮肤,也只咬牙忍着,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让它掉下来。又不知行得多久,关一帆在前面停了下来,柳婉桦走到他身后,只听他对沙峙道:“探探下面这个山洞,看晚上能不能在这里过夜。”

沙峙点点头,便挥动砍刀劈开灌木往野径的下边走去,关一帆也提着刀随在他身后慢慢向下方摸去。柳婉桦看向他们行去的方向,只见距她所在位置六七丈远的地方,似有一个被杂木半掩着的洞口。

不一会,只听着洞口方向传来几声兽嗥,接着是咆哮之声,又紧接几声闷响,便没了动静。柳婉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想这两个傢伙要是给野兽咬死了,这种深山野岭的,自己终不免也落个一般的下场。

正胡思乱想间,下面枝叶摇动,柳婉桦吓得脚也软了,也不知上来的会是野兽还是关一帆;结果不远处枝叶分开,关一帆在灌木中探出半个身子,向她道:“下来吧,这个洞不错,晚上不用吃干粮了。”

柳婉桦几乎又要哭出来,分开灌木,顺着他们踩过的地面印迹走下去,由于先前洞口方向传来的异响兽咆已惊得她心慌腿软,在杂木间还摔了两跤;关一帆也不管她,早就自顾转回山洞去了。

待到好不易下到那洞口前,只见那洞口前面有一小块空地,一头赤首黄身,身形瘦长约摸有丈余的野兽横躺在空地的边上,颈侧和胸下各有一个血口,仍在淌血出来。沙峙正不知从哪砍了几支粗长树枝在空地上搭一个架子,关一帆在旁边将灌木丛中的荆棘整株的砍下来堆在洞口边上,柳婉桦话音颤抖着问道:“这,这个,是什么东西?”

关一帆头也不回的道:“九节犴,这个洞应该是它的巢。”柳婉桦又追问道:“这洞里还有不有其他的野兽?”关一帆笑道:“九节犴好独居,这个洞方圆五里内应该不会有其他恶兽。”

听关一帆这般说,柳婉桦惊惧的心稍稍定了些,便就地坐下来看他们摆弄,关一帆砍了数株荆棘堆在洞口边上,沙峙那里烧火架也搭好了,关一帆将砍荆棘时拉出的杂木堆到烧火架下,升起一堆火来。

沙峙早在旁边割下两条犴腿,剥好皮。关一帆从背囊里拿出一口小锅进到洞里,不一会出来已是装了半锅水,就用树枝挂在火堆上烧起来,柳婉桦奇道:“哪里来的水?”关一帆应道:“洞底有条暗河,在那取的水。”随即把路途中采来的野菌取出,洗也未洗便丢了些进锅里,沙峙则手上拿着一条剥好皮的犴腿,用刀将犴肉削到锅里,那锅不大,半条犴腿没削到,便是满了,沙峙又从背囊中拿出一个小皮袋子,往锅里倒了些白色的晶粒,似是粗盐。

不一会,锅中肉汤翻滚,香味扑鼻,柳婉桦禁不住连咽了两下口水,才想起腹中已是极饿了。

关一帆不知从哪削来的几根枝条,坐在火边用小刀削去皮,将一端削尖,选了对粗细相近的,递给柳婉桦道:“吃晚饭吧。”柳婉桦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两根削好的木枝。关一帆和沙峙各拿了一双木枝就开始从锅里捞肉片和野菌吃起来。柳婉桦小心的从锅中夹起一片肉来放到嘴里,还未咀嚼,已是顿时觉得肉香满颊,轻嚼了两下,更觉得肉质鲜嫩,竟是这辈子都没吃到过的美味。

柳婉桦极是享受的吃下那片肉,再往锅里看时,锅里的肉片菌朵竟已是少了一大半,关一帆和沙峙根本没理会她,自顾猛夹狂吃,待得柳婉桦小心的再夹了一片肉,锅里的肉片野菌已是被吃光了。

好在食材尚多,关一帆拿起地上一个水壶往锅里又倒了半锅水,往火堆里添些柴,又煮了半锅犴肉野菌,柳婉桦连吃数片犴肉,才想起尝一尝锅中的野菌,菌片放入口中,只觉香脆清甜,原来肉汤中的诱人异香竟是从这野菌中来的。

