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庐的大门只打开一半,便被那淳于琼一把推开。门后面的一位老者差一点便被推倒在地。
那老者手一伏地,这才没有摔倒。那老者站了起来,只见他身穿一身青衣,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来岁的样子。
这青衣老者正要发怒,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乃是那右校尉淳于琼,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说话,那蹇硕已然口中厉声喝道:“都给我闪开。”
左手之中的那一把长剑随即向淳于琼和那青衣老者虚劈而去。
剑光闪闪,疾刺而来,那淳于琼和那青衣老者如何知道,这蹇硕只是虚劈一剑?
二人吓得都是急忙向一旁闪了开去。
青衣老者连滚带爬的奔到这大门后面,躲了起来,一双腿哆里哆嗦。心中不住念叨:“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难道得罪了那一位上仙了?”
淳于琼闪身奔出数丈之外,这才转过身来,握着手中的那一把断刀,大声骂道:“逆贼蹇硕,有种的你就放下方校尉,咱们俩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这淳于琼大骂声中,那蹇硕已经带着我奔了进去。一众御林军也在这蹇硕的身后,呼啦一声冲了进去。
这侍中庐并不甚大,只有区区的十余间屋子,乃是侍中的住所。这侍中每每由博学多才之人担任,皇帝心中有所疑惑之际,便往往会来这侍中庐,请那侍中释疑解惑。
是以这侍中庐里面便经常有侍中在此当值。
今夜这侍中庐里面便住了五位博学多才的侍中。
那开门的便是其中之一。
蹇硕带着我一路向前,径自来到侍中庐中间的那一座明心堂之前,蹇硕这一次并不用人前来开门,而是抬起脚来,一脚将那明心堂的大门踹了开来。
大门洞开之后,住在明心堂两侧屋中的四名侍中立时惊醒,急忙穿起衣服,跑了出来。
这些人看到蹇硕手持中兴之剑,压着那下军校尉前来,一张脸上杀气腾腾,一只右臂赫然无踪,断臂伤口之上还在滴答滴答流着鲜血,都是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人一转身逃进东面屋中,另外一个一转身逃进右侧屋中。还有一个吓得呆在那里,第四个却是打开后面大门,向着侍中庐后面的藏书阁奔了进去。
蹇硕双眼眯起,迈步走到那呆在那里的那一名侍中身前,左手一抬,一剑刺了过去。
那一名侍中竟是被吓得动都不动,就那样被蹇硕一剑刺穿咽喉,然后蹇硕向后一抽,那一把中兴之剑立即从那一名侍中的咽喉之处退了出来,一股鲜血立即从那名侍中的咽喉彪了出来。
蹇硕看也不看,继续迈步向前。
我此时也已不知道这蹇硕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里,只是其时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只好跟着这蹇硕一路闯了过来。
蹇硕带着我又是一路向前,从那明心堂穿了过去,笔直走过天井,来到那藏书阁之前,然后,又是一脚踢开那藏书阁紧闭的大门,带着我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藏书阁屋中之后,只见那一名逃到这里的侍中脸上满是恐惧之意,躲在一架藏书之后,浑身颤抖。
蹇硕双目一凝,随即迈步到了那书架之前,一剑穿过那书架,刺在那一名侍中的咽喉之上,顿时将这一名侍中又即刺死。
随后,蹇硕抽出那一把中兴之剑,回身来到那藏书阁的门前,向藏书阁外面涌进来的一众御林军沉声喝道:“谁敢踏进这藏书阁十丈之内,进来一个便杀一个。”说罢,一双森冷的目光从那些御林军的身上一一扫过。
那些御林军被这蹇硕的目光一扫,都是心中一寒。
其中一名统领看着蹇硕,眼露凶光。这一名统领乃是中军校尉袁绍的部下,和那蹇硕接触甚少,是以对这蹇硕便不如何畏惧。当下这一名统领大声道:“兄弟们,别理这逆贼的言语,咱们大家一起上,难道这逆贼还能将咱们都杀了吗?”
