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光头媳妇握着刀柄用力扭了半圈,白刀子进黑刀子出。村长女婿捂着伤口,猩红的鲜血迅速变黑,他看着消光头媳妇,眼珠暴出眼眶,来不及再说话,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你问我为什么?我被尸虫控制的时候,肖家台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吗?你是不是想我一起死?”消光头媳妇一屁股坐到地上,黑色血迹从白亮的匕首上一滴一滴的滴在草叶上,在月光的映射下给周围的空气强塞进了一丝恐慌。
她失神的盯着抽搐的村长女婿,眼中有悔恨,有无力,嘴上自言自语的发泄着:“我悔啊!恨啊!我为啥子被猪油蒙了心,听你的对我那口子下手?人走了,我才发现心也跟着空了……他在的时候,天天吵,吵了一辈子,每回都恨不得生吃了他,真没了才知道他平时的好……”
消光头媳妇伤心的哭着,笑着,牙齿咬破了嘴唇,内疚和阴毒在眼中慢慢堆积。
阴深的林子,不知名的虫儿叫着,它们似乎也再悲鸣。我颤抖的点了根烟,猛吸了好几口,咳嗽的更猛烈。
老二和桃子婶眼中有不忍,更多的却是那种见惯生死的冷漠。木讷的二哥突然变的神秘,我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孙家老四,我给你娃磕头了,你娃是好人……”消光头媳妇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死去,跪在地上感激的磕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感激,我打翻了心底的五味瓶傻站着出神。
她脑袋磕在地上顿了好一会,突然抬头,手上的匕首朝我扔了过来。变化太快,我还在发蒙,放着乌光的匕首在我眼中放大,眼看要掷中我的小腹,二哥反应很快,把我推到一边,匕首划破他的裤腿,带起一片血花。
好锋利的刀子。
“老四不要!”
见到二哥腿上开始冒黑血,又有村长女婿的榜样在前头,我瞬间暴怒,早已经拿在手上的木匣子对准了毒妇,没想到二哥推了我一把,手上的针全射偏了。
心里刚产生疑惑,二哥手上的棺材钉准确无比的扔向毒妇。她不仅没有躲,带着笑容用脖子迎上了钉子。
钉子钉破表皮,黑气染黑了脖子,没一会,毒妇脸上肌肉抽搐,歪向一边,眼中却带着解脱。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来不及多想,蹲下身体顺着二哥腿上的伤口撕开裤子,一口一口的吸毒。二哥痛苦的躺在地上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用青筋暴露的大手无力的推着我的脑袋。
“老四别吸,刨尸刀上的尸毒无解……”桃子婶的提醒有些晚,我已经吸了一口黑血,吐在草地上,青草慢慢变色,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
就算她早点提醒,我还是会去吸毒,不会眼睁睁看着二哥死。正叔说过,要用心看事,二哥明知刀上有毒还替我挡,他之前做的事情还需要多想吗?
呸!
一口接着一口,我感觉嘴角发麻,脖子、脸上好像有好多虫子在爬,在咬。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救活二哥。
噗!
剧烈疼痒之下,我瞪着眼睛,吐出一口带着红色的血。心底振奋,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忍着蔓延到全身的酸、麻、疼、痒……我又吸了几口血,才彻底放心。
“老四,你娃傻啊。”桃子婶拉了我几次都拉不开,最后索性不拉了,等我吸完毒她才愤怒的指责。
“咳咳!婶,扶我到那边靠靠……”我感觉整个胃开始扭曲,肠子打结,无数的虫子从内而外的往骨肉里面钻,但出奇的是虽然疼得我快崩溃了,却不像他们一样没法说话。
靠着大树,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汗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往外流,仅仅几十秒的时间,衣服像刚从水里拿出来一样。
“还说虎子虎,你娃比他还虎……”老二缓和一些从地上爬过来,痛心疾首却又欲哭无泪。他整个人抽搐的幅度,比之前中毒还大。
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痛苦,强行挤出的笑容肯定比鬼都吓人。二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桃子婶残酷的说:“吞下去的尸毒进入内脏,老四没救了!”
