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钱新莲要回外省去上班了。
文新玉一早起来就忙忙碌碌，给女儿做吃的，给女儿装带回外地去用的——只要她认为什么东西派得上用场，农村人又有的，她就给女儿装上。
新莲因为什么事儿也不用她动手，她就睡得比较晚才起床。到她起床时，该带的，或者文新玉认为需要带的，不管什么东西文新玉都给她准备好了。
“新莲，吃饭吧，快来吃饭吧。”文新玉招呼女儿。
“我不饿，吃不进，你们吃吧。”新莲说。
“吃不进也要吃一点儿啊，不然在路上饿肚子怎么办？”
“我不饿，真的吃不进。”
“她现在不饿就先不吃吧。”钱春辉插进嘴来，“农村的饭，她吃了这么多年了，可能早吃腻了。到公社饭店去再买点儿其他什么东西吃吧。”
“公社饭店的东西我也不想吃，不要买。”钱新莲说。
“到时再说，到时再说。”钱春辉挥挥手道。
既然不想吃早饭，那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延磨了，于是他们便决定到乡上去坐汽车了。
因为钱新莲现在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所以一大家子人，不管男女老少，包括文新玉、钱春辉、钱成山等等都去送她。路上左邻右舍纷纷热心地围前来问他们：
“新莲要去上班了啊？”
“是呵，要去上班了。”钱春辉满脸带笑地回答。
“新莲在那么老远的地方工作，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干啥不多住些日子呢？”杜重生向钱春辉问。
“不能再住了。再住她连工作也会丢了啊！”文新玉接嘴说。
“那什么时候她会再回来？”钱青霞开口问。
“讲不定，讲不定。”钱新莲自己接口说。
“下回再回来，那就可能带回女婿了是不是？”钱青霞又问。
“很难讲，很难讲。”钱新莲又回答。
在钱新莲的家人中，钱成山只把孙女儿送到村口就挥挥手让她走了。而文新玉和钱春辉则一直把她送到乡上。
“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妈就是不放心，真的不放心啊！”文新玉在没到乡上之前就开始流眼泪了，她这时心中克制不住地飘起的难受的涟漪叫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藏不住，而这便叫钱新莲也由不得跟着流眼泪了。
“妈，你不要哭，不要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新莲拼命安慰母亲。
“有什么好哭的。送女儿去上班是好事儿，你该高兴才对。难不成让她一直呆在家里，连工作也丢了么？你还在这儿哭，真是丢死人了。”钱春辉责备妻子。
“好，我不哭，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文新玉赶忙拭眼泪。
“这就对了嘛。现在是该高兴的时候，不是该哭的时候。”钱春辉又说。
来到乡上，到处都见人，比村子里明显地热闹了。
而乡里的小饭店，则总是兴旺的，因为开的人不多，吃的人却多，店主们都忙不过来。
钱春辉去买了三根油条，还想再买三个油饼，可一摸口袋，却发现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我这儿有，我这儿有，我来给。”文新玉忙说。
“妈，我吃不了那么多，莫买那么多吧。”钱新莲开口。
“吃，吃，一定要吃。”文新玉又说。
“也不是单只你吃，我和你妈也要吃哩。”钱春辉也说。
“我不吃，让新莲吃行了。”文新玉再说。
“吃，怎么能不吃？女儿赚了钱回来，不只让她自己有得吃，也是要让我们有得吃的嘛。新莲你说是不是呢？”钱春辉望向女儿。
“是，爸说得对，爸说得对，你们也要吃，你们也要吃，哪能你们不吃呢。”钱新莲乖觉地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