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看来有得小说之中说,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一个是妓院,另外一个便是皇宫了。进到这两个地方之中,无论什么人都会被改变的面目全非。自己之前还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一切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人,到了这大汉朝的皇宫之中,却变成了一个处处留神,时时保持警惕,言语行动之中更是不时揣摩别人心中杀机的人,这要是让阿房看到自己现今的这个摸样,一定会大跌眼镜。
现在的我就连自己有时候都似乎不认得自己。
不明白有时候自己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心道:“世事如此,身处在皇宫这等危机四伏的乱象之中,自然是一颗心要玲珑七窍,才能在这种后宫的重重杀机之中活下来。”
我嘱咐完窦太后和姬子君之后,这便带着二人,沿着西苑裸游馆之间的木制长廊一路往园外走去。不一刻功夫,三人便即来到西苑门口。
举目望去,这西苑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门前那一条小径逶迤通向远方。
我辨别一下方向,随即带着二人径自往那太官府走了过去。沿途遇到一两队御林军,看到我们三人都是躬身让到一旁,我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我知道这些看见自己让在一旁的御林军一定是昨夜,那萧敢知会过的,免得再触了我这一位新晋下军校尉的霉头。
我们三人一路走到那太官府,到得门前,早有两名太官府的仆役看到我,其中一名赶紧回去通报太官令汤显,另外一位立时迎了过来,满脸堆笑道:“方大人,您来了,卑职给您请安了。”
我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现在是下军校尉方阵的身份,自然要倨傲一些,否则的话便不合这下军校尉的身份了。”当下看了那太官府的仆役一眼,慢慢道:“汤显呢?怎么还没出来?”
那太官府的守门仆役急忙陪笑道:“回禀方大人,已经给您通报去了。”
我嘿嘿一笑,慢慢道:“汤显的架子不小啊,本官来到这里,居然还要等在这里,先行通报,才能允许进去,嘿嘿,架子不小,架子不小。”
那太官府的守门仆役一张脸立时白了, 口中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也只有连声称是。一颗头垂了下去,竟是不敢抬头。
姬子君在一旁看得暗暗好笑,心道:“想不到杜归仁扮成这个什么下军校尉的样子,还真的将这什么太官府的人给唬住了。”
我见那太官府的守门仆役吓得那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好笑,倒也不为己甚,背负着双手,目光四处环顾,竟然优哉游哉的看起这太官府四处的风景来。
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躲藏在这附近的一块假山石后面,不敢露面,而此刻竟然大摇大摆的走到这太官府的门前,更是颐指气使的呼来喝去,心中不由得一爽,嘴角边随即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只见那太官府大门里面,那太官令汤显急急忙忙的奔了出来。来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即咚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口中更是大声道:“父亲大人,儿汤显给你磕头请安啦。”
这一声叫,将站在一旁的那太官府守门仆役和站在我身后的姬子君,窦太后都是吓了一跳。
我咳嗽一声,抬起眼睛看了看那守门仆役,那守门仆役立时会意,头也不抬,向后退出十余丈开外,站在那太官府的殿门一侧。
我这才低声道:“汤显,你起来吧。”
汤显口中答应一声道:“是,父亲大人。”这才慢慢站起。抬起头来,满脸笑容看着我道:“父亲大人,对显儿还有何吩咐?”
这一声显儿,差一点没有让那窦太后吐了出来。
窦太后强行忍住,急忙转过头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我咳嗽两声,这才低声道:“汤大人,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汤显急忙道:“父亲大人,你这可太客气了,跟显儿说话,不用商量,尽管吩咐就是。显儿一定赴汤蹈火的去办。”
我肚子里暗笑,口中急忙道:“哪有那么严重?方某想跟汤大人说的是——”接着,我又复压低声音,低低道:“这父亲大人没人的时候,便叫上几句倒也无妨,这个人多的时候嘛,我看汤大人咱们还是彼此相承汤大人,方大人的好?汤显,你看如何?”说着,笑眯眯的望着汤显。
汤显眨眨眼睛,笑道:“这个自然一切俱都听从父亲大人的吩咐。哦,不,一切俱都听从方大人的吩咐。”
我颇为满意,向着汤显道:“汤大人,方某这一夜陪着皇上,在皇上跟前,可没少提及汤大人的功劳,皇上也感念汤大人的兢兢业业,不日就有封赏——”
那汤显大喜,激动道:“皇上封赏汤某人,那都是方大人的功劳,卑职万分感谢方大人。”
我心里暗笑道:“感谢本姑娘没问题,你别感谢我八辈祖宗就行了。”当下向着汤显微微一笑道:“汤大人,方某可是净顾着在皇上面前述说汤大人的功劳,一夜水米未进,此刻肚子已经是咕咕叫了——”
这一句话说的如此明显,那汤显如何不明白?当下急忙对我道:“方大人,这边请,先到卑职的屋里歇息片刻,卑职这就给方大人准备早点去。马上就来。”
我点了点头。
那汤显便立即吩咐其中一名守门的仆役带着我们一行三人去汤显的住处显扬堂。
汤显则亲自吩咐下人立即动手给他的亲亲干爹方大人准备早点。
那显扬堂在太官府里面,靠西一处雅静的所在。门前数杆修竹,趁着那三间显扬堂清幽雅静。
我笑着对窦太后和姬子君道:“汤大人这一处显扬堂可是着实不错啊,你们看这门前几杆修竹,这么一衬,立时这整个显扬堂的气质就提升了起来。东坡先生有一句话说得好——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这汤显所住的这一处显扬堂倒是深得东坡先生的精髓啊。”
姬子君奇道:“东坡先生死是谁啊?这个人是不是不喜欢吃肉,这才这么说的?”
姬子君笑道:“东坡先生就是东坡先生,就是苏轼——”
姬子君道:“哦,东坡先生就是苏轼,那苏轼是谁啊?我还是不明白。”
我心道:“该如何跟这个大燕国的公主解释苏轼?”一时之间倒是觉得难以措辞。想了一想,心道:“这个苏轼就是一个书呆子。”
窦太后皱眉道:“我倒是宁可居无竹,也不可食无肉。”
我笑道:“看来你还是一个俗人啊。”
窦太后嘿然一声道:“俗人总比死人好。——没有吃的,光有几根破竹子,能够抗的住饿吗?还不是要吃饭。”
我知道这窦太后这是又想起了囚居在那南宫云台的二十年岁月。这才口出愤愤之言。
想不到姬子君这一次也是对窦太后所说的这一句话颇有同感。
只见姬子君点点头,道:“是啊,这苏东坡所说的什么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等话也就是书呆子才想的出来的。饭都吃不上了,还想着门前种几根竹子吗?我也是宁愿当一个俗人,宁愿天天有肉吃。”说着向着我嘻嘻一笑。
我伸手指着姬子君和窦太后道:“你们两个都是俗人。”说罢,哈哈大笑。
姬子君和窦太后齐声道:“我们宁愿做个俗人。”说着也是相视而笑。
那带着三人前来显扬堂的守门仆役,似乎心中奇怪,不明白这下军校尉方大人竟然跟这个一双明眸的小宫女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宦官这般亲热,言笑无忌,看这情形,这二人和方大人的关系,竟似比方大人的干儿子还要亲近一些。
只不过这守门仆役心中狐疑,但是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守门的仆役,和这下军校尉方大人的身份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即使看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这守门的仆役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
那守门仆役将三人引到那显扬堂屋里坐下,这才告退而去。
坐着无聊,那窦太后又即发问道:“方大人,那书呆子是哪里人?有机会倒要看看他。”
我奇道:“你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