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原来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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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维新(5)

袁世凯也参加了,并捐款五百金,还发动别人捐款,为建立报馆、图书馆做准备,又与康有为等人讨论开设书局之事。强学会成立后,袁世凯积极参加,是发起人之一。

后袁世凯奉派赴小站募新建陆军,康有为等为之设酒饯行。康有为对袁世凯印象极好,视为知音,曾完全信任地说:袁倾向于我,曾经赞我有悲天悯人之心、经天纬地之才。袁世凯官位较高,不便和维新派公开来往,但他通过徐世昌与维新派保持密切联系。袁世凯从三品按察使升为二品候补侍郎,即是徐世昌向维新派活动,得维新派荐举的结果。

八月初一,光绪帝召见袁世凯,破格赏候补侍郎、专责练兵事务时,详细询问军事,袁世凯一一作答。光绪帝突然发问:苟付汝以统领军队之任,能矢忠于朕否?袁世凯慌得免冠伏地,誓曰:臣当竭力以答皇上之恩,一息尚存,必思效忱!光绪帝见袁世凯忠诚恳切之色溢于眉宇,十分满意。许袁世凯专折具奏,意欲使他摆脱荣禄的控制。翌日,袁世凯来谢恩时,光绪帝又予以召见,夸他练的兵、办的学堂甚好,今后可与荣禄各办其事。

八月初三,康有为等维新派人士见到光绪帝密诏,中有“朕位且不能保”的话,几位核心人物聚在一起,捧诏痛哭,商议救光绪的办法,其中就有袁世凯的心腹徐世昌。如果不是袁世凯已对维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诺,维新派无论如何不会让徐世昌参与这样的机密大事。

袁世凯对维新党的承诺是:“赴汤蹈火,亦所不辞。”这从毕永年的记载可以证实。

毕永年是谭嗣同好友,为人豪侠任气。谭嗣同邀他至京参与兵变,待劝说袁世凯杀荣禄、围颐和园后,即由毕永年率勇士拘执太后。康有为对毕永年说:袁极可用,吾已得到他应允的字据了!说着,从桌上取袁世凯致康有为的书信给毕永年看。袁世凯信中极谢康有为的荐引拔擢,并有: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康有为道:汝观袁有如此语,尚不可用乎?毕永年道:袁可用矣。“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是袁世凯表示愿意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袁世凯写信时不一定知道维新派有武装兵变、围园劫后的企图,但必定明白康有为要借重他的兵力对抗守旧派,故而作出此项承诺。正因为袁世凯已作出十分肯定的承诺,维新派才会对他全不防备,与他的心腹徐世昌一起跪诵密诏,商救光绪。其中自然会谈到杀荣禄、包围颐和园、劫持太后的密谋,因为这是维新派既定的策划。

据康有为说:“吾乃相与痛哭以感动之,徐菊人(徐世昌字菊人)亦哭,于是大众痛哭不成声。”但是,实行兵变的关键人物是袁世凯,徐世昌不能决定如此大事,遂有当夜谭嗣同夜访法华寺与袁世凯面谈之举。

谭嗣同豪侠仗义,为事业不怕牺牲,且足智多谋,非莽撞之人。如果袁世凯与维新派交往甚少,属于圈外之人,如果袁世凯事前没有作出过“赴汤蹈火,亦所不辞”的承诺,谭嗣同是绝不会冒失从事的。据毕永年说,谭嗣同并不赞成围园劫后之举。

谭嗣同说:“此事甚不可,而康先生必欲为之,且使皇上面谕,我将奈之何?”为挽救维新大业,执行康有为与光绪的命令,谭嗣同答应夜访袁世凯,一走龙潭虎穴。袁世凯日记《戊戌纪略》中把谭嗣同描写成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气焰凶狠,类似疯狂”,“腰间衣襟高起,似有凶器”,并非事实,不过是袁世凯为了掩盖自己和维新派关系密切的伪造。

