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生命政治:世界顶尖学者中国演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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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中国人的思维之道(5)

这没有任何根据。为什么没有根据?因为有一个心理学家说,我真的想证明一下“俄狄浦斯情结”存在不存在。他怎么去做?他就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文化里没有父亲,母亲可以跟任何男人睡觉,她是很自由的。怎么对孩子进行教育?这个教育不是父亲,不是跟妈妈睡觉的那个男人进行教育,而是这个妈妈的兄弟,就是他的舅舅,由舅舅来进行教育。结果发现那些孩子长大以后,其实不恨他妈妈的男人,也不恨跟他妈妈睡觉的人,所有跟他妈妈有关系的男人,他都很喜欢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情结,没有恨他爸爸的情结,所有的男孩都很喜欢他的舅舅,没有说对管他的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弗洛伊德的东西完全是根据他19世纪维也纳犹太人的家庭生活经历,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形成的一个理论,不是科学的东西,成了心理学的符号,谁要说到心理学就会说到弗洛伊德,谁说了弗洛伊德就说他不科学,心理学就变成了不科学的一个学科。实际上很没有道理。

心理学实际上是非常科学的。我想说的问题就是,现在的心理学实际上颠覆科学的原则,一定要用证伪、实证的数据进行分析,它是强调科学性的。

另外,很多中国人认为,诺贝尔奖的东西就是科学,对不对?其实在历史上,心理学家得诺贝尔奖已经有很多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诺贝尔奖没有心理学奖,所以不知道心理学家,但是心理学家做的工作又太重要了,结果其他的学科就给心理学家其他学科的奖。大家都知道,经济学家给心理学家诺贝尔奖,第一个是1955年的赛蒙得了,去年的开罗曼也得了,他现在在普林斯顿大学,退休了。还有很多心理学家,比如做行为的人很多得了诺贝尔奖,得了诺贝尔医学奖。我特别想强调的,报纸上经常谈诺贝尔奖跟中国科学家失之交臂,其实最失之交臂的是一个中国心理学家,他早就应该得诺贝尔奖,但是由于他是中国人,由于他的时代是一九二几年,就没有得到诺贝尔奖。他叫郭仁远,他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的最早的心理学者,他的老师是我们当时的系主任。郭仁远做行为主义,行为主义是什么意思?心理学不要去研究内在的一些意识、冲动、矛盾,那些东西说不清楚,要研究行为。结果,有了他这个理念的话,就在美国心理学界产生了行为主义的大革命,这是在20年代。

他有两个非常非常有名的试验,第一个做出来,诺贝尔奖就应该给他,但是他是一个中国人,因为西方在上个世纪初的时候是瞧不起中国人的,而且因为郭仁远回到中国以后再也没有从事学术研究,所以西方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结果他没有拿诺贝尔奖。这两个研究是什么东西?一个研究是,他做了一个很有趣的研究,把鸡的胚胎用针给抽出来,再注射到鸭子的蛋里,长出来你说是鸡还是鸭子?长出来的是鸭子,而不是鸡。什么意思?他说,很简单的道理,这个基因是生理的东西,这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环境,是后面环境的影响:跟鸭子一块抚养,跟鸭子一块培养,孵化的时候是鸭子的母亲孵化的,长大的时候就是鸭子。这个是重大的科学革命,他没得诺贝尔奖。1933年,一个德国夫人和美国的生理学家麦当娜得了诺贝尔奖,就是一模一样的工作,而且是从他那儿来的,没有给郭任远,而给了这个人。

他还做了一个工作,也是给了外国的学者。他把天生互相残杀的动物一起培养,长大以后,那些动物根本不互相残杀,它们生活得很好,这是很有意思的。后来的动物学家也做了,结果得了诺贝尔奖,但没有给他。这个老先生因为中国的灾难,后来就到香港去了,再后来因为政治问题,也没有回到大陆。他一直没有做学术的东西,但是他一生就在实践他的行为主义理念。他最后做的一个事情,大家可能觉得很荒唐,说明他对这个东西相信很深。他认为人培育后代,年龄不重要。所以,他到了70岁的时候娶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生了两个孩子,他说根本跟年龄没关系,就是跟你个人的现实的状况有关系,但是这个东西不能得诺贝尔奖,只是他个人的一个理念。说明他一辈子用很多的具体的实证的东西来测试科学的假设,这是非常科学的。

我们谈行为的东西,每一个东西都要用数据支持,而且我把方法告诉大家,什么道理?很简单。在座的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做,如果你做出来不对,却能够讲清楚为什么不对,你也可以成为心理学家,你也可以做出很有意思的成绩来。这就是科学的特点。科学是民主的,不是看谁会讲,谁会说,谁会有事例,而是谁能够发现这个现象,这就是心理学的特点,它是实证,是比较科学的。如果国内的心理学你觉得不科学,只能说我们没做好,而不能说它不科学。

现场问答

管理心理学在企业管理中的意义提问:管理心理学在企业管理中的效果好不好?

