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穆远远用尽全力控制好自己,梳洗好,穿上衣服下楼。
大家都在客厅里,见她下楼,都假装去忙别的了,小唐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穆远远吸吸鼻子,知道大家都是怕她难堪,想说谢谢却无从说起。
李叔担心的喊了声,“穆小姐。”
“李叔……”穆远远深吸一口气,能帮我拨通柳秘书的电话吗?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忧姐姐,我能去你那里住吗?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那头大概说了什么安排的话,穆远远红着眼眶,把电话还给李叔,“李叔,我走了。”一句话未完,已哽咽的说不出了。
李叔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
“谢谢李叔。”穆远远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泪眼朦胧中,在后头看一眼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的地方,泪光中,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狠心的回头,跟上李叔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柳青忧,刚放下电话就看到自家老大面无表情的倚在门边,大概已经听到自己和谁通话了。
“安总……”犹豫的看着他。
安冽烈扬了下手上的卷宗,“你去吧。”
“额,好。”柳青忧简单收拾下桌子,把一叠文件放到他手里,拿起包包和外套,“那我先去看看。”
安冽烈放佛极其疲惫,只是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无力的放任自己窝在了办公椅里。
一整天了,他的效率极低,看着卷宗,脑里想却在想穆远远的眼泪,无声无息的鞭笞着他。可是他能怎么办,既然她想走,那就让她走吧,留着她的身子也没用。
突然心里一惊,原来,他对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想要她的心的地步了?
柳青忧赶回家,看到穆远远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蜷缩在她的门边,把头埋在膝盖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远远!”柳青忧急忙跑过去喊她。
听到喊声,穆远远抬起头来,茫然的神情像个迷路的孩子。
“快起来,地上凉。”柳青忧扯她起来,长袖往上缩,露出了胳膊。
柳青忧吸了口凉气,穆远远的脸色白的跟鬼一样,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眼底都是伤心和绝望,而手腕和脖颈上,淤青的伤痕到处都是。
老大怎么下得去手?
柳青忧只觉得一阵眩晕,完了,她的好日子到头了,照这情形,老大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忧姐姐。”穆远远有气无力的唤她。
“嗯,先进来再说。”柳青忧扶着她,开门进去,反手甩上门。
柳青忧扶着她跌坐到沙发上,看她了无生趣的样子,“饿不饿?想吃东西吗?还是要喝水?”
穆远远双眼没有焦距,固执的盯着前方的某点,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说的话,缓缓的摇头。
柳青忧叹口气,“那……先睡会儿?”
良久,穆远远终于轻轻的点头。
柳青忧挽着她的胳膊,带她进去客房卧室,穆远远立马一歪,硬生生的倒在了床上。
柳青忧拉被子给她盖好,知道她现在躲在龟壳里,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体贴的没问,“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没有回应,柳青忧轻轻带上门出去。
穆远远翻了个身,把自己蜷做一团,沉沉的睡去。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半夜里,柳青忧第三次过来看她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穆远远紧紧的裹着被子,脸色潮红,额上都是汗,浑身打着轻颤。
“远远!远远!”柳青忧去摇她的肩膀。
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冷……我好冷……”
柳青忧大惊,该不会是发烧吧,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炽热的温度传来,果然烫的惊人。
迷蒙中看到床前有人,穆远远伸出胳膊来拉住她的衣角,“忧姐姐,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才这么惩罚我,可是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已经晚了,太晚了。”
接着又是说了一大堆胡言乱语的胡话,柳青忧强行把她的手摁到被子里去,再找出一床被子给她盖上,边角都仔细的捻过了,取了体温计来量,居然有三十九度二。
去浴室弄了温热的毛巾,放在额头上降温。可烧成这样,始终不是办法,现在可是半夜三点,要给老大打电话吗?
犹豫了半饷,还是拨了过去,第一声铃声还没响完,电话就被接起来了,柳青忧很想揶揄他几句,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头沉默了半分钟,那头就有点着急了,安冽烈的声音,“怎么了?说!”
被唤回神来,又恢复了精明能干,“安总,远远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你看……”
那头窒息的一会儿,久到柳青忧拿电话查看,难道断线了?
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生病就找医生,找我做什么!”磕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柳青忧拿着电话楞了半饷,突然悟出点道理来,赶紧把电话给于未然拨了过去。
二十分钟以后,于未然摁响了她家的门铃,一阵忙碌,吃药,点滴,酒精擦浴,一直说胡话的穆远远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的睡着。
于未然把眼镜取下来,捏了捏鼻梁,“这穆远远,还真能折腾人,为了她,已经几次大半夜的上门服务了。”
柳青忧瞪了他一眼,重重的说,“是!打扰你和美女共度春宵,真是抱歉了!”