梁启超《谭嗣同传》对这段的描写如下:谭问袁:“君谓皇上如何人也?”袁曰:“旷代之圣主也。”谭问:“天津阅兵之阴谋,君知之乎?”袁答:“然。固有所闻。”谭即直出密诏,谓袁曰:“今日可以救我圣主者,惟在足下,足下欲救则救之。”又以手自抚其颈曰:“苟不欲救,请至颐和园首仆而杀仆,可得富贵也。”袁正色厉声曰:“君以袁某为何如人哉?圣主乃吾辈所共事之主,仆与足下同受非常之遇,救护之责,非独足下。若有所教,仆固愿闻也。”谭曰:“荣禄密谋,全在天津阅兵之举。足下及董、聂二军皆受荣所节制,将挟兵力以行大事。虽然,董、聂不足道也。天下健者,惟有足下。若变起,足下以一军抵彼二军,保护圣主,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指挥若定,不世之业也!”袁曰:“若皇上于阅兵时疾驰入仆营,传号令以诛奸贼,则仆必能与诸君子之后,竭死力以补救。”谭问:“荣禄待足下素厚,足下何以待之?”袁笑而不答。……谭曰:“荣禄固操(曹操)莽(王莽)之才,绝世之雄,待之恐不易易。”袁怒目视曰:“若皇上在仆营,则诛荣禄如杀一狗耳!”

然而,一向与维新派联系紧密、承诺“赴汤蹈火,亦所不辞”的袁世凯,手握新建陆军兵权的袁世凯,并没有执行康有为的“杀禄围园”计划,反而向荣禄告密,出卖了光绪帝和维新派,一变而为维新运动的反动者。应该说,这一过程和结局,反映了袁世凯政治上的“成熟”和他与维新派本质上的差距。袁世凯已不是在朝鲜时的那个一腔热血、理想主义的毛头小子,他学会了审时度势、留有余地,学会了“实际”。八月初一,光绪帝召见、破格超擢候补侍郎后,袁世凯“自知非分”,深恐遭忌,引起后党怀疑,当日下午,急忙去各处拜访,一面解释,一面打探风声。

拜访的人员有:礼亲王世铎(未遇),协办大学士、兵部尚书刚毅,军机大臣、户部尚书王文韶,军机大臣、礼部尚书裕禄等,“备述无功受赏,万不克称”,表示要上疏辞去侍郎之职。

王文韶说,此出自特恩,“辞亦无益,反着痕迹”,袁世凯方才作罢。翌日,袁世凯入园谢恩,得光绪帝勉励后,一出来便去会见庆亲王弈劻。八月初三,谭嗣同夜访法华寺那日白天,袁世凯又去拜见了弈劻和李鸿章。经过反复摸底,袁世凯已经觉察到光绪帝的软弱无力,知道维新派难以取胜。当天夜里,谭嗣同代表维新派提出杀荣禄,调兵入京围颐和园劫持太后之谋,袁世凯虽然早已参与了维新派的谋划并承诺以武力支持,但这时他犹豫了。

因为这实际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冒险计划。袁世凯的军队固然精锐,但只有7000人马,荣禄却掌握着聂士成、董福祥各军数万人和淮军练军几十营,京内尚有旗兵,力量极其悬殊。且袁军驻扎小站,离北京二三百里,要长途行军,突破聂、董二军的阻拦奔袭颐和园,成功的把握实在太小。

按梁启超《谭嗣同传》记载,谭袁会面,袁提出天津阅兵时光绪帝走入袁营的设想,这一设想可能维新派与袁世凯早已商议过,袁主张实行这一计划,应该有较大的胜算——袁世凯手握精锐之师,有天子在营中,以静制动,谁敢有异言?但当时形势迫在眉睫,维新派深知等不到天津阅兵慈禧太后就要下手,对袁世凯表示失望,于是翌日(八月初四),康有为离京避祸。

谭嗣同、梁启超等留在了北京,但他们没有想到袁世凯会告密。事实上,袁世凯也没有立即主动告密。为保全自己,袁世凯最终还是告了密,出卖了光绪帝和维新派,并且加倍卖力地追捕维新派。有一首歌谣广泛流传:六君子,头颅送。袁项城,顶子红。卖同党,邀奇功。康与梁,在梦中。不知他,是枭雄。维新运动是近代中国比较完全意义上的改革运动。光绪帝、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无疑站在了领导时代潮流的进步方面。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袁世凯告密在其中起的作用是负面的。

