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随即也嘿嘿一笑,慢慢道:“方校尉言重了,在下怎么会有那可以看穿别人心事的本事?要是那样的话,曹某也不来这朝廷之中当差了,早就去那市集之上给人算命看相去了。”
我笑道:“曹议郎,我看咱们这些人还是在朝廷里面当差的的好,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倘若要是去那市集里面算命看相,说不好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给买通,散播一些歌谣,那可就不大好了。”
曹操脸上神色一变,沉默了一会,这才双眼望着我,慢慢道:“方校尉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没意思没意思,方某只是随随便便的说一句话,那里会有什么意思?曹议郎,你太多心了。”
曹操脸色怔忡不定,看了看夏牟。此时此刻,那夏牟也正将目光望向自己,二人目光一对,心中都是暗道:“难道这终日深处皇宫之中的小黄门也听说了那一首歌谣?”
曹操和夏牟收回目光。
夏牟嘿嘿一笑道:“没意思最好,没意思最好。”
这一句话全然的说的没有头脑。也不知道他是对谁而说。
我心里暗笑道:“我先吓唬这二人一下,省的这二人以为我这个小黄门是好欺负的。”当下,我看着二人的双眼,悠然道:“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
这一句话说完,那曹操浑身一震,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惊惧,但那惊惧之色随即被他强行隐去。
夏牟却是脊背一寒,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颤声道:“方校尉也听过这一首歌谣?”
我笑道:“方某也是这两天刚刚听到,据说就是从一位算命瞎子的口中传出来的,而后那算命瞎子将这一首歌谣传给那无知无识的孩童,然后这洛阳城中才传的到处都是。你说我猜的对还是不对?夏校尉?”
夏牟浑身一颤,口中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我将目光转到曹操的脸上,笑着对曹操道:“曹议郎,莫非你早就有此打算,不在朝廷给皇上效力,而去那市井之中传唱这歌谣去吗?”
曹操脸色微变,随即便镇定下来,而后淡然道:“曹某人只是说倘或不在朝廷当差,便归隐市井之间,或给人看相,或沿途算命,只此而已,并非是去干什么给人传谣的事情,方校尉一定是误会了,再说那坊间的风言风语,儿童口中的戏言,又何必放在心上。方校尉,这些事还是不提了吧,咱们还是赶紧看一下皇上的御笔亲书,一赏皇上的书法风流才是。那些闲言闲语理它作甚?”
这么轻轻的几句话,竟然就将那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歌谣一笔带过。
我心里暗暗佩服,心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曹操不愧后世称他为奸雄,一见形势不对,对他自己大为不利,便立时转了风向。”
我倒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见这曹操识趣,转过话题,当下微微一笑,随即将那一纸诏书递给曹操道:“曹议郎,不,曹校尉,日后你我同僚,还望多多关照一下。”
曹操呵呵一笑道:“方校尉客气了。这个是自然的。日后方校尉在皇上面前,还要给我们兄弟多多美言几句。兄弟感激之至。”说罢,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那一纸诏书。
那夏牟也急忙点头哈腰道:“是啊方校尉,你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这功成名就的时候可切莫忘了我们兄弟啊。”
我心里暗暗好笑,心道:“你们二人,一个个都是胡子一大把了,年纪也不知道比我大了多少岁,竟然和我称兄道弟,尤其是那个奸雄曹操,竟然能够自称兄弟,这一份脸皮之厚,实在是常人难及。”
我哈哈一笑道:“这个是必须的。”
眼看曹操接过那一纸诏书,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似乎也没有看出任何名堂。只是眉头微皱,不知道此刻这曹操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目光闪动,问道:“曹校尉,看到这一纸诏书,曹校尉缘何会皱起眉头?莫非这诏书之上有什么异常吗?”
