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会钟恭古怪的笑容,打开手电筒,顺着他手指的方位而去。这地方有许多碎石头,大约是从山石上剥落下来的,人踩上去凹凸不平。石块的缝隙间,生长着半人高的杂草,正值夏末秋初,草尖儿泛上了黄色,夜色中只闻虫鸣,偶尔几声鸟叫,显得分外萧瑟。
我走了约摸三十来步,心说:这个距离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见着肖静的影子?黑暗中,我叫了声她的名字,四下里却无人响应。
就在这时,草丛间猛然游出了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却是一只肥肥的,足有拇指粗细的虫子,颜色黄浊,在石头上蠕动着,大半夜猛然一瞧,别提多恶心了。我心说这什么虫子竟然长这么肥,就跟放大版的蛆虫一样,连忙准备饶路,但观察几下,猛然又觉得不对。
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这是尸虫,人体腐烂后滋生的虫子,和驱虫长的差不多,但一般更加肥大,看着虫子的体态,已然是只长了好多天的老虫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附近莫非有尸体?
尸虫并非只有人体腐烂才有,动物腐烂的时候同样也会有,一般来说,如果真有什么腐烂的尸体,周围必定会有浓烈的尸臭,可我此时站在此处,使劲儿一嗅,哪里有什么味道。
就在我奇怪之际,猛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响,像是什么落水的声音。我记得这山石后方是一汪贯通的活水,莫非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我不由朝着水源的方向而去,没几步,那汪清浅的活水便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朦胧的月光下,却见水中一个披散着长发的人正在戏水,虽然是背对着我,但此时此地,那玲珑的曲线,不用猜也知道,不是肖静是谁?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又不是夏天,这会儿的水可是已经冷了,荒山野岭,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洗澡?也不对啊,她白天不是洗过了吗?也不怕着凉么?在这地方生病,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俩以前在一起,早就滚过床单了,因此看见她半裸的身体,到也不觉得尴尬,那话怎么说来着?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张了张嘴,刚打算叫肖静赶紧上岸,别泡感冒了,谁知话未出口,肖静做了个让我十分奇怪的举动。
她将自己的上半身也没入了水里,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拉扯一样,扑到了水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
我一惊,越发觉得不对头,大晚上出来洗冷水澡,本来就够不对劲的,现在怎么还钻水里去了?我赶紧夺步而出,几下到了水边,便见清欠的溪水,在灯光中让人可以直视到底,水下,一个全身****的人趴在水底,背对着天,脸朝着水下的鹅卵石,烫成酒红色的长发在水流中沉沉浮浮,那情景别提多诡异了。
我惊道:“肖静!”正要跨入水中,准备赶紧将她捞起来,就在这时,水底下的肖静仿佛是回应我一般,忽然转过来头。
转头的瞬间,我愣住了,从因为那不是肖静的脸,而是一张惨白惨白的陌生的女人脸,如同抹了白霜一样,一双眼珠子却翻着白眼,黑色的痛苦几乎只有一个绿豆大的小点儿,开口却是肖静的声音,她说:“你怎么来了?被你发现了。”
她的声音如同破风箱一样,仿佛喉咙烂了兜不住气似的,话音断断续续。我已经被惊呆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大半夜的看见自己的前女友猛然变成这幅鬼样子,任谁也受不了,再想到以前跟她接吻滚床单,就更害怕了,一时间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我胆子向来比一般人大,强烈的恐惧过来,眼见水中的女鬼朝我走来,我也顾不得去想肖静为什么会变成女鬼,此刻手头边也没有武器,当即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我转头的瞬间,便觉得身后一股腐烂的风吹了过来,那味道几乎让人作呕,不等我回头,便被一股大力从后面扑倒,整张脸埋在了地上,便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被一些湿漉漉的东西贴住了。
侧头一看,是湿淋淋的红色的头发。
我只觉得身后寒气直冒,双腿都有些哆嗦,不敢再看,连忙奋力挣扎,奈何身后的东西力大无穷,有那种破风箱似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对不起了,我得……”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因为她的话跟本没有说完,我只感觉自己后脖子一凉,紧接着整个人大脑嗡鸣一声,有那么瞬间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要窒息一般。
难道我就要这样被憋死?我挣扎着想吸入空气,片刻后,眼睛睁开,一束刺目的阳光猛然扎入了眼球中。
阳光、山洞、还有旁边正捏着我鼻子的豆腐。
他猛的松开手,笑嘻嘻的说:“做啥梦呢,怎么叫都不醒,哈哈,我只好来这一招了。”
做梦?