三个围在火边也不搭话,连煮了六锅肉汤,都吃得干净,而天色不知不觉间已是全黑,柳婉桦竟吃得撑了,在火堆边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才尴尬的放下手中的枝条。

关一帆笑笑,将锅从木勾上取下来,递到柳婉桦面前道:“再喝些汤,明日就没有这么鲜的汤喝了。”

柳婉桦微微迟疑,关一帆一手端着锅仍停在她面前,柳婉桦有些尴尬的接过来,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那剩余的肉汤亦是爽口无比,香甜诱人,柳婉桦禁不住几口就将锅里还有些微烫的余汤喝了个精光,才递回给关一帆。关一帆笑着接过锅,挂回火堆上,往锅里再添满一锅水,放了些菌子与少许犴肉,又煮了满满一锅,取下来放在旁边凉着;这功夫,沙峙从火堆里取了些燃烧的树枝,到洞里去又升起了两堆火。

柳婉桦坐在火堆边上,仰看着满天繁星,却觉璀璨绚丽,一条光幕亘越天空,自己已是很久没见到如此美丽的星空景色。上回看到这样的星空时,还是两年前同父亲在梦萝星旅游时,而半年多前她全家都被下了狱,别说星空,连天空都见不到。

四周的黑暗里虫鸣嘶哑,远方不知何处兽嗥和应,沙峙在洞中升了火出来,又同关一帆默默的在犴尸边上将那犴尸剥皮,用刀取了好几块肉下来,用木枝穿着,架在火堆上,肉串上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不时爆出几粒火花,使那火堆中的火势会陡然一旺。

见柳婉桦有些狐疑的望着他们,关一帆淡淡的道:“这是明天路上的口粮,回到鸿都城,不知哪时才吃得到这么难得的野味了。”柳婉桦没说话,又抬头望那天上的繁星,喃喃的自语道:“这个就是银河吧?”关一帆仰天望望天空,低下头继续烤手中的肉串,口中道:“是的,银河。”

烤得几大串犴肉,关一帆和沙峙将锅里温热的肉汤轮着喝尽了,装满烤好的肉,又把另几串烤好的肉串都挂在烧火架上,连架子一起移到了洞里。关一帆出来将空地上的火都打灭了,对柳婉桦道:“到洞里休息吧,明早天色一亮就赶路。”构婉桦点点头,起身走到洞里,洞里升着两堆火,火堆边不远还备着一些添火的树枝,洞中因为火堆的缘故,温度却是比清冷的洞外温暖了许多。

关一帆和沙峙将洞口边的荆棘一株株小心的移过来挡住洞口,关一帆对柳婉桦道:“自己找个平整些的地方睡,沙峙会负责守上半夜,养好精力明早再赶半天路。”

柳婉桦微微点了下头,就着火光在洞内找了处略平整的沙地,和衣躺了下来,地面上的细小石块咯着柳婉桦的背,让她觉得很是不适,却浑身疲倦懒得理会;恍惚间听得洞里深处水声潺潺,脑海里迷糊的在想这洞中真的有条暗河,思维渐渐就模糊的沉入了梦乡。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竟是一夕无梦,柳婉桦突然睁开眼睛来时,却是关一帆在旁边用脚踢她的肩膀,见她睁了眼,关一帆道:“起身了,准备赶路。”

柳婉桦一惊坐起身来,猛觉浑身酸楚发痛,想到昨日也不知走了多少山间野路,这身上的酸楚怕得持续好几日去。

洞口的荆棘早被移开,洞内的火堆也已成余烬,天光透过洞口投射进来,柳婉桦只觉恍如身置幻境。

把柳婉桦叫醒后,关一帆将洞内一个火堆余烬里添了些树枝,让火升旺,把昨日装满肉的小锅架上去添了些水,水翻滚了片刻,就将锅下的火堆平了,叫柳婉桦过来一起用早饭。

这一锅肉不像昨日的浓汤,却是烤过的肉再略用水煮热了一遍,不似昨晚的浓汤那般馥馨扑鼻,却也是满颊留香。就着干粮和烤肉,简单吃过了早饭,沙峙拿着锅到洞内的暗河里洗净,又装了一锅水上来架上烧滚,给随身的水壶都灌满开水,再将头晚烤制的肉块都装到干粮袋里,空出来的小锅也填满了烤制的肉块。