于未然瞥她一眼,看着她一夜未睡,眼底挂着的黑眼圈,挑挑眉没说什么,直接问道,“这次又是怎么了?怎么跑你这里来住了?”
“我哪里知道,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柳青忧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活动下四肢,有她这么苦逼的秘书吗,还要负责处理老板感情问题的。
站起身来想送他出门,却看到于未然躺在了沙发上,开了电视,调到很小声,随意的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不回去吗?”柳青忧诧异的问。
“你都把我吵醒了,我还能睡吗?我看着远远,你去睡吧。”随意的挥挥手,并不看她,像是电视里的节目有多吸引他似的。
柳青忧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台灯的光线在他身上打了昏黄的一圈光晕,朦胧的并不真实,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在他们的家里,这样闲适的靠在沙发上。
可时光荏苒,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柳青忧突然觉得心里酸涩,就要掉下泪来。她眨眨眼睫毛,把眼泪逼了进去。
跺到沙发边上,由上往下俯瞰着他。于未然随着视线往上,舒适的棉布睡衣,在不是工作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这样的风格,柔软的头发散在肩头,是他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柳青忧对他温柔的笑笑,挤进并不宽敞的沙发,挨着他睡着,恰好睡进他的怀里,“晚安。”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于未然僵硬着四肢,看着怀里睡的香甜的人,卸下了平日里精明能干的面具,不过也是个柔软的小女人。粉嫩的唇微微张着,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于未然困难的咽了咽唾沫,移开了视线,看着光亮的电视屏幕,脑子里却一阵喧嚣。
睡的安稳的柳青忧翻了个身,手臂搭上他的腰腹,侧身搂着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的更熟了。
于未然心底滑过柔软,捞起放在沙边那头的小毯子,掀开来盖住柳青忧。
静谧的时光很快过去,于未然给穆远远拔了针,烧已经退了。
烧才刚退,穆远远显得还很虚弱,看着床旁忙碌的于未然,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于医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于未然动作未停,收拾着医药箱子,“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别老生病,就是给我帮忙啦。”
穆远远咬着下唇,她又不是故意的,光着身子在地上躺了将近一天,吹着从阳台里进来的山风,感冒是当然的。
可是,于医生都来了,安冽烈呢,他知道吗?知道了也不来看她吗?就真的,不再见了?
看穆远远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于未然忍不住多嘴,“别想些有的没的,有什么事等身体养好了再说,我是不清楚你和烈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瑾言的话……”
“因为我什么?”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两人同时转头,在门口笑盈盈站着的,不是于瑾言是谁。
于瑾言说着,手里抱着桔梗花走进来,“昨晚哥匆匆忙忙的出门,问他什么都不说,原来是你生病了。”
说完,还抛给于未然一个不满的眼神,到底谁才是他的妹妹,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你怎么来了?”于未然微微皱眉。
“我打电话问了忧姐呀,她跟我说远远生病了。对了,烈知道吗?”动人的眼波流转,似乎并没有看到安冽烈的影子。
“安总太忙啦,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拿着花瓶进来的柳青忧接过话茬,淡淡的解释,捧走于瑾言手里的花,利落的插进花瓶里,摆在床头。
“言姐姐。”穆远远把被子拉高了些,幼稚的以为这样就能躲起来。
“忙?忙什么忙!他又是这样!自家表妹病成这样了,还不来看看呀,眼里就知道工作。”于瑾言气呼呼的说着,连生气都这么迷人。
穆远远连忙说,“没事的,我这不是好了吗,就别去打扰表哥了。”说了心里就懊悔,现在还撒谎,还有必要吗。可她要怎么对于瑾言说,其实她并不是安冽烈的表妹。
穆远远终于知道,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的痛苦了。
“哼!”于瑾言冷冷的哼声,“我还不了解他。算了,远远,不管他了。我给你熬了粥来,赶紧趁热喝吧。”
顺手把手里的保温瓶递给柳青忧拿到厨房去装碗。
“谢谢言姐姐。”
“我呢?我没有吗?”见气氛太凝重,于未然又开始转移话题,“你心里就没我这个哥吧。”
“少来,你都在忧姐家里了,还需要我照顾。”于瑾言没好气的瞪他,身边红颜知己够多的了,叫她照顾,好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