难道我是在做梦?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看了看周围,颛瑞等人,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此刻天光大亮,手表显示,这会儿是早晨的十点钟。一边儿的顾大美女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我目光扫了一圈,问道:“肖静呢?”
豆腐努了努嘴,示意石洞外不远处,说:“化妆呢。”话音刚落,肖静走了回来,虽说穿着宽大的户外服,但精致的妆容依旧那么漂亮,一见着我,眼睛立刻笑成月牙贴了上来,问:“悬悬,漂亮吗?”
我原本是想和肖静拉开距离的,但这会儿脑海里全是自己被女鬼扑倒的情景,神思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回答:“漂亮。”
肖静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红唇,说:“草莓味的,亲一个。”一边说,一边儿得意的看了看不远处正架着篝火煮蘑菇汤的顾文敏。我被她这么一搞,飘忽的神智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嗅了嗅,鼻尖闻到化妆品特有的香味儿。
眼前的人活灵活现,哪里是什么女鬼。
难道真的是梦?我怎么会做这么古怪的一个梦?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突然想起了揭安算命时说的话:肖静应该在两个月前就死了。我心里打了个突,又想起昨晚看到的老尸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睡了一晚,精神不见好,反而还更疲惫了。
这时,顾文敏招呼众人吃饭,整个过程,我都不在状态,即便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梦,但大脑却根本不受我的控制,一遍一遍回忆着那个如同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揭安的伤势经过两天修养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活动,于是我们决定吃完饭就启程。
在收拾装备的过程中,我将钟恭叫到了一边儿,问道:“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守夜?”
钟恭闻言,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守上半夜,我守的下半夜啊。”
我一懵,心说当时守夜的时候,不是安排我守下半夜吗?难道是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我不由道:“我昨晚有没有去找过肖静?”钟恭一听这话,乐了,不苟言笑的脸露出一丝揶揄,说:“你晚上有没有偷偷去找她,那我可不知道。”
紧接着,他道:“陈兄弟,注意节制,好了,上路吧。”众人背上行囊,在揭安的带领下,朝着整个环形山靠东边的方位而去,据说爷爷等人在那个地方留下了盗洞,由于盗洞开的大,因此至今还有痕迹。
或许是由于昨晚的梦,今天我很难面对肖静,总觉得有种很古怪的感觉。豆腐看出不对劲儿,压低声音问我出了什么事。这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我看了看一直缠着我的肖静,便对豆腐说:“想办法把她引开,我有些事要办。”
豆腐瞧了瞧我凝重的神情,知道是出了事,便不动声色的比了个OK的手势,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能靠得住的。紧接着,豆腐走到了一边儿肖静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嗨,美女。”
肖静看了他一眼,上挑的眼角露出轻蔑,道:“干嘛?别动手动脚,离我远点儿。”
豆腐笑出一对酒窝,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内衣的海绵没垫好,一个大一个小。”肖静闻言立刻低头一看,紧接着才发现上当受骗,立刻气的要揍豆腐,豆腐一边跑一边躲,须臾便将肖静引开。
我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谁知道豆腐会想出这种损招儿,但现在也不是教育他的时候,趁着肖静没有黏上来,我走到揭安旁边,道:“你上次算命说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忽悠我们的?”揭安一听算命二字,立刻变成了一副神棍嘴脸,高深莫测的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铁口直断。”
我听他口气挺大,不禁好笑,道:“那你难道没有算出自己这次会出师不利,被我们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