收拾得妥当,关一帆和沙峙背好背囊提了砍刀,也不说话,便自起身赶路,大半截吃不完的九节犴尸体仍丢弃在洞外的空地上。柳婉桦不再多问,亦是起身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她知道自己若是有丝毫拖延,关一帆他们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这两个怪物看中的显然只是她那奇怪的致人暴毙的能力,而半点不在乎她是不是个弱女子。

这一天的赶路比起昨日又辛苦了许多,周身的酸痛让她每走一步都几乎得咬着牙挺住,肌肉的酸痛让她在乱石和荆棘间动作更加迟钝,身上平添的细小伤口比昨日更多,但柳婉桦却再也不敢就地坐下来哭泣了,关一帆和沙峙不时停下来等她小会,也会在实在难行的地方伸手拉她一把。

近午时分,已是走到了那座试剑峰的底下,关一帆仰头看了看峰峦下边的环境,便前头往峰上爬去;沙峙示意柳婉桦跟着关一帆,自己在柳婉桦后面跟着,防她从山崖间滑坠。

山峰看似险峻,好在借力攀登的乱石岩缝却多,又有关一帆和沙峙在前后指点,也不过两刻来钟,便已是攀上了峰顶。

待上得峰顶,其实也不似在远处看见的那般平整,顶上的崖面嶙峋如刀难以落脚,几块巨石夹在峰顶的崖缝间,如似随时会坠落峰下。

峰顶之上山风狂劲,吹得柳婉桦长发乱飞,柳婉桦生怕自己会一时站立不稳,便会被这山风刮落到山崖下去。柳婉桦心底疑惑的是,这荒山野外,还是个陡峭的峰顶,接应关一帆的同僚从哪里来呢?难道是坐着飞艇来?但据柳婉桦所知,在狱陇星上是不可能有任何自动机械的;想到这些柳婉桦觉得有些脑困,但她也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去问关一帆,既然关一帆把她带到这里来,也不至于再带着她用脚又走下峰顶去。

仍在胡思乱想时,关一帆和沙峙把早上未吃完的烤肉都拿了出来,关一帆把装着肉的小锅和一个水壶递给柳婉桦:“吃中饭吧,晚上就可以正经的坐在饭桌边吃饭了。”柳婉桦嗯了一声接过来,关一帆则提着干粮袋直接捡出干粮袋里的肉块吃了起来。

走了半日,柳婉桦也渴得不行了,连灌了半壶水下肚子,才吃起烤肉块来,才吃了不几块肉,却见本来靠依着岩石的关一帆和沙峙都站直了身子,往远处眺望,柳婉桦也疑惑的往他们看去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边,三个深色的小点正往这边移来。

天边的小点愈来愈近,竟是三头有着巨大双翼的飞兽,其中一头飞兽的背上似乎还坐着一个驭手。

柳婉桦惊得已送在嘴边的肉块也忘了咬下去,目瞪口呆的望着从天边飞来的三头巨兽飞近,最终扑打着双翼落在峰顶的岩石上。

三头飞兽颈脖细长,头如鲛首,双翼的前端是一对粗糙的巨爪,后腿亦十分精壮,身后拖着一条长尾,肩部各缚有一具鞍座,其中两头巨兽通体青灰色,另一头则是遍身火红。那头火红巨兽的鞍上跨坐着一个削瘦的翼手族。

翼手族蹙额望了望目瞪口呆的柳婉桦,转头向关一帆道:“怎么多了个女人?”

