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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去不知几何回

号称最公平、正义、自由的联邦,由三大人种组成。

宛如璀璨明珠一般,被人们高高捧在手上,那是如太阳一般耀眼的次世代人类。

泥土永远都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它们能孕育出参天大树,也能孕育出强韧的小草,更能孕育出凋零的鲜花,这就是旧人类拥有的无限可能性,却总是被人踩在脚下,曾经的苏神也是旧人类,曾经的他也拥有无限可能性,然而他孕育出的只是凋零的鲜花。

亚种人,战争中的产物,纯粹为战争而造就的时代产物,不求长远发展,不求人类的进步,仅仅是为了战争而出现在人世,被世人所唾弃,被世界所憎恨的就是亚种人。

······

在北河星看不到晚上,不管是日与夜都是灰蒙蒙一片的天空,能看到的仅仅是积压着的沙尘。

苏神拷着手铐,默默地坐在吉普车上的一角,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只见那些曾经熟悉的景物,快速地掠过,仿佛像是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河的景色,恐怕是最后一次看到了,有生之年不知道能否再回来······

想着想着忽然苏神自嘲一笑,低语喃喃道:“哼哼···我的想法,真是奢侈”

苏神的想法的确奢侈,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他能保住性命,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再度回顾北河星,那已是不可能之事。

搭载着苏神的吉普车,前往的是清州太空机场,虽然作为太空机场但却鲜少有用到的地方,只有每年一度的高考落榜,被强制参军的少年少女,才有机会踏足清州太空机场,毕竟作为北道星云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北河星,实在是没有任何用处。

吉普车的车速很快,加之清州本就占地很少,仅仅是十来分钟苏神一行人,便来到了清州太空机场。

偌大的清州太空机场,不算很宽阔,仅仅是数千平左右,虽没有杂草横生,但也是风沙不断。

此刻在停机坪上,停着两台转送机,那是连接空间站,和地面停机坪的唯一升空机器。

在资源集中调遣的时候,北河星上空也曾建立了空间站,现在苏神等人正要搭乘转送机,升到空间站再踏乘宇宙飞船,正式前往目的地。

“落车。”

联邦军人喊了一身,示意苏神下车。

苏神沉默着,干净利落地下了车,跟随着一众联邦军人,走上转送机。

在远处看转送机虽然不大,但当靠近了才发现,转送机竟也是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

曾几何时苏神也梦想着,有招一日高中,搭上转送机上升到空间站,来再度回顾北河星,挂着思家的心乘坐宇宙飞船,前往那遥远且陌生的国度。

可是此刻他的心情,却大有不同,遭受白眼十年这个地方,竟是让他感到如此憎恨,思家的心他全然没有,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愤怒,对出卖自己的母亲的愤怒,对清州这个愚昧且陈腐的地方而愤怒,对联邦这一个号称公平,实际上充满着不公的国度而愤怒,最后对无能的自己更是感到,怒不可恕。

最后的最后,让他感到的只有无奈,因为他是一个无能且平凡的普通人。

虽然心中感概万千,但苏神依旧只能默默地,跟随着联邦军人登上了转送机。

刚进入机内,苏神才看到在偌大的转送机上,有着数百个座位,座位上坐满了数百人,一个个都是像苏神一般的少年少女,并且他们的手上都拷着手铐,在座位的最外围是一名名,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严阵以待的联邦军人。

看到这场面,苏神不禁感到一阵诧异,随即诧异转为了平常。

看来要强制参军的,并不止我一个······

想到这苏神不禁感到有点小兴奋,一直冷酷着的脸,也略微有点小变化。

人都希望别人和自己一样,或者都希望自己和别人一样,虽然此刻苏神的心情有点幸灾乐祸,但苏神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强大到能忽视一切的心智。

“找个空位坐下,等待转送机起飞。”

联邦军人冷淡的语气,在苏神身边响起。

苏神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四处眺望,寻找一个空着的座位。

人都不喜欢密封的空间,因为密封的空间总是会,带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所以在偌大的转送机机舱里,靠近窗口的座位早以被坐满,只剩下过道与过道之间的位置没有被坐满。

苏神同样也是人,并且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四周眺望了一会也找不到靠近窗口的位置,苏神只好苦着脸,默默地走向过道边上的其中一个位置上坐下。

“呜呜呜···呜呜···”

苏神刚坐下,便听到了在身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哭泣声。

那声音很低很沉,压抑到了极点,不留意听还真的很难听得到。

咦?···是我的错觉吗?

