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起来了就好,证明我不是坏人了吧。”腾易丁点儿没有扮可怜失败后的尴尬,笑着说,“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太危险了。”
秦佳默然无语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被揍趴下过的人,对将他揍趴下过的人说保护,这实在是需要相当的脸皮厚度,腾易在这点上无疑超越水准线了。
《论自由教育的得与失》、《强制课程的必要性》、《学校教育是否应该回归集中式管理》……
苗可以为自己开错网页了,关了重开后,发现自己书评区里的评论题目还是那么的不明觉厉。
搞毛啊,她不就是半个月没进过书评区吗,怎么第一页就整成教育专版了?
“在两百年前,对于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来说,‘高中’是个可以媲美地狱的词语。今天我们只能在历史资料和一些文学作品中来旁观那份紧迫。可旁观毕竟是旁观,事实上,即使是历史学家,也未必就敢说自己能理解。今天,对于我们,高中是什么呢?只是中学的一部分,甚至我们很少提‘高中’这个概念,一般用‘中学’就足够了。只有在人口特别多学校也特别多的地方,才有必要把‘初中’与‘高中’分开,进行专门的设备配置。瞧,我说的是‘设备配置’,不是‘教学配置’。二十三世纪的教育实在太过随心所欲,也许我们因此得到了各种人才,不拘一格的人才,但是,我们是不是也因此失去了什么?为什么有些职业我们总是觉得人不够用?我们是不是应该引导孩子们从小去认识这些职业?在认识的基础上再让他们去做出选择,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任由他们及其家长一无所知地无视那条路?
——有兴趣看详细分析的朋友不妨移步我的专栏。”
苗可看着那附在评论末尾的链接,一时间分不清这是评论还是广告。
一篇文引起关注的原因有很多,文本身让读者感受到喜怒哀乐当然是最纯粹也是大部分写手最希望的一种方式,不过,嗯,苗可对这个已经不指望了。
借各位大神名气的事情她已经厚着脸皮习惯,就算与大神无关的时候,对她的文的关注也经常不在于故事本身。从最开始的文笔,到后来的二十一世纪风俗记录,然后还因为《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和《胆小鬼》扯到了高中与高考。
有读者跃跃欲试说自己也想试试所谓高三地狱是种什么感觉。“想想看,被迫从早学到晚,平均每天只睡六七个小时,其他时间全在学习,持续一整年!我觉得在这种高压下一定很有效率,等我准备进行职业考核时我也来给自己订个时间表试试。想想就觉得无比激动。”
这一定是个抖M。苗可下定义。
苗可不知道的是,姜沛看她的文也对故事情节没兴趣,他就是觉得这姑娘的文复古得很有成就,不止遣词造句,而是所有文的感觉都很落后时代,发霉得独树一帜。
其实将文章时代背景定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小说不算稀有,三战前最后的几十年,平静之下暗流激涌,天灾人祸不断,可以说包含着诸多矛盾冲突,用来构造正剧的话很有些料可写。
但很少有写手那么持之以恒地去写那个时代,毕竟那过于沉重,不符合大多数人看小说图痛快的追求——这跟人造虐文还不一样,虐文看完多少还能感慨下现实的美好,但二十一世纪初?紧接着的三战以及延续到现在的战后创伤,这是太过现实的痛苦——更不要说是完全不管文章类型、故事主题地去写那个时代。除了架空玄幻外背景就全定位在那个时间段,这得是多么深邃刻骨的爱啊?
让姜沛不得不怀疑,苗可所受的刺激得有多大,居然非得将自己的精神世界沉浸在两百年前的那个历史学家们提起时总会长叹一声的时代?
