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我问余意。
“怎么余意没告诉过你么?”那个姑娘一脸的惊讶,表情假得让人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我并不愿意理会她,只是固执得看着余意。
大约是见我不理她,她有些不高兴,于是这会儿蹬着高跟鞋绕着我转了一圈,居高临下地从360度全方位将我打量了个遍:“很普通嘛,丢到人堆里就看不见了的姿色,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心眼,一天到晚纠着别人家男朋友不放,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自觉喜欢和别人的男人玩暧昧吗?”
极度轻蔑的口气,只是这种被侮辱的感觉早已不是我关心的重点,因为我听见了她的那句话,“别人家男朋友”。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总是怀着一丝侥幸,直到听见对方亲口说出来时,恐惧终究是一丝一丝透了上来。
我紧紧地盯着余意,心里盼着他能站出来给予反驳,能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没女朋友他单着呢。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余意只是在我步步紧逼的目光中,撇过了头。
难以压抑的失望蔓延至全身,完了。
“你叫什么什么来着?陈晚是吧?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再给余意发那种乱七八糟的短信了,我不管你们俩原来是什么关系,可就算是感情再好的青梅竹马也该注意下尺度吧?看你也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那些腻腻歪歪的话你要不要脸啊?”大波浪喋喋不休,犹如一只苍蝇不停地在我耳边嗡嗡地叫着,我依然顾不上看她,目光依然死死地胶着余意,而他始终不回头看我一眼。
“她是谁?”我很固执,“我要听你说。”
余意伸手抹了把脸,依然没看我,一旁的那个大波浪却是忍不住再一次嚷嚷了起来:“我说我是他女朋友!女朋友你听不懂吗?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行为已经给我俩的感情带来了困扰啊?做人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当小三也要看资质吧?迫不及待的倒贴算什么回事——”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看向这个咄咄逼人的姑娘时已经充满了敌意,“我不知道你是谁,现在我在问余意,轮不到你插嘴,你能别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遭人讨厌吗?——再说了,若是小三,你不觉得你更像一点吗?我和他认识十年,十年我们都是这么相处的,你现在说你看不惯?你有什么资格看不惯?”
大波浪杏眼一瞪柳眉一竖,立马跳脚了:“我怎么就没有资格看不惯了啊?!我是他女朋友!女朋友是什么你懂吗!你和他认识十年又怎么样,十年也不过是朋友,他要喜欢你早就不是这结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啊……”
“蒋婷,”余意终于说了今日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只可惜他叫的是别的姑娘的名字,“你先别说了,我和陈晚谈谈。”余意的话音刚落,之前还咄咄逼人地姑娘便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暴敛,安静且乖巧的退回了一旁,甚至抽了抽鼻子,眼眶居然红了。
我忽然想笑。
余意上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五年前还是八年前?我早已记不清,能想起来的情景中大多是余意皱着眉或是笑得奸诈,说的话是各种没遮掩,即便他做着再温情的事,开口时也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不耐烦。
可他现在有了个女朋友,他和她说话真特么的温柔。
这就是女朋友和小伙伴的区别吗?
我又想哭了。
不过不能哭啊,我这儿正打仗呢,哭出来岂不是太灭自己威风?
“蒋婷,这是陈晚,我同学。陈晚,这是蒋婷,”余意居然认认真真地为我俩做起了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我冷笑一声,同学?连朋友都不算了吗?
只觉得空气的里挤满了密不透风的尖刺,我只要轻轻一动,就会万劫不复。
我深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语气,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什么时候的事?”
“上星期。”余意回答道。
一个星期了么。
哀伤的情绪再一次涌上来,所以在我埋头扎在游戏里想要给你制造一个惊喜的那段时间里,你也如此心有灵犀的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吗?
我能不能不要?
“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看着余意,开口时是掩盖不了的难过,声音都抖得有些厉害,“非要直接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吗?你就不能先和我说一声,让我有时间选择是躲起来还是开开心心地和她见个面吗?就这样一下把人拉到我面前,你想怎么样,强迫我接受你俩秀恩爱?还是让我穿成这样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她从头到尾嘲笑一番,以此来讨好你的新欢衬托她的优越感吗?你这样做你很有成就感吗?……”
语无伦次地说到最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余意低着头,依然不肯看我,他试图解释:“我觉得我谈恋爱这件事对我和你的友情没有影响,所以我一直没有说……昨晚你给我发的短信她看到了,她说想见见你,见见我这些年来最好的朋友,我才……”
你妹的最好的朋友。
谁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看着余意,我从未觉得他这么陌生,他和一个从头到尾都和他无比般配的女人站在一起时,对我解释和我之间只是该死的友情,而他找到了真爱。
我忽然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
“滚。”我语气平静,指着门,看着余意,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我和你的感情就到此为止了。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余意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伸出手想摸我的头,大约是想安抚我:“小晚,你不要这样……”
“我不要哪样啊?!!”我猛然抬手狠狠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声音瞬间拔高:“我不要这样?那你想要我哪样啊?!余意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和你说过的,只要你跟别人好了我们立马玩完你不记得了?你******现在算什么意思啊!自己找到了新欢让我在你旁边看着你们甜甜蜜蜜?还是叫我给你做备胎啊?你丫怎么不一刀捅死我算了!十年了,我对你的事比对我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再不合我意我都成全你了,我图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和你在一起啊!”