不···不对有人在哭。

苏神如此想着,随即抬起头来,四处察看着,想找出哭声的主人。

忽然他发现在他身边,过去两个位置那里坐着一名小女孩,准确点说应该是少女。

女孩身材很是娇小,娇小到你很难相信她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她卷缩着身子仿佛像是一颗球一般,缩在椅子上的一角。

她一头长长的黑发,重重地遮住了她的脸,虽然遮住了她的脸,但流出的泪水却沾湿了少女的发丝。

少女同样穿着和苏神一样的制式校服,只是在胸口那几个“清州高等”的字样变成了,“西洲高等”罢了。

苏神看着少女默默地哭泣,不禁感到一阵鄙夷。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哭的?

生物手环上被印上服役两字,那么就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不论是哭泣还是挣扎,这都是徒劳的,这就是联邦的公平、自由,联邦永远都不会放弃废物,因为废物也是能干废物才能干的事,例如成为炮灰。

苏神拉了拉兜帽,把自己的脸隐藏得更深。

然而一阵阵压抑得,近乎静音的低鸣声,却不自觉地抨击着苏神的心脏。

苏神闭上了双眼,在椅子上辗转着,想寻找出一种舒服的坐姿,不过无论他怎么坐,他就如坐针毡一般,难以安宁。

“真是要疯了···”苏神低吼一声。

苏神默默地站起来,走了两步,一下坐在少女身边。

少女意识到有人坐在了她旁边,低鸣的哭泣声压抑得更低了。

然而正是这压抑不止的哭泣声,让苏神感到难以忍受,也许是哭泣声很烦,也许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很燥。

“能别哭了吗?”苏神低声道。

“咦?”

少女不知所措地卷缩着身子,她没想到自己的哭声,竟然会让人听到,因为她一直都压抑着。

“我···我···我那有哭?”

少女不敢看苏神,用有点沙哑的声音,反驳着苏神。

看着少倔强的模样,苏神不禁感到一阵好笑,也许是很多年没有碰到好笑的事儿了,苏神不禁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苏神本是爽朗的人,然而现实却让他,只能把这一份爽朗深藏于身体某处。

“喂!那边不得交谈。”

一阵暴喝声从一名联邦军人口中传来,苏神立马止住笑声,再次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有···有什么好笑的?”

少女怯生生地看着苏神,从发丝中流露出了一双,雨后春笋般闪亮的眼睛,那是一双很调皮的眼睛,却很是美丽。

苏神看着她的眼睛,不禁感到一阵心动,那是当你看到特别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心头好像流过一阵电流一般的心情。

“你的眼睛,很像从前北河蔚蓝的海水···”

当话语出口,苏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脸蛋一阵火辣。

“呜哇···你、你、你通常都是这样搭讪女孩子的吗?”

少女看着苏神蔚蓝的双眼中,不禁有一丝高兴,隐藏在发丝间通红的脸蛋,宛如苹果一般很是水嫩动人。

“没有”苏神摇了摇头。

随即沉寂了一会。

“自从十年前以后,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说话,也许是不习惯,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了。”

“这样啊!”

少女随意地答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各自的沉默中。

在他们的心中,都有着各种的伤痛,不是不愿意多说的点话,而是说话间两人都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了。

两人一直沉默着,已经不知道在转送机上坐了多久,期间转送机上又上来了不少人,一直到转送机上差不多坐满了人,机师才发出通告,转送机正式升空。

“嘭嘭嘭···”

一袭剧烈的烟幕从转送机的喷射口中喷出,强悍的震荡感令苏神等一众少年少女,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真的要离开了,真的要离开这一个他们生活多年的星球去了,这一去或许至死也不会再回来,更不用指望再见到他们曾经熟悉的家人朋友了。

这一种压迫的感觉,深深地压迫在众人的心头,直到少女的哭泣声响起,才打破了众人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

“不要···我要回家啊!”

“爸爸···妈妈···带我走!”

“呜呜呜呜···”

整一个机舱内,弥漫着的是悲伤的气氛。

负责看守机舱的联邦军人没有阻止,因为这种情况他们见了不知多少了,每年送走的一批人员中都会发生这种情况,与其压制不如任其释放,毕竟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当他们上到战场,那是连哭的机会也不会有。

然而苏神没有哭,他只是默默地看着。

“你不发泄下吗?”

一名联邦军人走到苏神身边,瞥了他一眼。

苏神摇了摇头,淡淡道:“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再说了十年时间我早就哭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