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少年派:第十五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作品精选(B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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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淡忆(10)

B可以做一个哲学家,或者是一个生物学家,因为生命在她眼里显得异常脆弱。她认为任何时候自己都会被外界的不可抗拒因素迫害致死,她变得异常珍惜自己活着的时间,她的每分每秒都在设法保护自己。她远离尖锐的桌角,她下楼的时候一定要抓扶手,她不肯坐电梯,不愿意和陌生的人交谈。

B开始怀疑一切事物的安全性,所以她突然变成了一个比任何侦探还要敏感的怀疑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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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B和C如果能在一起的话她们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可是她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代沟,我是说C已经不是和年轻的女生能说得来的年纪了,她甚至憎恨那些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随着年龄的衰老本能地去嫉妒,更重要的是C最近有些疑神疑鬼。

C的丈夫是职场的小员工,买的是二十五年贷款的房子,家里只有一辆电动自行车,还有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儿子。C的丈夫长相平庸,没有任何优点,或许说他的平庸温和是他最大的优点,唯唯诺诺,既管不住自己儿子也害怕自己的老婆。可以说,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格魅力的人,不论什么褒义的词语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过分抬举。

C像大多数的家庭主妇一样,总是会抱怨为什么当初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在同学会上比一比就会觉得脸上无光,她最常用的抱怨是如果她当初嫁给了另一名追她的人,她现在就是局长夫人了,住着别墅开着宝马还不用上班养活家。

但最近这个在她口中一无是处的男人也有了外遇的迹象,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检查他的通讯记录、领口、口袋、指甲、脖子,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觉得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也许对方比自己更加细心,刻意不留下口红和头发的痕迹。她一定是还没有完全抓住他的心所以不敢向她公然挑衅。于是C像审讯犯人一样在丈夫出门前总要弄清他的行踪,扣光他手里的每一分钱。他对她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在单位中被嘲笑是妻管严以及长期的忍受,终于让他有了爆发的一天。他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她倒在地上错愕地看着他,更加坚定了她认为他有外遇的想法。

C开始暗中盘算,她怀疑他的每一个动作,好像在那些细节之下隐藏的都是他的不忠。她史无前例地给了儿子一大笔零花钱,在他不及格的卷子上签字,不再辱骂他。这让自从她更年期以后就和她疏远的儿子受宠若惊。C安排他跟踪自己的丈夫,并且取出积蓄买了一台便宜的相机。当然他的儿子也不负所望,专门挑那些容易被误会的暧昧场面拍进去,他似乎很有摄影的天赋,总是能找到最好的光线和角度,让正常的工作交谈看起来像是谈情说爱。

她整日对他冷嘲热讽,她持续陷入怒火中烧和醋意大发的状态中。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不是爱他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在完全收回他的心之后她将又对他置若罔闻,甚至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邻居的一直京巴狗亲切。

C不算是精明的女人,但是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毫不含糊。她开始热衷于邻里之间的八卦,时不时地把话题扯到自己丈夫身上好打探关于他的那些小秘密。她知道这些女人从不会顾及她的面子,巴不得当着她的面数落出她家的丑闻。

终于在她的重压之下丈夫毫不犹豫地顺着她的意思出轨了。在她发现他衬衣上突然多出来的女人头发时怅然若失。但她又有那么一丝成就感。但她在仔细想想之后又发现这么下去如果离婚的话自己不仅会失去房子,甚至连自己孩子的抚养权都拿不到。C几乎是在瞬间转变了角色,她开始讨好并且恭维自己的丈夫,做他喜欢的菜,甚至不介意他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她。

没错,这次改变的不是C而是她的丈夫。他变成了大男子主义,言行粗暴自信满满。他很满意自己变得和公司里那些同事一样意气风发,虽然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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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讲完了C的故事,就不得不说说D。他们之间从未谋面,唯一的交集就是C偶尔能从自己丈夫口中听到D的名字,然后再抛诸脑后,下一次听到的时候又会觉得像是一个陌生人。D是她丈夫的同事,关系还算不错,偶尔一起去喝酒然后谈论一些只有男人才会热衷的话题。但D同时也是她丈夫一直所羡慕的对象,在他眼中,D的身上有他向往的标准。

D是个很粗犷的男人,包括了男人应有气魄,比如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九十千克。这让他看起来极具威慑力。但他又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他的衬衣每天都会洗得很干净,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青茬。这种异常成熟却有些狂野的魅力让他得到不少女同事的青睐,她们总幻想着他健硕的身躯是多么的值得依靠。我可没说过D是正人君子,他时常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保持暧昧的关系,把她们当作一种消遣。他和陌生的女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但他毫不愧疚且振振有词,凭什么要把所有有精力的时间赔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反正年老之后有的是时间在她身边。

D有着大多数男人的缺点,他酗酒,但是酒量很浅。D爱惹是生非,但被激怒的人往往又畏惧于他魁梧的身形而选择缄默。但当着两者凑巧放在一起的时候,就是D出糗的时候。D的大男子主义有他自己的一套说辞,他极其注重脸面。所以每当在应酬上有人故意说他不能再喝的时候他就执意把酒杯斟满。他装作豪情万丈的样子举杯向每一个人敬酒,直到最后把自己灌醉。往往有D出席的应酬最后谈的生意都是失败的,喝醉的D在所有人面前胡言乱语,或者脱掉衣服就地躺下,任凭如何踢打就是不愿起身。别人在看了他的笑话之后又觉得他不够稳重,于是被拉入了应酬的黑名单。作为一个标准的男人是不愿意过着这样被排挤的生活的,所以他结识了一堆酒肉朋友,他大手笔的请他们吃饭喝酒丝毫不输于应酬的排场,但又出于这样的原因总是在他们面前盛气凌人。

所以D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宿醉之后身上会分文不剩,身上会多出大片的瘀青,甚至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马路边的花坛里。他不愿仔细琢磨朋友对他的解释,但他又不甘心,他只好把一肚子的怒火转向了他孱弱的妻子。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人是比妻子更好的发泄对象了。他每月挣钱养着这个女人,不用她上班,只是在家做做平凡的家务,他认为她帮自己承担一些痛苦理所应当,所以他把怒火转化成痛苦施加给他。

邻居总是津津乐道他家中传出来的杯盘碎裂的声音以及她妻子求救似的哭喊。他似乎很满意这种行为带来的威慑力,比如邻里交谈时别人总是对他抱着谦逊的态度,再比如他在家可以呼风唤雨,有求必应。他总觉得妻子脸上的伤痕是他荣誉的勋章,他这样的心理都是源于他自身作为一个男人不可抛弃的自尊。光鲜的外表是给别人看的,至于背后有多狼藉,则是分内的事情,没有人会专门跑去听他的妻子怎么哭诉他的暴行,况且他知道她不敢。

像煽风点火一样,一旦有了一个苗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但D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会有超过界限的那一天。他不屑地看着那张离婚协议书然后大打出手,他想一定会和平时一样闹完之后妻子又沉默地流着眼泪乖乖地给他做晚饭。但毕竟是女人也会有选择拼得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妻子付出了左眼失明和右手骨折的代价和他离婚并把他送进监狱,当他想求助某些人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谁选择留在自己身边。D的大男子主义最终被孤立在了众叛亲离的后半生,他想到这里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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