彭凯平:

就是说它到底有没有意义?这里有一个理性判断的问题,有个科学分析的问题。管理科学、管理心理学、管理教育到底教了一些什么东西,很多人就认为是教了知识,其实知识只是一个方面。这个知识能不能得到应用?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听众,取决于每个应用的人。所以,如果用不好,不能怪那个知识提供者,只能怪那个应用者,这是很多人没有把这个事情想清楚。但是管理心理学到底有没有用?应用实际上是很明显的,而且有很多的实践例证。

比如最早的流水线的形成,在某种意义上是根据管理心理学、管理科学的原理设计出来的,现在谈到新的经济形态,谈到组织文化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管理心理学的研究者做出来的。现在我们做这个管理心理学,做跨文化的管理,特别是管理不同文化的人,这个东西将来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学科和科学对人类社会最大的作用,其实还不在于学科能够帮人赚多少钱和发多少财。发财、赚钱在某种程度上不需要太多的科学知识。李嘉诚先生有一句话,赚钱其实挺容易的。怎么容易?就是敢赚,你要敢赚就能赚到钱,但是你赚了钱能够赚多久,能够做多大,能够做多好,需要科学知识的指导。

管理科学提供的最重要的东西,实际上是你的思维方式,职业经理人学管理心理学学到的不是如何赚钱,而是像周孝正老师说的,如何做人,如何跟人打交道,如何进行判断,如何进行分析。因为时间关系,我没法谈。

我最近开了一个课就是谈管理教育的理性思维价值,管理科学教人最主要的方面就是一些理性思维,这个理性思维是管理心理学可以做的,也是学生能够学的。由于时间关系我没法谈大的问题,我建议你看一看我关于理性思维培养和教育的价值分析。我最近刚刚做过一个报告就是谈这个问题。

国外心理学三大领域的区别

李强:

我估计有一个问题,可能对大家理解这个问题有些帮助。彭教授曾经解释过。我们知道,国内的心理学发展比较滞后,彭教授说,国外的心理学是三大块构成,一块是研究brain的,心理物质;一块是研究认知的,mind;一块是研究结构、形态的,be—havior。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请他解释一下这三个领域的区别。

彭凯平:

心理学有几大块,研究心理的物质基础的这些人,现在在心理学里他们做得很好,比如说用成像的方式,或者用激素分析的方式研究人的学习,研究人的语言的记忆。比如中国的语言学家在研究,中国人学英语的时候,到底是哪一部分的脑子在起作用。这个研究很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学英语总是那么困难,总是学不好,中国人在学英语方面花的钱不比其他国家少,花了很多钱,花了很多时间,学不好英语。为什么?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李阳搞的疯狂英语就有点效果,原因李阳也说不清楚,大家一块疯狂,摸着石头过河,没有科学的研究来做,但是实际上有人在进行研究。

研究学语言的时候,发现了很有意思的现象:根据大脑的活动区域的分析,发现我们中国人学英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左半脑起作用,左半脑是负责逻辑分析、记忆的东西,中国人把语言变成了一个记忆的东西,在记忆。而西方人学英语的时候,或者说中国的小孩学英语的时候,它是左右半球同时进行活动,右半球的功能是情绪、感情方面的东西。是不是我们在学英语的时候,太注重于记忆和逻辑分析、语法、词汇,而不太注重于感情的东西。所以,我第一次到美国去的时候,美国教授说,你要学英语有一个好方法,什么好方法?跟美国人谈恋爱。当然,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不能谈恋爱,所以英语到现在为止还没学好。

这说明一个道理,学语言的时候,是不是要尽量把右半球感情的东西带出来。疯狂英语起个什么作用?实际上是让你的右半球的东西激动起来了,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从脑的物质基础、心理的物质基础方面进行分析,有很多方面的研究。我是简单举一个有趣的例子。

研究认知结构、认知形态,像我今天谈的东西是思维的方式,或者思维的表征,这个东西你把脑子打开看不见的,一片痱子,灰蒙蒙的,觉得水淅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结构是存在的,认知结构也是存在的。