我这一句话自是要给那曹操设套。
曹操却丝毫不上这个当。只见曹操展颜一笑道:“方校尉,在下适才之所以皱起眉头,那自是因为,在下看了皇上的这一纸诏书之后,心里对于皇上的这一手手书笔迹,心中仰慕,情知自己便是再练个四五十年,不过是马齿徒增,在这书法之上的造诣却依旧是难以望皇上之项背,是以这才微微皱眉,那自是在下对自己心怀不满之意,并无它意。方校尉以为如何呢?”说罢,曹操目光炯炯的望向我。
我心里暗道:“这个曹操,原来不光狡诈,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绝,看来和那赵忠赵常侍不分轩轾。这二人是一丘之貉,大哥不说二哥。”
我却不知道,适才曹操看到这一纸诏书的时候,之所以暗暗皱眉,那自是心中暗骂——建宁帝这个昏庸的皇帝,不学无术,一味的就知道沉迷于女色之上,没事和宫中眉清目秀的小黄门饮酒作乐,这不,这书法,数年之前就是这样,想不到现在还是这样,难看死了。
就这诏书上的笔迹,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在地上拿着毛笔随意涂鸦写得好呢。
他的儿子自然就是那个日后意欲以七步诗坑杀自己兄弟的那个曹丕。
其时曹丕还只两岁,还尚未知道自己日后能够当上皇帝,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童子。
我干笑一声,慢慢道:“曹校尉多虑了,方某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也是并无他意。”
曹操点头道:‘如此甚好。“随即伸手将那一纸诏书递给我道:”方校尉,这诏书你还带去。日后咱们相互扶持才是。”
曹操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极为诚恳。
似乎全然忘了适才,以言语挤兑我,更是让我将那一纸诏书拿给他自己还有那夏牟来验证真伪。
我心里暗道:“这个曹操果然是个变色龙。”他跟自己虚虚实实,自己也跟他虚与委蛇。
我笑道:“曹校尉客气。”我们二人都是脸带微笑,双目之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看了看天上乌云,向曹操道:“曹校尉,夏校尉,你们二位大人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这可就告辞了。”说着将头低下来,向着二人低低道:“皇上还另有任务交给我去办理,兄弟这可就先行告退了。”
那曹操和夏牟脸上都是露出恍然而悟的神情,惶恐道:“原来是这样,那 我们就不耽误方校尉公干了。方校尉请。”说着二人向我抱拳行礼。
我这才点点头,道:“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曹校尉,夏校尉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一转身沿着这一条大道匆匆而去。
那夏牟和曹操站在乌云之下,都是目注,久久不语。
良久良久之后,夏牟和曹操这才转过目光,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在说:“看来这里是待不住了,还是赶紧另谋别路。”
我一路沿着嘉德殿前面 大道向前而去。出了嘉德门,向北而去。
本来我是要返回云台殿,后来转念一想,自己不如先去那上军校尉蹇硕那里,去领属于自己的下军校尉的虎符。这样一来,再有人遇到自己,自己便可以掏出那一张下军校尉的虎符,震慑来人。
自己日后在这后宫之中行走,总不能见一人就给那个人掏出那一纸诏书来看。
更何况自己就打算穿着这小黄门方阵的这一身衣服,在这后宫之中混上一阵子。
穿着这一身小黄门的衣服,比之那建宁帝的龙袍来说,多了许多便利。——不会再有许多人跟在自己身后,不会每次出门都前呼后拥,不用再接待那些前来阿谀奉承的宦官大臣。
更可以在这后宫之中自由自在的走来走去。
到处大摇大摆也没有人敢前来干涉。
这其时就是我现在最满意的状态。
我决定在这宫里面住上一阵子,等着那上军校尉蹇硕寻找白志忠有了消息再走。在这期间,自己还是穿着这小黄门的衣服在这后宫里面晃来晃去,不仅舒服,还自在逍遥的很。
那上军校尉蹇硕住在建宁帝的寝宫永安宫的一侧,景福殿那里。
我一路向北,半个时辰之后,便即来到那景福殿。
景福殿门前十余名御林军持枪而立。分站左右。
我走到那景福殿的大门之前,立时便有一个持枪的御林军迈步走了过来,长枪一横,沉声道:“停住。这里是上军校尉蹇大人的住地,闲人莫入。”
说罢,那一名持枪御林军双目瞪着我。看那眼神竟似要吃了我一般。
我哈哈一笑道:“这位大哥,我找蹇大人有事,我进去之后,和蹇大人说几句话,片刻就会出来。”
那持枪的御林军大喝一声道:“不行。蹇大人说了,现在什么人都不能进。”
我心里微微生气,心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这持枪的御林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看门的,怎么这么飞扬跋扈?竟然连见一见蹇硕都不行了?”当下我脸色一沉,冷声道:“你是说谁也不许见吗?”
那持枪御林军大声道:“不错,蹇大人交代了,现在他谁也不相见。”
我冷笑道:“那么皇上呢?”
那持枪御林军不假思索,大声道:“皇上也不行。”一句话说完,立时呆住。
那持枪的御林军说话之际,根本就没过脑子,一句话脱口而出。
周围的御林军都是骇然的看着那持枪的御林军,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名御林军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来。
我冷笑道:“好啊,原来想要见这蹇大人的面,真是千难万难,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随随便便见蹇大人。很好,很好。”
那一名持枪的御林军脸上涨得通红,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