当事人光绪帝的真切感受,不容忽视。他被囚禁后,每天在纸上写“袁世凯”三字,然后撕成碎片。庚子年逃到西安后,又经常画一乌龟,在龟背上写上“袁世凯”贴在墙上,用小竹弓向之射击,射烂了还不解气,再取下来剪碎,“令片片作蝴蝶飞”……历史对袁世凯告密作出了评价。深入考辨史实真伪,是史家之责。但就袁世凯告密的负面作用而言,应该说铁案难翻。

新政第一人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李鸿章病死,袁世凯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次年6月实授)。二十八年初,袁世凯兼任政务处参预政务大臣、练兵大臣,并在保定创立北洋军政司(后改北洋督练公所),自兼督办,开始编练北洋常备军(简称北洋军),且抓住了清朝京畿的警权。此后,他又兼任督办商务大臣、电政大臣、铁路大臣等职,号称一人身兼八大臣,势力从军事急剧扩张到政治、经济等方面,形成“朝有大政,每由军机处向诸北洋”的局面。

袁世凯的权势已远远超过当年的曾国藩、李鸿章。在当时西方人眼中,李鸿章是“中国第一人”,是中国的改革之父。而袁世凯是李鸿章的最佳继承人,他“一直负责推动整个大清国的现代化进程”,是少数可以左右李鸿章之后的政局、带领中国走向现代化的政治人物。

一位采访过袁世凯的美国记者说,袁世凯是清朝趋向改革和进步的高层官员中的“第一人”,他是“第一个认真学习国外军队的组织方法和战略战术的人,并且也是第一个极力鼓吹军队必须实现现代化的人”。他“虽然不是清国的改革之父,但他能让改革继续进行下去”。他“素质全面”,具有“异常才智”且“野心勃勃”。

他善于利用政治时机并有能力把自己推上最高权力的宝座。他吸取了中日战争和义和团式反西方的教训,主张尽量寻求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支持和谅解,以便推动保守的渐进改革。光绪二十七年三月,清廷成立推行“新政”的主持机关督办政务处,颁布了一系列新政法令。

因有戊戌变法的前车之鉴,不少官员对此次新政持消极观望态度。时任山东巡抚的袁世凯则以“急进改革者”的面目出现,立即于当月向朝廷条陈筹办新政办法10条,包括设立课官院和课吏馆,对官吏进行新政集训;命学生学习实用书籍和外国学术;各省设官报局,开启民智;派遣王公官员出国考察;设立商会,兴办商务等。并首先在山东身体力行,积极推进新政。开办了课吏馆、校士馆,成立了山东大学堂(今山东大学前身),创办了商务总会,设立了银元局等。

担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参预政务大臣等八大臣后,对各项新政,袁世凯更是事事率先倡办。论者以为,“清廷革创之政,几乎均出其手”。此间,袁世凯除了通过实际把持“练兵处”控制全国练兵的用人、经费、军械制造、考察等权,“借清政府雷霆万钧之力”迅速完成编练北洋六镇外,在政治、经济、教育等各方面均有革创。政治方面的改革,围绕整饬吏治展开。有提陋规、改公费;设官吏考验处、调查处;“开官智”,培养新政人才等。“陋规”又称“规礼”,指年节时令下级向上级奉送“常例”的金钱和礼物。清代官员俸禄微薄,办公用度浩繁,不得不行此举。但长官为饱私囊,无不取之多多益善;属员为保禄位、谋肥缺,无不非分钻营、搜刮贡献。袁世凯认为吏治最大的问题“莫如收受陋规一事”。

他采用的是提陋规、改公费的老办法:按各官向来所得多少,明定等级,酌给公费,多者月给一千两,少者一百两或五十两,不得私相授受,否则严加治罪,以养官之廉,止官之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