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怪不得北地上得山来,无人知会。孟恺此时却也不敢和凌霄天阁多做计较,只是赶忙招呼着门人弟子将山下的那两人抬了上来,随后迈步到沈青丝跟前,陪笑道:“沈姑娘、不,不,沈宫主,您看?”
悠然笑了笑,沈青丝站起身来,素手轻轻的在他们身上一拂,一股淡香随着她衣袖的挥摆飘散而出,片刻间便已松开了他们的穴道。两人迷糊着醒转坐起,一时都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坐在地上茫然的向四周望了望,随后看着孟恺道:“师父,我们……我们怎么到山上来了?”
暗骂了声“无用的东西“,孟凯一摆手,吩咐人先将他二人搀走,随即颇为勉强的对沈青丝躬身拜谢,没想沈青丝毫也不谦让,盈盈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慨然而受,仿佛她凌霄天阁就理所应当受人朝拜一般,弄得孟恺一时愤而不宣,暗纳一口气,转身匆匆沿着石梯,迈上了平台的正中。
左右环视了一圈,孟恺清了清嗓子,待诸派的各掌门弟子都渐渐安静了下来,肃身的环场一礼,朗声说道:“承蒙各派掌门抬爱,能在我龙鹰会管辖的鹰巢峰上办此盛举!今番盛会愿意想邀请漠西陲的五大世家一同来至,与我中原武学互相印证切磋。可惜日前传过话来,他们临机皆有要事脱不开身,是以稍微有些遗憾,不过所幸沧浪派的殷掌门带同弟子亲至,又有林家堡的林堡主率众前来,当要比往年热闹许多。至于规则则一切照旧,不可杀人,各派均可出三人应战,但败者不可再出,凡入门不足三年者皆可上场。魁首者官府亲赐“先斩剑”“耀字旗”,一年之内凭此二物可遇恶先诛,不纠其罪,纵马任行,南北畅通。现在还请上一次夺魁的南华剑盟范少侠先行将此二物赐还。”
随着话音,只见南华剑盟的弟子中闪出一人,双手捧着一柄精致宝剑,剑身上遮盖一面令旗。他似乎是想在人前显露一手,不从石梯而上,反而纵身跳上平台,脚尖轻轻点在了平台的青石砖上,如落叶一般飘落,几无声息,躬身举着剑旗往前一递,便即飘身退下,举态优雅,让各门各派的掌门弟子瞧得不住的点头。
迎着诸多看向南华剑盟赞许的目光,天剑卢岳不禁捻髯微笑,侧头对心剑言鹤说:“二师弟,耀辉这孩子在你心剑门内真是大有进益,不过才两年的工夫,已能有这般的身手,当真是我南华之幸。”
“师兄过誉了,向来咱们南华的门内比武,总是天俊要技高一筹,若不是他去年在和北地的交战当中受伤上不了场,恐怕也显不出耀辉来。”
瞧着对面的南华弟子不少人纷纷露出得意的样子,沈青丝却仿佛在看着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转头对季云箫笑道:“这官府倒是做得好买卖,不费一钱一文,就能收揽到这些南人之心。我们江湖人向来只讲快意恩仇,要这“先斩剑”又有何用,莫非他们所谓的行侠仗义之时,还想着会不会吃官司,当真是可笑。”
“不错,那“耀字旗”不也说任行南北,可如今北地已属我凌霄天阁,西南林家堡也是表面归附,实则独霸一方,官府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完全着落不在实处。”
两人正闲谈间,只见平台上已正式开始了此次比武,先行交手的乃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弟子,虽也是拳来掌往,身形交错,但显然经过刚刚心剑言鹤与季云箫的那番恶斗,众人都还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不少门派纷纷败归,形势也渐渐的明朗起来,所剩八位俊杰,分别都是各大派户的精英。其中南华剑盟三人,天心冥三门各占一席,林家堡两人,其余新月、沧浪、龙鹰会各一,八人捉对,胜者方可晋级。此时第一场,正是南华剑盟上次夺魁的范耀辉对上龙鹰会的尚祀。
捅了捅刚刚落败不久的林威,林砚低声问道:“小威,刚刚那胜你的范耀辉武功比我如何?”按年岁林威比林砚还要大上不少,只是他入门不久,何况这林砚更是堡主林烈的独生儿子,一向自恃武艺绝伦,对自己门人师兄弟倒还好些,外人则根本看不上眼里,便是自小被林烈收为义子的索云刀王双,也是互不相让多番稀落,此次更是借故多日劳累为名,不便出场比试,其实心里则是根本不屑于和他们动手,弄得林烈自己也是毫无办法,此时听他问及自己,无奈之下只得苦笑道:“南华剑法确是名不虚传,实力使然我不是他的对手,若和师兄你比么……”
见林砚眼神关切的望着自己,似乎生怕自嘴里说出个“不”来,林威后面的话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却听一旁原本凝神关注场上局势的王双,接口道:“还什么比你如何,就凭你这点斤两,若不是靠我左右护持,不出五日便在江湖中无法立足。”
闻言勃然大怒,林砚原本白净的脸上瞬间涨红,指着王双怒道:“胖鸭你说得什么话来,你说,哪次在门中切磋不是我独占鳌头?”
