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高傲的人,表面上看似漠视外面的一切,但其实他内心里却越是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越受不了别人的讥讽或是批评,甚至是别人的窃窃私语。
红梅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她没有被庄之重擒住,那她可能不会这么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可现在她是受制于人,展示在别人的面前的是自己最尴尬,最落魄,最可怜的一面。
即使众人只是一个观望的眼神,但只要落入红梅的眼中,也会成了一种鄙视,嘲笑,讥讽,甚至怜悯……
红梅是个高傲的人,所以她受不了这种刺激,受不了这种凌辱,所以她选择了死!
唯有鲜血,才能洗刷庄之重施压在自己身上的耻辱。
而且红梅知道,自己绝不会白死的,秦川肯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不!”只听得秦川一声怒吼,这小子,还挺关心自己的吧,世上除了那位唯一的亲人,恐怕就要属秦川最在乎自己了。可惜现在看不到那小子着急的模样了,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很好玩的。
越来越靠近庄之重手中的利剑了,剑身保养得很好,很是光滑明亮,反照出自己的半边脸来。
不过映在剑身上的自己,好像有点憔悴,头发有点乱,眼睛有点无神,若是被黄泉下的父母见到了自己这般模样,他们会不会伤心?
红梅还在沉溺在幻想之中,但眼前的利剑突然不见了,“咚”的一声,红梅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这老家伙,死都不让自己死!”这是红梅昏迷前的唯一念头!
庄之重用剑柄敲晕了红梅之后,一个反手,封住了秦川想冲上来的所有方向,逼得秦川只能向后撤退。
秦川本是想抢上来救人的,眼见庄之重只是把红梅敲晕,也就不再坚持什么了,顺势退了下去。
庄之重也不再继续折磨红梅了,对付红梅不能来硬的。所以庄之重把她丢给了百斩,然后转头朝秦川说道:“你还对她挺好的嘛!”
“只要对我好的人,我也都会对人家好!”其实秦川想说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是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而已。
“即使是盛世忠的义女也不例外?”庄之重冷笑道。
“不错!”秦川毫不犹豫地说道,若是红梅听见这话,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你可知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庄之重有点挑拨的意味。
“不管怎样,她都比你干净,而且要干净得多!”秦川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庄之重。
庄之重还想再说什么,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柳东开口了。
“庄之重,你这么拖延时间,是不是在等谁啊?”
庄之重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然后哈哈大笑道:“单单我一个就可以玩死你们,何必再要什么人?”
文无忧和柳毅却从庄之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异味,再联系到先前他有提到海龙王吴天做后援的事情,心里才一阵恍然大悟,怪不得庄之重可以这么悠闲,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原来他早已准备好了后路,还害得自己在这里担心个半死。
尤其是柳毅,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原本的愁绪一扫而光,也就顾不上埋怨庄之重什么了。而且他瞒了自己这么久了,可能也是担心泄漏消息吧,毕竟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要海龙王一来,莫说眼前的百来号人,就是再加上一倍,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想到这里,柳毅心中大振,脸上恢复了自信,腰杆子也挺直了许多。
“是吗?竟然大家都不着急,那何不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上一谈!”柳东建议道。
“捕神不愧是捕神,境界就是比我们这些人高!”庄之重也不知是贬还是褒,接着又忽然叹道,“不过这荒山野岭的,别说清酒,就连壶淡茶都没有,这样子怎生谈得下去?而且这么一大帮之人围在一起,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雅俗皆有,岂不大煞风景!”
“庄兄此言差矣!”柳东哈哈大笑,“此处虽没有美酒相伴,但艳阳高照,一样的怡人心情;虽没有香茶,但有这蓝天白云,还有辽阔的大海,岂不是一样的沁人心脾。”
“捕神好惬意啊!吾等佩服不已!”庄之重不在乎多陪陪柳东耍耍嘴皮子,这样子时间也可以过得快了许多。
“下面还有更厉害的,保证让你大吃一惊!”柳东突然卖起了关子。
“不知捕神所指何事?”庄之重饶有兴趣地问道。
“白鸽一只,我准备拿来烧烤,与庄兄共食!”柳东盯着庄之重的眼睛笑道。
闻得“白鸽”二字,庄之重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不过他脸上依旧面色不变,心里不断嘀咕道:“这都是巧合,巧合!”
