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警察终于赶到了猫嘴的盘口外。
带队的是萧晓,她在外面转悠了半天,被警队拽到了这里,心中很是不快。不过一到现场,她就发现这边的情形几乎和之前的江海饭店一模一样:自动步枪的弹孔、弹壳,成片的罗可小弟的尸体,一边倒的局势(只有罗可小弟的尸体,却不见另一方人的)。
看到这些,萧晓就知道有一个人很快就要来了。她索性没有继续去查探倒在地上的尸体,而是站起身看向远处看。
果然,大雨朦胧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这人正是楚泽孝,萧晓已经猜到了。估计但凡涉及到花会的案件,楚泽孝都会插上一脚。
“萧警官,不用我再解释来意了吧。”楚泽孝看着萧晓,笑着说。
“你真是个神奇的人,”萧晓也看向楚泽孝,“我过滤了整个省的公务人员名单,都没有找到你——除了你在省厅挂的名。”
楚泽孝轻笑一声,说:“我说过了,我是在秘密机关任职的,这件案子牵扯到很关键的东西。”
“关键的东西……”萧晓点点头,说,“我做了一个猜想,我想我知道你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楚泽孝的眉毛动了一下,他凑到萧晓身边,问:“你什么意思?”
“你是冲着‘伤痕’来的吧?”萧晓凑到楚泽孝耳边问。
楚泽孝猛地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晓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说:“我还知道‘伤痕’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可以扭转国运……我还知道很多东西。”
楚泽孝很觉吃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知道如此大的秘密。他镇定了一下精神,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你有义务告诉我。”
“你是秘密特工,是吗?”萧晓反问道。
“我比特工还要高级点。”楚泽孝的表情既谦虚又狂妄,“我手下光特工就有五十个,我手头的资源整个省也没人能比过我。”
“但是你居然不知道还有像我这样的人也知道‘伤痕’的秘密,是不是?”萧晓吐出一口烟气。
“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伤痕’的,但是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冲着‘伤痕’来的吧。”在萧晓的暗讽之下,楚泽孝有些急躁了,“你最好老实回答我这些问题,你有义务告诉我的。”
“你被‘伤痕’诅咒了,对不对?”萧晓看着楚泽孝眼神的变化。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积满了雨水,雨水是最敏感的一种水。”萧晓踢了踢地面上的积水说,“但凡你到过的地方,雨水都会发臭。说明你身上有很烈的凶煞气,和其他被‘伤痕’诅咒的人一模一样。既然你人都已经被‘伤痕’诅咒了,我猜你做的事情,多少都会和‘伤痕’相关吧。”
的确,凶案周围的地方弥散这一股淡淡的恶臭,不过都深深掩藏在现场浓烈的血腥气之中,如果不是有心仔细闻嗅,根本不会发现。
“你居然知道用雨水检测凶煞气。”楚泽孝开始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另眼相看了,“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是不是一般人不好说,”萧晓摇摇头,“但是,我知道你是在找‘伤痕’,对吗?”
“你现在所说的是高级机密,”楚泽孝低声说,“高级到官方不会承认有‘伤痕’这样的东西存在,也不会承认有人在从事‘伤痕’的寻找。你要明白你在什么人的面前玩花,你小心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真的要付出代价,那我也就不会说了。”萧晓笑了一声,“但是现在既然我说了,我会把自己推向火坑吗?”
“那下一句话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伤痕’的?”