关一帆笑笑,把手中的一块肉塞进嘴里,把干粮袋口一扎,向飞兽肩上的翼手族丢过去:“香烤九节犴,难得的好山货,尝尝。”

翼手族一伸手接住袋子,打开来拎出一块肉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微微笑道:“果然是难得的山珍,关指挥不会把一头九节犴都吃完了,只剩下这点了罢?”关一帆大笑,说道:“焦兄弟真是说笑,大半头九节犴都丢在原地了,哪吃得了那么多。”说罢,关一帆又指指旁边似呆住的柳婉桦道:“这个女人跟我们回去,烦焦兄弟带着她。”翼手族望子柳婉桦一眼,点头道:“行,关指挥请放心。”

关一帆走到柳婉桦身边,柳婉桦才转过神来,把目光从巨兽移到关一帆身上,惊异的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关一帆笑道:“蝠龙,你跟这位焦兄弟坐一乘,我和沙峙各坐一乘,飞回鸿都城去。”

柳婉桦睁大了眼睛,口吃道:“这,这个,这个能坐吗?”关一帆转而面色严肃又好似无所谓的道:“你不坐我们就自己回去,你可以留下来。”柳婉桦愣了片刻,咬着嘴唇轻轻摇头,最终带着哭腔说道:“我试试。”

关一帆和沙峙各自走到一乘青灰色的蝠龙边上,关一帆伸手拍拍那蝠龙的颈脖,蝠龙转过头来在他手上磨蹭亲热,似是早就相熟。关一帆抓住蝠龙肩上的鞍具,一翻身就坐到了蝠龙肩上。柳婉桦在那翼手族的帮助下也艰难的爬到蝠龙鞍上,坐在蝠龙肩上望着山峰下数十丈的高空,几乎要哭出声来。

翼手族帮她把鞍座上的索带缚紧在身上,随即坐在她身后,柳婉桦与那翼手族身材都瘦削,勉强倒能挤坐在一起。

那边关一帆和沙峙坐好在鞍上,从鞍具旁取下一个面罩戴到脸上,口中各自长啸一声,座下蝠龙便一跃腾起,向峰顶下俯冲而去。

柳婉桦吓得紧紧抓住面前的鞍桥,咬紧牙关闭紧了眼睛,她身后的翼手族把一个面罩罩到她的头上,柳婉桦闭着眼也不敢睁开看,随即身后的翼手族亦是一声长啸,蝠龙猛的向山峰下一跃,柳婉桦只觉得全身随着蝠龙的跃起突然就猛坠入山崖前的半空中,迅疾的山风在耳边掠过,惊声尖叫起来,才惊叫得两声,突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向上猛然托起,那种自由落体的恐惧又瞬时消失。

柳婉桦也不是没坐过飞行器,未成为帝国犯人前,自己也算是个官家千金,星际航班或是各种大气层内飞行器她都坐过,家中的高空摩托就有三台,但是坐在一个有血有肉的毛茸怪物背上飞行,还是让柳婉桦心中难免顿生恐惧。

过了良久,蝠龙似乎仍在平稳的飞行,耳边的风也不再似刚跃下山崖时那般凌厉,而是强劲而温柔的从身侧掠过,蝠龙的身体随着节奏平缓的振翅稳健而轻柔的起伏,柳婉桦终于敢于慢慢睁开眼睛来。

透过眼前透明的面罩,可见到两头青灰色的蝠龙在不远处的前方平稳的飞行着,正前方那头蝠龙上坐着的是关一帆,关一帆右侧稍后是沙峙,云层在他们头上缓缓后掠;蝠龙的下方是青翠的大地,一条映射着粼粼波光的河道在大地上蜿蜒曲折流向远方。

柳婉桦抬起头来仰望上方,云层在蓝天下无声而缓慢的滑向后方,好似触手可及,柳婉桦禁不住向天上的云层伸出手去,身后的翼手族似知道她心中所想,轻轻提紧缰绳,坐下的蝠龙便振翅向上方飞去。

柳婉桦不知不觉的在脚蹬上站起身来,不过片刻,指尖便已触到了云层下,蝠龙扑打的双翼搅起云浪轻卷,又在柳婉桦的身后渐渐平复,柳婉桦的指尖在云层下犁出一道浅浅的云波,她的脸上绽出久违的笑意来,这时的柳婉桦好似又回到了幽玉行星上,驾着高空摩托在云层下穿梭,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当蝠龙从云层下飞出,柳婉桦的指尖从云雾间回到蓝天之下,她的面色又凝重起来,此时她的面上已不复恐惧,在她的心底,暗暗的下着决心,等自己有了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一定要找到也流放在狱陇星的爹娘,还有那个,叫明羿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