“二哥,你为嘛给我挡那一刀?”我想不到该说些啥子缓解气氛,随便扯着话头。
“老子是你哥!”
“你为嘛不让我杀她。”身上的痛楚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心底却暖洋洋的。二哥再咋子变,他对我,还是那个二哥。
“有老子在,那能让你娃手上沾血……”
二哥嚎嚎大哭,眼泪鼻涕唾沫弄了我一身,我断断续续的说:“如果老五和幺妹看到你这个熊样,他们一定会想,啥时候木头疙瘩变成鼻涕虫三姐。”
聊着聊着,我痛苦的顾不上说话,瞪着眼睛真想晕过去,可是脑子却清晰得可怕。
“老二先别哭,情况有些不对。”不知过了多久,桃子婶用树枝捅了捅二哥,怕拿着棺材钉把死去的毒妇又戳了好几下的二哥发气疯来伤到她。
我看着二哥在发狂,想说,老子还没死,却只能默默享受非人的折磨,静静的看着干着急。
“孙二,给老娘冷静些。你看四娃身子还在抽,中了刨尸刀上的尸毒,谁能活过一刻钟?要不是四娃帮你吸毒吸的及时,你已经死了。”桃子婶两手叉腰,瞪着一双天生勾魂的桃花眼,活像一头母老虎。
在我的记忆中,桃子婶说话挺温柔的,在小堂叔还没失踪前,我没少去她家骗吃的,从没见她大声说过话。二哥慢慢停止发疯,连滚带爬的踉跄到我身边,心疼的看着我。
大半夜过去,两个死人躺在杂草中,我在旁人眼中不知是死是活的靠在树上不时抽两下。老二坐在一边,用棺材钉戳着泥巴。桃子婶对我已经麻木,靠在隔壁一颗树上,蜷着双腿,用手撑着脸蛋,透过树枝看着月亮。
“咳咳!”
我其实早已经没了痛苦,只是不能动。终于在身体连续抖了好几下的时候,连着咳嗽出好几口像肉渣一样的玩意,手指再次接受了我的掌控。二哥见我起身,满眼欢喜的伸手,又吓的缩了回去,最后又强忍着颤抖把我扶了起来。
“水……”流了太多的汗,我感觉怎么人只要有点火星就能烧起来,有种自己就是枯草的错觉。那还顾得上老二为什么害怕?
二哥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二战时期军官带在身边的钢制小酒壶,他拧开盖子一阵酒气铺面而来,不等我反应,他捏着我的下巴,整瓶酒灌进了我的嘴里。
火烧一样的辛辣灼烧着喉咙,又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爽快伴随着辛辣从喉咙燃烧到心坎。
“吼!”
我全身细胞被点燃,爽快的翻腾不已,忍不住站起身,对着林间嚎叫,吓得林子里一些小东西扑腾乱飞。悠扬的喊声,发泄着身体和精神上所受的折磨,等我喊完,又像面条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二哥,你怕啥子?”我又休息了一阵,这才想起二哥先前表现出的样子。
“你额头……”他向桃子婶借来镜子,我看着镜子也差点被吓死。青色的月牙完全变成了黑色,黑气弥漫有种要溢出来的错觉。
桃子婶等我能虚弱的走路,她才让二哥处理尸体。二哥从口袋掏出一瓶包了好几层布的小瓶子,慢慢滴在两具尸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变得臭气熏天。
看着恐怖的一幕,我本能的退后,惊悚的看着他们两。
二哥很快解释了我的疑惑,他们两加上已经死去的四人,以前一起挖过一个赶尸匠的墓。刨尸刀、棺材钉、腐尸水、养尸虫的技术……被他们六个集体分赃。
“老四,我没撒谎真能看见鬼。你媳妇会来找你。”桃子婶一个人留在林子里,我和二哥回到鬼屋已经快天亮了,二哥严肃的老话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