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意走进包厢的时候,我正拉着火妹跟我唱《千年等一回》。只是自他推门进来的那刻起,我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一切在他站在我面前的那刻起,还是破了功。
特么的简直就是西湖的水,我的泪。
“小晚,”余意开口时竟然是难得一见地温柔,“你别哭了。”
我怎么能不哭?你丫都要和别人跑了,我难过下还不行吗?除非……“那你和蒋婷分手。”
余意沉默片刻,说:“好。”
我当场愣住了,这么爽快?这……不是做梦吧?!
这确实是个梦。
我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KTV包间里的长沙发上,叶炎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还记得睡过去前我拉着叶炎唱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唱到后期更是专挑那些节奏欢快的歌,也不理会是否走调,就扯着嗓子在那干嚎。嗨起来的时候又唱又跳和过年一般欢乐。
只是这般一折腾下来,最后的体力却是成功被抽了个一干二净,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就觉得困倦,随后果断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谁知这一睡,却是做了个这么荒唐的梦。
我站起身的那瞬间还因低血糖的原因,头晕晕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揉着太阳穴,朝包厢门口方向走去,想找找叶炎去了哪儿,结果手刚扶到门把手,就看见了玻璃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余意真的来了。
他和叶炎两人背对着门站在拐角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轻轻推开一条缝,余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是想立刻过来的,可是蒋婷闹情绪,我不放心她,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当情圣的天赋我怎么不知道?”叶炎的口气不太友善,浓浓的讽刺弥漫在空气里,“你不放心你那女朋友?那你就放心小晚了?今天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什么样的你知道吗?那失魂落魄地样子就跟要死了的人差不多,一点活力都没有,她有多伤心你看不出来吗?你女朋友闹个情绪,你就可以为了安抚她来折腾小晚了?小晚她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做了多大孽啊,心意就被你这么随便糟蹋。现在还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非要逼人和你划清界限,这种缺德事你就真做得出来,有点道德底线行不?”
“我没想和她划清界限,”余意脸色亦有些疲惫,面对叶炎的咄咄逼人,他显然也有些不适,“只能说是自己之前一直想得太简单了,我一直不觉得我和陈晚之间的相处模式挺正常。可大概是因为她的性别,看见她给我发短信的时候蒋婷就特别接受不了,她说非要见陈晚一面,我不答应她就又哭又闹,是实在是没办法,我才就带她来了……谁知道陈晚反应会那么大。”
“她反应能不大吗?她喜欢你多少年没人比你更清楚吧?你现在这样不就等于变相赶人走吗?!”余意似乎想说什么,叶炎却是直接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废话你也别多说了,你就表个态吧,你能不玩了吗?安安心心地和小晚认个错好好过日子,别这么折腾了,我看着都累得慌。”
“我没有玩,”余意皱起了眉,“我对蒋婷是认真的,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
“靠,你他妈还死性不改了?”这一刻即使是叶炎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也有掩盖不住的愤怒,“你要和那什么婷在一起,那小晚怎么办?”
“她也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啊,”余意开始不耐烦了,“总不能让我为了迁就她就一辈子不找老婆吧?”
眼泪啪嗒一声轻轻掉落在我抓着门把手的手背上,心却仿佛被这一滴泪灼穿了一个洞。下一步我不加思索地推门而出,静静地站定在他俩身后。
门外的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见是我,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气氛陷入了沉默。我伸手轻轻扯了扯叶炎的衣角,没看余意,声音小小地有一丝哀求的味道:“二火,你送我回家吧。”
“陈晚,”叫住我的却是余意,“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你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惶恐,”我面无表情,“既然决定了要和我撇清楚关系和蒋婷过日子,你就别再到处散发你的爱心了,这虚情假意实在让人无福消受。”
“陈晚……”余意的口气里多了一丝恳求的味道,“别那么固执好吗?即使不是爱情,也别否认我对你的关心。”
“关心?”我呵呵笑了一声,“别担心,我会记得你的。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想你,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余意无奈:“……都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撇过头不看他,“我可以保证你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更了解你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所以不要我是你的损失,而我只是获得了一个新生的机会。”
“别和这种情圣说这么多,人家现在可是真爱无敌。”叶炎显然是对余意真动了怒,看着余意说话时就是一副阴阳怪气地腔调。余意低头不语,叶炎便回头抠了抠我的手腕:“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说话,任叶炎扯着我朝门口走,只是没走两步叶炎就停住了脚步:“你等等。”
“嗯?”我迷惑地抬头看着叶炎,不知他停下的脚步寓意为何。
只见叶炎转身退回两步走到余意身前,忽然左手扯过他领子、右手快准狠地照着他的脸就给了一拳——
骨骼碰撞时发生的闷响惊得我呆在原地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想走过去看余意的伤势,只是刚迈开脚步,就被走回来的叶炎给拉住了:“说好的,见面要替你揍他一拳。现在可以走了。”
语毕,叶炎态度强硬地拖着我离开了大堂,我回头看了余意一眼,他站在原地捂着眼眶,表情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悔恨愤怒。
“再见。”我轻轻说道。
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父母早已睡去,叶炎把我送到了家门口,看着我开门。
我拿着钥匙半天没塞进锁眼里,最后还是叶炎帮了我一把:“回去记得开机,找不到你怪吓人的。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心情不好也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闷着。”
“手机没了,”我闷闷地说,“我怕自己忍不住找他,就把电板给抠出来扔了。”
“……”叶炎很是无语,却也无奈,“也好,你先冷静一段时间。余意他大概……反正你想开点,别再对他抱太大希望了。”
“我懂的,”我应了声,再次轻轻拥抱了下叶炎,“晚安,谢谢你。”
在包厢里已经睡过一轮,回了家倒是不太困。我打开电脑翻开相册,看着这些年来和余意之间留下的那一点一滴,每一张照片我都能说出它们的来历,都代表着一段不可能回到的过去。而如今我在一段段地回味之后,再一张张将它们亲手删了去。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大概这就是现实,冰冷且残酷。
我想我必须忘了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