为什么知道它的存在呢?因为你要把这个刺激放进去,它的反应就不一样,这就是结构。就像我谈到的文化是一个认知结构,就是一个认知的东西。有了中国文化这些特性的人,他对这个问题的判断就不一样,你只能承认,确实是有一个物质的机构在人的脑子里,只是说,我们这个机构还不能用现在的科学方法证明它,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东西存在。就像物理学里的磁场,这个磁铁在这里变化就不一样,但是你不能因为我看不见这个磁力的作用就否认它的存在。同样的道理,心理学的认知结构,我们看不见,但是我们知道它有作用。如果它有作用,我们就只能承认它是存在的,要不然我们就没法进行科学的研究。

行为不一样,行为就是外在的表现,就像我谈到思维的东西。决策是这样的,最后你到底如何做,那是另外一个问题。心理学家实际上从三个层面同时研究这个问题,研究心理活动的物质基础,就是大脑的活动;同时研究他的认知的结构,他的一些认知心理的结构;同时还研究一些具体的行为。所以,心理学其实都可以用非常实证的方式来做,像我们谈的这三个层面,都可以由一些比较具体的实证的物质表现出来。

我们太注重身份,太注重社会评价提问:

我是学MBA的,学了一点行为学,学了一点经济学,学完给我的感觉是,学了一些西方的管理知识、案件,我们的观点接受了西方的,现在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怎么把它转化到中国伦理学或者企业里?还有一个宏观的问题,谈到思维方式、中西哲学组成,中国哲学没有提逻辑学和系统认识论,怎么能把它与现代社会传统相接j找到一个结合点?

我原来是在中关村做电脑的,现在学更高级的,反而各个方面都找不着位置了。你讲了“敢干”的问题,老师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个指导,把这些进行融合?现在我旁边的很多人找不着位置,高不成,低不就,要是去外企觉得比较受气;如果去中关村搞一些街窜的事,觉得档次太低。

李强:

你提的可能是一个更广泛的问题,还不纯是心理学的问题。中国人在看人的时候,确实特别强调身份、地位这些东西,出现了这山看着那山高,或者叫高不成、低不就。我们看有些民族在人格、性格上就很务实。比如我们和日本民族比,日本在改变的过程中,明治维新在它的历史上起过很大作用,当时明治天皇在决定政策的时候,让老百姓学的是很普遍的技术,并不允许老百姓学习传统的叫儒家治国之术。这样,日本民族相对来说比较务实,不太注意某一项工作地位有多高,或者是另一项工作地位很低。从这点看,我们的民族性格里面——这也跟心理学很有关系——有的时候,我们把事情本身倒看得不重要,而把身份看得很重要。比如说,我们一两千年都实行科举制度,所以大家非常重视高考。因为高考决定人的身份,大家拼命地高考。至于考上以后,家长并不关心,他并不关心孩子做什么,他关心的就是孩子进入到一个社会的较高层次上去。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民族看身份的东西太重,看实质性的,比如说操作性的技术反而很轻。在这一点上,历史上托克维尔曾经写了一本《美国民主》的书,留下很突出的印象。他是个法国人,到美国去很短时间,写了那本书,对美国的理解很深。他说法国是很重身份的民族,和中国人很像,他到美国以后发现,美国这个社会居然不讲身份。如果大家不是特别看重身份这个概念,反而更容易脚踏实地的做一点事情。

彭凯平:

实际上李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太注重身份,太注重社会评价。我们对很多事情的判断没有自己的标准,只有社会的标准,或者说我们对很多东西都是根据舆论的标准进行判断,这是中国社会的特点。比如学术的标准是什么,科学的标准是什么,很大程度上不谈科学的标准,我们谈舆论的标准。这个人是好学者,为什么呢?因为他天天上报纸,这就没有一个独特的学术标准。经济也是这样,经济应该从利益、利润、成本这方面考量,没有考量的是社会影响、社会民生;同样,牵扯到个人标准的时候,我们不从理性的角度来判断。理性的标准是什么?理性的标准就是,它跟你的个人利益是不是一致的。另外,是不是跟你的信念是一致的,是不是跟你最亲近的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有时候完全不是个人利益。这种是理性判断的标准,我们没有这些标准,我们是根据社会判断,根据大家的判断,跟李老师说的是一样的。

同时又谈到文化冲突的问题,又是和李老师说的不太一样的问题。中国受到两种文化影响的人,往往是有一种冲突的现象。所谓的高不成、低不就,在某种意义上实际上是反映了一种文化的冲突。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意识到西方文化的一些优势,同时也意识到中国文化的一些优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国社会没有太多地发掘中国文化的优势,而过重于谈的是中国文化的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