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周代辉完全不认文明涛！
当文明涛与他相见，喊了他一声“辉古”时，他表露出一点儿惶惑，表露出一点儿不安，然后大声说：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真的不认识我？我可是陪我表弟一起来过你家好几次的呵！我饭都跟你吃过了好几餐哩！”
文明涛带几分讥诮地道。
“我是不认识你！从来也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谁！”
周代辉更大声地说。
文明涛也不跟他争辩，不慌不忙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相片，送到
周君娣的面前。
周君娣看见，那里边既有周代辉和温桂兰跟一个小婴儿在一起照的三人照，也有周代辉两口儿抱着小婴儿跟两个陌生男女在一起拍摄的五人照，以及跟更多人在一起照的多人照、十人照等。
周君娣完全看不懂当中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他们表示些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周君娣纳闷地瞧着文明涛问。
面对周君娣的疑问，文明涛先迟疑了很久，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她：
相片中的陌生男女是她的亲生女儿和女婿。
是他们把她送给周代辉夫妇抱养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代辉先想硬不承认。
可是事实、证据在那儿，他也无法再抵赖了，只得无奈地告诉周君娣：
文明涛确实说得没错，她是他抱养的，相片中的陌生男女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和女婿。
既然他们的抱养关系得到了肯定，文明涛又称周君娣是他的亲三姑，那么她和周代辉之间的非血缘关系就无法回避了。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呢？”
当周君娣——文新玉重新与周代辉面对这一新关系时，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冲击和繁难：
在她这下的潜意识里，虽然她已晓得站在她面前的人实际年龄比她还小，但却是把她抚养长大的人（从小娃娃重新抚养长大）。
在她这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从懂事时起就是被叫喊周代辉为“阿爸”的，他也尽到了做父亲的那种责任。
这下让她知道了他比她还小，她就觉得她再喊他做“阿爸”这样的称呼时非常古怪和别扭了。
可是要改也不能改过来了，因为从他过去对她的抚养关系来说，从她对他的心理依赖感来说，他都确实就是她的养父，确实就是她的父亲。
因此她仍喊了他一声“阿爸”。然后问他：
“阿爸，你话我听，我以前到底遇到过什么事儿？为什么你讲我的亲阿爸死了已经六十多年了？”
“是这样的。”周代辉象已作了深思熟虑，一字一板地告诉她，“你的亲爸妈是我阿爷阿奶他们的老相熟，他们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你是你的女儿和女婿送来给我养的。如果不是二十年前出了一件怪事儿，这下你应该已经有七十多岁了。”
“什么？我生过女儿？现在我有七十多岁了？我不信！我不信！你骗人！”
文新玉（周君娣）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了，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在那儿直顿脚。
“我们没有骗你，三姑，这是真的。”
文明涛小心翼翼地放低声说。
“我不信！我不信！我永远都不信！”
文新玉眼睛直对文明涛瞪视着，象把他当成了仇人一样地瞪视着，然后就猝然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