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小吃看起来很粗糙,像是市井文化。街边摆个桌子,支几把椅子,就可以了,有点像大排档,但只有在这环境里面,才能吃出小吃的真正韵味来。
咸馓子,牛羊肉泡馍、肉夹馍、烩麻食、荞面、臊子面、灌汤包、锅盔、葫芦头一股脑地吃下去,文明人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但我们算不上什么文明个人,也跟个西北汉子,没啥穷讲究的,所以很能无所顾忌,大快朵颐。
每一样吃上一点,一条街下来,吃了个皮球肚子,直到再也吃不进去为止,去天山这一趟,饥寒交迫,这一下子算是都补了回来。
吴清水带领我们去转古董市场,逛了一会儿,也没逛出个什么来,看来识宝的人太多,有宝贝也让人淘弄走了,我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弦,想起来余布里,我就问胖子:“老余该到家了吧?”
在乌鲁木齐和余布里分道扬镳,到现在也过了半个来月了,老余不到家才怪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胖子说:“这个老倌,生怕咱们分他的宝贝,急匆匆就撂了,现在说不上躲在那个窑姐那里美呢。”
我说:“胖子,你也别把人家想的那么龌龊,余教授还是有些正事的,他可能是正在研究着那些宝贝珠子呢。”
胖子手上的那几颗珠子,在吴清水的联系下,很快就高价出了手,兜里也鼓了起来,其实胖子这人是有钱都花不出去的主儿,钱对它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算是很了解他了,他这人天性就是好冒险,看来不当探险家是浪费了,应该去美国西部做个牛仔,与公牛较较劲儿,可惜胖子文化水平不高,也办不下来签证。
好在他走进了探墓这一行里,虽然掘坟盗洞不够体面,但在这个大学生毕业生都很难学有所用,找到与专业相符的工作的社会里,总算是不错找到了对口工作了。
逛累了,也吃饱喝得了,我们就回了吴清水的铺子里面,喝着上好的铁观音闲侃,东北叫唠嗑,四川应该叫摆龙门阵。
多数时候都是在听胖子一个人讲他的光荣历史,吴清水仍然保持着少言寡语的作风,聂倩不时插上一嘴,这个时候,胖子才能在百忙之中停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继续讲他三十年不到的漫长的岁月经历。
自打从天山回来,我一直做梦,起初并没有太在意,一直以为是神经太累的缘故,可是一连着一个星期,都在做着同一个梦,不能不令人产生了怀疑,最关键的是午夜的时候,莫名会听到客房外面的走廊有人在不停地走动,“哒哒”地脚步声由近及远,来回几趟才会莫名地消失了。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穿着木屐的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我也曾循声推开屋门往外张望,可是走廊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长明的棚灯闪着,我曾一连三个晚上都在等着这个声音想起,然后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躲在门后,往外偷偷观看,仍是一无所获。
我试探着问过住在隔壁的聂倩,我自认为问的很巧妙:“这是谁呀,半夜上厕所,害得我总是失眠?”
聂倩回我的是:“小龙哥,你不是发高烧了吧,产生了幻听的习惯。”她笑着凑过来,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有模有样地试着我的体温。
她说:“还行,没有高烧,过会儿我给你弄点姜汤喝喝吧,去去寒气!”
这天,我自己上街想清静清静,再散散心,也没跟聂倩打招呼,就一个人出了店房,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一个旧书摊的前面,我就随手翻了翻,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书,这里往往能淘到一些好书,我现在还一直保持着从旧书摊淘书的习惯。
这里有很多的书,是在书店买不到的,淘书也一个缘分,有些书是可遇不可求的。
其中一部分是郭末若的,我对这个老先生一直不感冒。他的书是从不入法眼的,翻了几本,都是些文学著作,觉得没有什么价值,书摊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见我挑了半天,没有相中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就从书摊底下掏出了一本书,说:看看这本怎样?”
这本是其实不怎么样,很破很脏,是个手抄本,而且还有股怪味,然而我还是抓在了手中,因为封面上的这个古典美人图,正是最近一直出现我梦中的那个女人,也是一袭的白衣,书皮虽然很脏,但还是看的很分明。
我正待开口,那个中年汉子先说了话:“这位小哥,中意不,如果中意的话,就归了你了,不过有个条件,你身上的那块玉得归我。”
“玉,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玉,我快速搜索了一遍大脑里面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了,我是有一块玉,是老爷给我的,就是那块蛇形玉,不过我早就给了聂倩,他怎么会知道呢?”我不露声色,就翻开了这本手抄本,一翻开,令我大吃一惊,里面什么也没有,书的页码倒是不少,黄焦焦的纸张上,没有一个字,简直就是一步无字天书。
我把书还给了面前的这个人:“看来我是不需要它了,因为我不想换一本我根本就看不懂的书。”
我说着就欲起身离开,中年的汉子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莫急莫急,再仔细看看再说。”看来他不是本地人,本地口音是伪装出来的。
他一着急,露出了破绽,我还是不露声色,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用身上的玉换这本《无字天书》吧?”
中年汉子呵呵一笑,说:“这个小哥,再仔细看看再说?”
我将书又拿回到手中,从头到尾快速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出个子丑寅卯,但似乎本来一字没有的纸张上有几个字的影子,只是好像,我不知道是不是被误导后出现的心里暗示,但还是将书还了回去。
中年汉子就说:“不换也没关系,等你想换的时候,来这找我,我不在这里,你就到桥底下找我,我候着您。”
好像是我真的一定回来找他似的,他很认真地给我画了个寻他的路线图,他画的很快,像是早已经练习了多少遍似的,现在一股脑地呈现在之上。
我觉得很可笑,蒙人的把戏我见得多了,但是处于礼貌,我还是将纸条收好,道别就径直回了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