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好好爱,梦里花会开:最美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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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带着深爱拒绝

他开始慢慢地跑起来,一面跑一面回头,一面回头脸上还挂着笑,口中喊着:“ECHO再见!ECHO再见!”我站在那里看他,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就在那个夜里,天下起了雪来。荷西在那片大草坡上跑着,一手挥着法国帽,仍然频频的回头,我站在那里看荷西渐渐地消逝在雪花里,那时我几乎忍不住喊起来:“荷西!你回来吧!”可是我没有说。

——三毛

儿时当母亲将我们独自扔在回家的途中时,心中总是怨怼她的狠心,愤恨她的绝情。只是我们不知,便是从那时起,我们认识了回家的路。

及笄之年,我们爱上那个沉默的青年。而他总是躲闪,甚至冷漠地拒绝。那时恨极了他的傲慢,恼极了他的决绝,只是,亦是从那时起,学会了发奋读书,无奈地将所有精力都泄在学习上。

年少时,心中总是在谴责那些曾经拒绝和抛弃自己的人。长大后,方才知晓,有时候那些伤害并非是有心的过失或者故意地戏弄,而是爱的另一种形式。想来,那些年若是没有他们的弃之不顾,我们至今许是也学不会独立和坚强。

离去有时候是一种为之计长远的本能之爱。好似无情的落红,默然地离去只是为了更久远的呵护。

拒绝有时候是一种深爱,只是这种爱来得深沉,来得决绝。我们当下也许不懂那是什么,但是若干年后,蓦然回首,便会明了,那只是最疼爱自己的人无需理解和回报的伟大守护。

三毛的人生中便是有这样一份带着深爱的拒绝。

在马德里的第三个年头,三毛在圣诞夜结识了那个英俊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少年。他叫荷西。那个夜晚,在荷西从楼梯上跑下的那一瞬间便定格了。一个明眸皓齿的西方男孩,一个长发及腰的东方女子,在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心中都是被雷电击中般的震惊。

三毛在那一刻只是痴痴地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作为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上,也该是一种满足了。荷西亦是在第一眼看到三毛时便想:这一生的理想便是这样了,拥有一所很小的公寓,里面有一位这样的太太,自己赚钱去养活她,这便是一辈子的幸福。

有时,一个伤了臂膀的女子抱着伤痕低眉走在街上,碰上一个不羁的男子在甩动他遮眼的长发。两人只是一个眼光的交错,男子的眼中便尽是女子的无尽楚楚动人,女子的余光中也尽是男子的狂放才情。那样陌生而熟悉,那样互相魅惑沉迷,只是一个回眸,只是一次对望,爱情便总是这样急急的降临,扑面而来,不及躲闪。

三毛与荷西便好似这般。

在那段时光里,相爱的两个人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爱。马德里的棒球场上常见二人幸福地对战。漫天的大雪中亦有两人嬉戏地身影。纵然经济上是贫瘠的,那又怎样。旧货市场上从晨起到日落的游荡,只能购买一支鸟的羽毛,但是那种甜蜜与幸福是任何华贵的物件也比不了的。

总是在思考贫瘠是什么。许是经济的拮据?许是物质的匮乏?但是为什么常听路边清洁老人的笑声那样舒朗而坦然?常见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的女子笑容那样甜蜜而烂漫?

许只是有一份期许与快活吧。有那样一个给自己希望与幸福感的人吧。我们常常陷入某一种追求中无法自拔,有时会是金钱,有时会是名利。但是往往在碌碌的追求中,我们会忽略掉追求的美好本质,只是沉迷在追逐奔跑的过程中。

后来读书看到一位学者讲:快乐是世界上共用的货币时,方才豁然。原来人在世上,快乐才是最高的追求。无论我们是腰缠万贯的富翁,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人,到最后,谁在一生中拥有的快乐最多,谁才是最富有的人。

彼时的荷西只不过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他向心爱的女孩表达爱意地方式只有每日努力积攒自己微薄的生活费,等到累积到了十四西币,便跑去邀请当时正在读大三的三毛去看一场电影,一场每人七块钱的电影。车费亦是没有的,只能一起走去影院。

囊中分文没有时,二人便是只能在街上游荡。有时也会跑到马德里的皇宫中,去垃圾箱中翻看别人丢弃的杂物,偶尔捡到一只铁钉,两个亦会高兴得不得了。

三毛在与荷西初识的一段时间里,内心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男孩子。不单是喜欢他的天真俊朗,更喜欢他率性赤诚的性情。于三毛而言这是一段美好的恋爱,但是,对于荷西,三毛却是一个完整的将来。三毛眼见着荷西为了自己日日旷课,荒废学业,心中亦总是愧疚。然而虽是自己的内心怕误了这个男孩的将来,更多的却是对他眷眷的不舍。故此尽管每日两心相悦,但,心中终是有些不安稳,只是也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爱情便是爱情,是感性纯净的惺惺相惜,亦是超脱世事的心心相依。它不关乎家庭,不关乎未来。若是爱情一旦要发展为家庭与生活,那便成了一件繁复的事情。若再要将爱情与人生结合,那便更是一件千难万难的跋山涉水。

三毛与荷西地域的天壤之别,年龄的差距悬殊在爱情面前都不是问题,但是若要在当下便许定一个终身之约,对于痴迷爱情的荷西自然也不是太难的抉择,然而于渴望流放的三毛而言,这便是一件实实难以确定的选项。

爱情和一生厮守是两件性质差别极大的事情。爱情是一生厮守的必要条件,一生厮守却是爱情的完美收关。两者并不等同,所共存的交集亦是只有爱情罢了。

于是,分别的一幕必然已是注定了的。

“有一天,天已经很冷了,我们没有地方去,把横在街上的板凳,搬到地下车的出风口,当地下车经过的时候一阵热风吹过来,就是我们的暖气。两个人就冻在那个板凳上像乞丐一样。这时我对荷西说:‘你从今天起不要来找我了。’我为什么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呢?因为他坐在我的旁边很认真地对我说:‘再等我六年,让我四年念大学,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后我们可以结婚了。’”

六年,结婚。这样两个词语,像是无法承载的两座大山,让三毛觉得沉重而无力。在这样的许诺之前,三毛感觉自己苍白得像一张纸,她害怕,害怕因为自己而辜负和耽误了自己心中喜爱的人。

于是,为着心中的那一份爱情,为着对这份爱情的责任,三毛舍弃了,舍弃的心中那一份眷恋。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那一份依恋较之于两个人的人生实在是太飘忽,太渺小了。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与他长相厮守,也不是和他执手余生,而是舍弃。为了那个人的未来,为了那个人的安稳人生,舍弃自己的心。

这是一种爱情的至高境界——爱到深处,甘愿放手。

然而,纵是放手,亦是: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