考虑到苗可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写了什么文,似乎并不准备将她的写手身份和现实身份混在一起,姜沛也就没跟她当面探讨过这个问题。至于以纯属帮忙的身份跟喵呜嗷呜谈,他感觉作为单纯的原作者与同人图作者关系又没必要说这些,于是便仅仅多查了查二十一世纪初的资料以保证自己的图不犯常识性错误了。
好在喵呜嗷呜的文,时代特征虽然鲜明,但设置却都很简单,让姜沛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查阅资料——做图本身需要的时间就更少了——而翻手的《破局》图虽然复杂了些,但需要的资料他早已烂熟于心,不需要查阅。两边的总时间来说,基本相当,全部加起来则正好凑够他工作间隙的放松时间,在大脑持续高速运转一个工作阶段后,做点无脑的体力活,刚好调节过来状态,可以继续下一阶段的高速运转。
不偏不倚,权当休息。这就是姜沛给两人的文做配图的态度,也是姜涵的观察结果,更将是呈现在参与赌局下注众人面前的结局——当然,苗可压中了,这是第二多人下注的选项,最多人下注的是‘纯属帮忙会重点配合翻手’,占了一半以上,纯属帮忙让大部分人都赌输了,‘赌一赌乐一乐’网站会感谢他的。
逆流发来私信,问喵呜嗷呜:“《美梦》这篇温馨文如何?我想听听直接促使了这篇文诞生的你的评价,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一句评都不留。”
首先,担待不起您的功劳划分;其次,我总共就看了首尾两章——不信你查购买记录——所以实在不敢妄加评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然您一再强调,但在下真不觉得这是一篇温馨文,大神,你丫真的知道‘温馨’是个什么意思吗?如此自信的询问到底为哪般啊?
苗可非常地想要吐槽,但由于自己跟逆流不熟,而且感觉上这位大神也不像纯属帮忙和翻手那样容易让自己搭上思维频率——类似于文科生与理科生的思维频道不搭界——所以苗可只能辛苦忍耐,但又不想让自己憋得内伤,于是她还是简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觉得《美梦》不够温馨,我理解的温馨文是能够微笑着看完,看完后心里暖洋洋的,绝对与流泪无关——不管是哪种意义的流泪。”
逆流许久都没有回私信。
唔……这代表着自己被拉黑了,还是,自己打击到文艺青年了?苗可想了想,无所谓地打开文档继续码字。
《租书店》,章凌梅,女,开了一间租书店,不是以此为生,只是找点事做。不过,虽然说是做事,其实每天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坐在租书店里,捧着一杯茶看客人们选书而已。
大部分来她这个小店的客人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租的书通常都是漫画啦小说啦这种被家长及老师们认为严重有碍学习的洪水猛兽类型,隔段时间就会有客人哭丧着脸来跟她说书被没收了。
每当这时章凌梅就会非常大度地安慰客人:“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把你损失的那本重新购进的。”
嗯,为什么她不跟客人谈赔偿?因为她直接没收押金就好了啊。学生们在这方面都比较老实,一开始说好了折损书本就扣押金,便极少有真发生损失时反悔来闹的。虽然这押金当赔偿金的这么一扣,往往就意味着这位同学接下来一个月没禁书可看了。
嗯哼,禁书,在附近老师们看来,章凌梅这租书店里的书全是禁书,除了耽误学习便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是装样子也放点学习辅助类的参考书、习题集啊。开在学校附近,她也好意思这么置办书的种类。”老师们讥讽道。
开什么玩笑,参考书上不做笔记,习题集不把题目做完,你好意思说自己用过吗?这一用就至少得按月算时间,租金比书价都贵了好吗?更不要说,租书是不允许在书上涂写的,用完后还干干净净的参考书、习题集?呵呵,章凌梅觉得着实没有与老师们较真的必要,反正她也不做他们生意。开学校附近怎么了,她的租书店手续俱全,还有后台保证,谁也不能让她挪地方。
章凌梅盯着那个女孩很久了。大部分进她租书店的客人都有明确的目标,哪怕是初次进来的,会抱有的疑问也仅是这租书店里有哪些书以及要不要在这里租书。但这个女孩不是,章凌梅感觉,这孩子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些书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她没有判断的依据。
章凌梅将茶杯捧高,悠缓的蒸汽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在模糊中她看着那女孩抽出一本漫画,一页一页翻过,认真又迟疑。
章凌梅笑着放下茶杯,她知道那女孩的动作以及神情意味着什么,很简单,那女孩看不懂漫画,她不知道每页上那么多格该从哪一格看起,也不知道那些对话到底该用什么顺序去读。
其实这不奇怪,喜欢漫画的人如痴如狂,没兴趣的人认为它不知所云。奇怪的只是,这女孩明明对此没兴趣,却那么认真地去看,就像是面对着考试中的最后一题,最难、分最高,不好啃又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