“在回答你以前,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萧晓显得毫无惧色,“这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讨论关于我怎么知道‘伤痕’的。”
“你还想确认什么?”楚泽孝一脸不耐烦,“你这样的性格相当不讨喜欢啊:你是面对每一个人都要占尽便宜才过瘾吗?”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萧晓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个。”
“你说。”楚泽孝也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你根本不是在调查什么花会吧?你其实是在给罗可打掩护,对吗?”萧晓想了想,又说,“换句话说,罗可有你这样身处很高层的人做背景啊。”
这句话一出口,楚泽孝虽然表面镇定,但脸上已渗出了几丝冷汗。眼前这个人不仅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外,还摸清楚了他在旬州的联系。他之前的寻找,完全没有把萧晓放在视线内;而他之前的隐藏,则完全被萧晓所洞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是一个基本逻辑的问题:花会就是一个夯州的杀手行会,既没有全国性的外界联络,也不处理省外的刺杀事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上升到省厅以上来解决……”萧晓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是在对付花会,那你就只能是在保护罗可了。罗可现在的势力还不如花会,你总不能是在想解决掉罗可吧。既然你不是想解决他,那就只能是想要保护他。或者说,干脆罗可就是你在旬州培养的势力,他就是你们在黑帮的代理人,是吧?”
楚泽孝没有回话。
萧晓吸完最后一口烟,摇着头说:“这是你们惯常的把戏,对吧?你们自己不出面弄脏活,而在地方上培养一些打手,一旦有脏活就让他们上。不出事,他们就是你们的狗腿子;一出事,所有责任都让他们担着,是不是?”
萧晓看着楚泽孝,但楚泽孝始终一言不发。
“好吧,”萧晓笑了一声,“你不是不说,而是默认了,是吧?”
楚泽孝笑了笑,说:“你把事情想得略略简单了一点,这是逻辑推理的弊端,一切都太理想化了。我现在先不合你解释细节吧,你来说说看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呵……”萧晓突然低头一笑,说,“其实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这些推理还有人帮我证实了。”
“你什么意思?”楚泽孝猛地一惊。
“在我的帮助之下。”
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从楚泽孝的背后传来。
楚泽孝回过头,正看见一个披着雨衣的警察从他背后凑近了。
“你是谁?”楚泽孝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人问。
那人轻轻地掀了一下雨衣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孙野安!?”楚泽孝吃了一惊,“我有三十年没见过你了……”
“嗯,好久不见啊。”孙野安冷笑了一声,“你升官了啊,手头资源也多了啊,不过还是得对付我这样的老朋友啊,是不是?”
楚泽孝想要动作,但孙野安抢先掏出了枪,借助宽大的雨衣掩藏,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就老老实实地别动吧,你知道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孙野安轻轻扬了一下手上的枪,“你们这些废物就只知道人多欺负人少,日本人占领旬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头?那时候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跑出来想抢头功了,嗯?”
“我们家那时候被日本人差点灭门,你不知道吗?”楚泽孝有些愠怒,“你不知道尊重别人先祖吗?你家祖坟都埋在什么地方啊?”
“祖坟?”孙野安笑了一声,“你好意思提这个吗?别废话了,跟我上车。”说着,他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
“我早该想到,”楚泽孝又看向萧晓,“你是和孙野安有关联。”
“现在想到这些晚了一点。”孙野安说着,用枪抵住楚泽孝向路边的车上走去。
“我来处理一下现场。”萧晓说,“我迟点再联系你。”
“嗯,这个给你。”孙野安给了萧晓一个手机,“不然你联系不到我的。”
孙野安把楚泽孝押上车,便脱下了雨衣。楚泽孝见他额头上有伤口,便问:“你刚刚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打架?”孙野安笑了一声,“刚刚我还和罗可坐在一起呢。结果一个花会的杀手搅了局,罗可也被他救走了。你现在和罗可有联系吗?”
楚泽孝想了一下,说:“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其实,如果三十年前不是你太执着,我们还是有可能合作的,是不是?”孙野安看着楚泽孝说,“现在,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合作的。”
“合作些什么?”楚泽孝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那只伤眼,“你真的觉得我不会为这只眼镜报复你吗?就是你不这样觉得,我也会为你担心的。”
“现在不是你这样想的时候,”孙野安发动了汽车,说,“现在不和我合作,罗可也许很快就会死在那个花会杀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