但见到柳东身后一人递了一只白鸽上来的时候,庄之重的脸霎时白了。
鸽子虽然看上去样子都差不多,但以庄之重的眼力,他却完全可以认得出来两只鸽子之间的不同之处,即使只是很细微的差别。
而这只血淋淋的鸽子,庄之重可以很肯定,就是百斩放出去报信的那只鸽子。
庄之重不明白信鸽是怎么被柳东给抓住的,但他现在只清楚一件事,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一切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原本以为是自己在玩别人,现在绕了一圈,才猛然发现自己才是被耍的一方,庄之重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欲哭无泪。
但庄之重起码还能沉得住气,虽然吃了亏,他也决不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首先耐不住气的,当然便是柳毅。一天之内,数次死里逃生,又数次陷入绝境,短短时间内,柳毅便把常人一生所难经历过的事情都给体验了好几回,其此时的心情之凄凉绝望可想而知。
柳毅蹦了出来,朝庄之重大声嚷嚷道:“世伯,他手里的鸽子不是真..”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脑一阵风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出手之人,正是文无忧。
“师叔,您这是..”柳元申有点不解师叔的意图。
文无忧没有回答柳元申的问题,只是把软的像一堆泥的柳毅交给了他,“我只是打晕了他,你好好看管着,若是醒来,不可以再让他多说一句话了。”
文无忧的语气很是平淡,柳元申却看出了一丝不寻常。师叔为人虽然严厉了些,却从不会轻易打骂年轻一辈,但师叔今日却破例出手了,想来是对柳毅十分的失望。
庄之重并没有去管柳家的事情,他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要如何才能脱身?
一旁的屠谦还在火上加油,大声道:“怎么鸽子腿上还有个小纸条,让我瞧瞧是什么字来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速来!这是什么意思?”
“管这么多干什么,对等会儿自管吃就可以了。”柳东道。
“可惜只有一只,太少了,人多不够分啊!”屠谦略有惋惜的样子。
“是啊,他要是能多放出几只鸽子就好了。”柳东笑眯眯地望着庄之重,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柳兄,看你也没有带弓箭,却是怎么打下这鸽子的?”屠谦又继续问道,不得不说,他和柳东搭双簧,一唱一和,配合得是相当默契。
“你朝天上看看。”柳东指着天空。
“哇,好大的一只鸟,飞得可真高啊!”屠谦大声赞道。
“它叫库鲁,乃是万鸟之王的海东青,众鸟见着了它,都得服服贴贴的。”
薛白此时就在柳东的身旁,他手里还拿着那只信鸽,瞧着柳元申等人个个吃瘪的样子,他的心里痛快极了,心里的一股怨气消弭了许多,当然,若是能手刃几个仇人,那就更是爽翻天了。
柳东的话,一点一滴消磨着百斩的锐气。百斩知道,在这么下去,大家便都要栽在这里了。
“二哥,我留下来掩护,保证你能冲得出去。”百斩已经打好算盘了,千金楼的人还有四个,加上自己就五个了,只要配合得当,不说庄之重,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逃生。只是留下的四个,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了,但做大事者,不能拘于这些小节。
庄之重微微摇摇头,此计不失为一个方法,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且若是运气不好。就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秦川,你应该很在乎这姑娘吧?”庄之重又打起了秦川的注意。
“她救了我的命,我当然很在乎她!”秦川不知庄之重又想打什么算盘,也就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现在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你愿意和她交换吗?”
“秦兄弟,莫要答应贼人的条件!”柳东马上反对这个提议。
身为捕快之神,他也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件交换人质的案件了,但最终能真正成功的,不足一成。
匪寇之所以提出交换人质,要么想浑水摸鱼,中途偷偷溜走;要么便是直接把交换之人给扣下来,增加自己的筹码..
“好!”秦川毫不犹豫地回道。
庄之重心中大喜,他之所以提出交换人质,而且指名要柳东来,便说明此时他的心中,秦川的重要性已经超过红梅了。
红梅身份的特殊性,令柳东和屠谦不敢轻易出手相救,但特殊归特殊,若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们还是有可能放弃红梅的;可秦川就不同了,他和柳东称兄道弟,和屠谦一见如故,更还有同生共死的李长风,要是以秦川做人质,起码三分之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庄之重正是看穿了这点,所以他才冒出了交换人质的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