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柳永的词,此刻从我的口中说出,衬着这无边的夜色,夜色下面的凄迷长亭,寂寂垂柳,竟是若合符节,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惆怅之意。
我这一句话说出,有意让万年公主,司药和淳于琼三人听到,是以便潜运内力,将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
这一句话送出,就仿佛在万年公主,司药和淳于琼的耳边响起一般。
万年公主一呆,喃喃道:“这小白是在显本事吗?”不过心里也是暗暗佩服,想这小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说话传出如此之远,且又如此清晰,的是难得。而这一句话之中的寒意更是隽永无限。让人浮想联翩。
万年公主心中竟是深深喜欢起这一句话来。
司药也是一惊,想着这小白口中所说的这一句话,反复在心中回味揣想,竟是渐渐被这一句话中的意境所触动,痴了起来,不住喃喃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木大哥,今天你会不会来到这里?”
淳于琼听到这一句话,脸上神色立时一变,暗生警惕之意,暗自揣摩:“这青袍人年纪如此轻轻,竟然内力如此雄厚,声传里许,就这一点,便是比某家强盛不止一星半点。适才听得大公主说起,这一位青袍人来到此处,便是要和那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斗剑比武,看着青袍人这般功夫,似乎着实了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胜得过那一位薛异人?”
淳于琼心里想到这青袍人和薛异人比武斗剑,心中竟是隐隐的有些兴奋起来。
三人举目望去,只见那青袍人声音越来越低,到得片刻之后,那青袍人竟而躺在那石凳之上,慢慢的睡着了。
司药,万年公主,淳于琼都是吃了一惊,骇然不已。
三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青袍人,竟然能够在数百名荷枪带剑的御林军的包围之下,安然进入梦乡。
这一份胆量可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司药心中暗暗着急:“要是那薛木人和薛异人突然前来,暗算于这小五,那可如何是好?”在这司药心中,既不想薛异人受伤,也不希望眼前的这个小白有所损伤。
围在这里的这么多人,也只有司药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白,其实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自己一见那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为了看一看那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到底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情郎木仁木大哥。
而倘然这小白有所闪失的话,那么司药便会心里愧疚,觉得对不住那待她如此之好的方校尉了。
这三人却不知道,我之所以敢于在这数百名御林军的包围之中安然睡着,便是早已猜到这数百名御林军和那右校尉淳于琼,万年公主绝不会在那薛异人到来之后,任由自己被那薛异人兄弟偷袭。
而那薛异人兄弟二人也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袭自己。
尤其是薛异人。绝对不会乘人之危,更加不会在对手已经睡着的情况之下,贸然出手。
那样的话,势必会遗羞江湖。
我于是就在这数百名御林军的包围之下安然入睡。
夜风徐来,明月高悬夜空。就在这时,只听远方一阵脚步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万年公主和司药对望一眼,都是心中一震,万年公嘀咕道:“来了,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这一位是薛木人呢,还是他的哥哥薛异人。”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黑衣人奔到这长亭之前。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鹰雁骑的薛木人。
薛木人目光一扫,便看到围在这长亭之外,里许之遥的数百名御林军,还有那站在远处的右校尉淳于琼,万年公主,还有司药姑娘。
这薛木人除了那司药姑娘不认识之外,其余二人,淳于琼和万年公主都是老相识了。看到这三人在此,薛木人不由得微微皱眉,高声道:“淳于校尉,大公主,你们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这薛木人自从受伤之后,便已经决定离开后宫,不再为太后何芷烟效力,是以此刻面对着大公主,淳于校尉二人之时,言语之间便不再客气。
万年公主见薛木人既然已经发现自己,便不再隐藏,径自带着司药,迈步走了过来。
淳于琼急忙跟上。那数百名御林军也都跟了过来。
万年公主走到薛木人的身前,微微一笑,道:“薛先生,本宫来此就是想看一看尊兄和这一位青袍人斗剑比武,薛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薛木人见万年公主如此客气,倒也不便翻脸,当下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么还是请大公主和和淳于校尉离开的远一些,别到时候,比武之际,有所误伤,那就反为不美了。”
万年公主点点头,笑道:“好,薛先生,本宫和淳于校尉退后三十丈,不知可否?”
薛先生看着万年公主慢慢道:“大公主还是距离再远一些。”
万年公主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再退出二十丈,这样五十丈的距离,总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薛木人不置可否。
万年公主随即和司药,淳于琼一起向后退出五十丈之遥,这才站了下来。
淳于琼暗自嘀咕道:“那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的剑法再如何厉害,想必也无法到达这五十丈之外吧?”
薛木人迈步走到我身前,咳嗽一声。
我揉了揉眼,这才慢慢的坐了起来,看到薛木人脸色铁青的站在自己身前,我向着薛木人点了点头,慢慢道:“尊兄薛异人来了吗?”
薛木人被这我这一幅淡定自若的神情激怒,但是日前领教过我的手段,自是敢怒不敢言。当下冷声道:“我哥哥片刻即到,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我冷冷的道:“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嘿嘿,这谈生论死岂不是早些了吗?”
薛木人眼中掠过一抹杀气,鼻孔之中冷哼一声,然后退出数步,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着天上一甩,只见那一件物事飞到半空之后,立即发出刺耳的尖啸之声。
原来这一件物事竟然是一支鸣镝。
那一只鸣镝响了片刻之后,便听得南方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蹄声如雷,竟是直奔众人所在的这长亭之处疾驰而来。
那蹄声初时尚远,片刻之后便已经来到近前。
众人都是抬头望去,只见有一个黑衣人策马来到近前。
这黑衣人脸上坑坑洼洼,竟是难看丑陋至极。黑衣人胯下马却是一匹白马。
那一匹马浑身雪白,竟是没有一丝杂毛,看上去甚是名贵。
月光之下,这黑衣人驾着白马竟仿佛御风而来。
司药看到这黑衣人之后,心中激动,双目竟是眨也不眨的望着黑衣人,似乎要从这黑衣人的脸上看出一丝木郎的痕迹来。
只是看了片刻,还是和司药心中的木郎相去甚远。
司药心中甚是迷惑。
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否是自己昔日那个情深意重的木郎。
我望着黑衣人,黑衣人一双目光也冷电一般扫过我,然后向着薛木人沉声道:“这个人就是昨夜打败你的那个人?”
薛木人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个小子。”
黑衣人纵身而下,迈步走到我身前丈许开外,森然道:“拔出你的剑来。”
这黑衣人六个字说完,一双眼睛更是电射一般。
青袍人说出这两句话来,淳于琼,万年公主都是一凛。
万年公主看着这黑衣人身子挺得笔直,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般,身上散发出森森杀气。
淳于琼也是被这黑衣人的气势所摄,心中大是畏惧。司药听到黑衣人说出的这两句话之后,心中更是宛如波涛翻滚一般。——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不住来来回回——是他,是他,他就是木郎。他这张脸虽然变了,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变——
原来,黑衣人这两句说话,已然让司药听出,眼前这个黑衣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木郎。
那个叫木仁的,昔日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木大哥。
司药脑中一阵混乱,迈步便走了过去。低声喃喃道:“木郎,木郎,你还认得我吗?”
我站在黑衣人的对面,也是感到自那黑衣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那杀气竟似有形有质,自那黑衣人的身上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