余意的手无力的垂下,我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气鼓鼓地瞪着他,而片刻后,他就这么当着我的面,牵过蒋婷的手默默地离开了我家。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全身无力地滑坐在地,所以……结束了?
等了半天,门就这么静静的关着,没有一丝我期待的反应,终于我不得不接受了他选择了蒋婷的事实。捂着脸开始小声地哭,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刚刚朝他吼的那一大串话,并不是为了赶他走,我更希望的效果是,是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啊……
再回到电脑前时,深蓝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若我再晚回来一秒,他就要把我踹出团队了。
我本意是想关电脑的,可是听见深蓝这句话,我还是停下了已经点向“离开游戏”的鼠标。
伊利达雷四议会,这个打过无数次的BOSS,我被分配的任务依旧是单刷抗法师怪的法师T,也就是梦及深蓝。
这个BOSS一般是由法师开怪,而治疗则需要确保法师不被秒杀。虽然治疗任务不重,可必须注意力高度集中。
可偏偏今晚,我的注意力涣散得一塌糊涂,坐在电脑前脑子里全是这些年和余意之间的片段,有时简直是暮然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哭了一场。
又一次因为我的原因,深蓝的法师倒地,团灭。
“靠,小晚?搞毛啊?就这态度打副本,你害人呢?!”副本中的深蓝一如既往地暴躁,很简单地一个BOSS,却在同一个问题上灭团三次,追根究底,再铁的交情也阻止不了他像我开炮,“我说你这发什么神经呢?装备好了反到变成这德行了?觉得自己很**所以可以随便乱来了?我记得你以前刚打这个BOSS的时候一身蓝绿环保装,蓝抠得紧巴巴的也矜矜业业地干活,让你加法师T也没见你出过差错,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反而耍大牌了?白给你拿那么多装备了!算了算了,你和小呆换下,你机动刷全团,小呆来给我加血。”
深蓝骂得难听,可我没法怪他,不该把私人情绪代入工作中,这是基本常识啊。
我手敲下对不起三个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想让自己集中精力,可木木地直到紫了一片才有些许痛觉,我便再把音箱打开声音开到最大,以轰鸣入耳地歌声提醒自己不能走神,好在深蓝给我安排了个适合划水的任务,至此总算顺利过掉了这个BOSS。
深蓝拍卖装备的时候我呆呆站在一旁,他私下戳我问怎么了,似乎担心我这状态打伊利丹又会出乱子。我勉强发了个笑脸给他,说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给我安排个可以划水的角色。
深蓝骂骂咧咧说我本事不大要求还多太难伺候,可到底也倒也没多问原因。对此我还是挺感激的,这大概是我能和他一起打的最后一个副本了,至少能一起战斗到底,别让我留下遗憾。
伊利丹倒地,我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深蓝分装备发工资。他很是熟练地在频道发出治疗统计表和输出统计表,按以往惯例两个第一都是有额外的奖金的,第一次在他的团里治疗第一不是我,他显然也愣了:“小晚你今晚真的不正常啊,治疗第一的奖金有500G呢你居然没抢到?”
我也没说话,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他见我不理会也觉得无趣,回头继续给其他人结算工资。
拿到工资的人一个个离开了副本,最后偌大的副本大厅里只剩下了我和深蓝,他问我去不去虚空风暴:“看你今晚没什么精神,要么我们组个风暴金团去刷王子?那个没难度,万一掉只凤凰就赚大了。”
“不去了,”我开了口,嗓子有点哑,“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下了。”
“嗯?今天这么早?”深蓝惊讶,“转性了?”
“嗯,要上班了,要养成规律的作息时间,”我说道,“游戏大概也不上了,在这游戏里混了差不多一年,认识你们还是挺高兴的,虽然你骂人的时候真的又难听又伤人,可你是个好人。”
“我了个去,你这是要干嘛?不玩了?不会是因为我说了你两句的原因吧?你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深蓝啧啧嘴表示伤不起,“行了行了,我刚骂你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啊。你也是,多大的人,别动不动就拿不玩了威胁人呀,说好的要给我打一辈子的工的,哪能那么轻易放你走。”
“不是的,和你没关系……”我开口时心里想的全是余意离开时决绝的背影,眼泪不知不觉地又开始掉,悲伤的情绪太重,以致和深蓝解释时,余意的变心就莫名就被我说成了一场悲情的伤离别:“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我现在一玩这游戏,满脑子就都是他,我没法继续下去……”
梦及深蓝惊呆了:“我了个大槽这洒的一把好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