“是,是,是,林少爷你武功天下无敌。”嘴里哼着小曲,索云刀王双装模做样的别过头去,却暗自一反身,对着一旁瞧看他二人斗嘴,暗笑不止的师弟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即用眼角余光故意的瞥着林砚。林砚一见,顿时不禁怒气更盛,伸手刚要拔剑,却见林烈转回了头来,扫了他们一眼,皱眉道:“都别再胡闹了,双儿你过来。”
“是!”听见老爷子叫自己,王双赶忙迈步正色走到了林烈的身前,却见此刻平台上已分出了胜负,几十招过后,范耀辉以一招南华心剑门的“荡剑由心”,一剑划破了那龙鹰会弟子的衣襟,随即收剑还礼道了声“承让”走下了台去。林烈瞧着他的身影,不禁有些忧心忡忡的道:“双儿,马上和你比试的是南华冥剑门的叶果,此人剑法非常,我看他的武功不在这范耀辉之下,你可切要小心才是!”
“老爷子您放心,我断不会给林家堡丢脸!”王双说着回身一抖缠在腕子上的锁链,两柄短刀立时擎在了手里,阔步从石梯上迈上平台,却见对面南华冥剑门的叶果已然在持剑侯立,两厢打过招呼,同时抢身,双刀夹剑斗在一处。
叶果得冥剑叶秋真传,南华冥剑门内纷繁的剑法,已学会了十之七八,更兼佐以“南华心经”的习练,内力也有了相当的底子,一柄长剑使来灵动异常,剑光缭绕虚实难分,转寰之间如水银泻地一般没有丝毫的阻滞。反观那索云刀王双的链子双刀,却也是丝毫不遑多让,两刀交替进击,远可脱手攻敌,近可提链自守,盘转旋舞如走龙蛇,纵能将刀锋避过,也犹可拉纵反割。
一时平分秋色精彩纷呈,各派的门人弟子都目不斜视的紧紧盯着他俩,纷纷的起声叫好,连那些原本因落败有些垂头丧气的,此刻也被他二人吸引了过去。纵这场比试比不得季云箫与心剑言鹤那般的精深,但却也端的是华丽非常。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百招,各自的脸上都不禁有汗水淌落,索云刀王双只感自己略略发福的身子有些发沉,他这链子刀本身便比长剑来得沉重,虽使动开来兵刃上可占得上风,但内力消耗也要比对方大上许多,眼见着叶果似已瞧出了他渐渐凸显的疲态,转以身法游走扰动,王双的心中不禁暗道不妙。
堪堪又过了十几招,索云刀王双出手稍慢,右手的刀锋刚自叶果的脑侧滑过,尚还来不及收招,却见叶果见突然有机可趁,猛的欺身冲到了近前,剑尖对着王双的左肋一点,慌得他急忙举左手刀挡格,没想一挡之下,竟挡了个空。
他哪知这一剑原本便是虚招,叶果借此机会抽身错步,捋剑锋贴着他右手的刀链,一剑横削他的臂窝,王双大惊之下,脑中一片虚无,也不知此时该当如何应对,眼见避无可避之下,索性下意识的伸手摇链向他剑上一缠,而后但听“当啷”一声脆响,叶果的剑锋卷刃,长剑落地,愕然的愣在当场,还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想骤然间险胜,王双长长呼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拍了拍叶果的肩膀,却听叶果愕然的问道:“王兄,你这式招法叫做什么名堂?”
双手一抖,将双刀重新收进了护腕当中,索云刀王双犹有余悸挠了挠头,道:“叶兄的剑法高明,我哪里有什么招法,不过是情急之下歪打正着,若真以武功而论,当真是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