这一名统领这么一鼓动,那些御林军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起来。
这些御林军适才并没有在那嘉德殿大殿之中,亲身经历那一场犹如炼狱一般的杀戮,是以对这蹇硕倒也并不如何畏惧。是以听这一名统领这么一说,众人都是持枪,便欲向那蹇硕冲了过去。
我见这些人竟然如此不自量力,不禁暗暗摇头道:“哎,一定是又多了几具死尸。”
只见那些御林军还未冲过来,那蹇硕募地从那藏书阁一跃而起,只一闪之际便已经来到那一名嚣张跋扈的统领身前,左手之中的那一把中兴之剑猛地一剑斩下。
一众御林军还未听到那名统领的惨呼之声,便看到那一名统领被蹇硕一剑从头顶劈落,一个身子分为两半。
众人骇然之下,竟是没有一个说出话来。
那一名统领身子一分为二,倒在地上,蹇硕手中中兴之剑,更不停留,随即向一旁的御林军杀了过去。
那些御林军还欲抵挡,但是每一杆长枪遇到那一把中兴之剑都是立时断折,随后便被蹇硕一剑刺死。
蹇硕的身形就仿佛鬼魅一般,在这藏书阁的天井之中来回穿梭。眨眼功夫,那藏书阁的天井之中便躺下了数十具尸骸。
每一个想要抵挡的御林军都是被蹇硕手中那一把削铁如泥的中兴之剑瞬息之间杀死。
数十秒之后,这小小的天井之中死尸遍地。没有死的御林军都是发一声喊,呼啦一声奔了出去。
只听远处传来袁绍怒气冲冲的声音道:“怎么回事?不许后退,再有后退者,杀无赦。”但是袁绍的声音虽大,也难以控制这如潮水般涌出去的御林军。
一众御林军竟是不敢在这藏书阁通向明心堂的穿堂之中驻留,一直奔出明心堂外面,这才停了下来。
人人从那明心堂的穿堂望将过去,看到那藏书阁的时候,目光之中都满是恐惧之意,似乎那藏书阁之中所待得并不是昔日的上军校尉蹇硕,而是一个来自地狱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蹇硕双目杀的血红,一只左手满是鲜血。中兴之剑的剑尖之上,更是有一滴滴的鲜血慢慢滴落。
看着这满地尸骸,蹇硕目中的杀机更浓。
蹇硕募地里一声大吼,道:“再进来几个,老子还没有杀的痛快。”
明心堂外面鸦雀无声,那些御林军一个个噤若寒蝉,哪敢再进来自行送死?
蹇硕见再无御林军进来,这才抬起右脚,一脚将那穿堂门踢得关了起来,然后踏着满地的鲜血慢慢走进藏书阁之中,左手手肘抬起,将那藏书阁的屋门撞上。
偌大的藏书阁之中,只剩下了一架架的积满了灰尘的藏书,还有站在藏书阁门前的满身鲜血手持长剑的蹇硕和一身宦官衣衫的我。
我看着蹇硕,蹇硕也望着我。
二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我只觉得站在眼前的这昔日的上军校尉蹇硕,此刻便像一只杀红了眼睛的恶魔一般。此刻自己只怕是说错一句话,这杀的性起的蹇硕恐怕立时就会给自己一剑。——这蹇硕绝对不会在乎自己适才故意装作被他所挟制,而将他带到这侍中庐的藏书阁之中。
是以此刻,我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说话。
我此时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这蹇硕凶性大发,向自己下手,那么自己自是毫不客气,右手拔出鱼肠剑立时就给这蹇硕一剑。
我绝对相信自己的火鱼肠剑,比之这蹇硕手中的这一把中兴之剑要快上那么一分半分。
蹇硕望着我,双目之中的凶光慢慢消退。然后只见他将那一把中兴之剑往地上一插,那一把剑无声无息,插入藏书阁的青石板之中。
我见蹇硕眼中凶光褪去,且又将那一把中兴之剑插入地面之上,显然已无敌意,这才心下一宽,心道:“蹇硕啊蹇硕,你这才是明智之举,要不然只要你对本校尉一动手,老子就立刻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找你的主子建宁帝去报到了。”
蹇硕眼望我沉声道:“多谢方兄弟相助,要不然今天蹇某就一定葬身在那嘉德殿之中了。”
我见蹇硕这般客气,随即道:“蹇大人不必这么客气,兄弟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那些老狐狸杀死在嘉德殿不是?只不过兄弟那一次暗示可是帮了倒忙,实在抱歉,累的蹇大人一条右臂就此失去,哎。方某真是百死莫赎了。”说着,脸上满是歉疚之意。
蹇硕摇摇头道:“方兄弟不必自责,那一件事与你无关,毕竟你若是不给蹇某暗示,蹇某那时候最好的逃脱之路,也是从那嘉德殿大殿屋顶大洞跃将出去,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那袁本初如此恶毒,竟然暗中埋伏下了淳于琼那个奸贼,这才骗的蹇某一只手臂失去。”
我看着蹇硕,沉声道:“蹇大人,不瞒你说,当时听到你被大将军何进那贼子抓紧刑狱大牢之际,卑职还特意去那刑狱大牢一趟,进了地牢之后,看到那地牢之中的那一个囚犯,这才发现那一个囚犯,竟然是冒牌的蹇大人,嘿嘿,那时候方某便已经知道,蹇大人平安无恙逃了出去,只是没想到蹇大人竟然又闯进宫来,这一点却令方某大惑不解,方某不明白为何蹇大人不就此远走高飞?觅得一个山清水秀的所在,就此颐养天年,岂不是好?何苦要再进这后宫之中,来趟这一趟浑水?”顿了一顿,我皱眉道:“难道蹇大人望了那一日方某对蹇大人所说的话了?”
蹇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失意之色,这才缓缓道:“方兄弟,蹇某实在是惭愧的很,那一日自你走了之后,蹇某就细细揣摩起方兄弟所说的话来,越想越觉得方兄弟所说的话大有道理,只是在下心里一直有一个心愿未能完成,是以始终耿耿于怀。”
我点点头,慢慢道:“方某知道蹇大人的心愿,只不过哪一件事蹇大人再如何努力,也是一时难以企及,毕竟人力难以胜天,天意难违。”
蹇硕一时沉默不语,过得一会,这才叹口气道:“是啊,天意难违,蹇某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