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一接到总管太监安禄祁的好消息,立刻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参汤出发了。
容嬷嬷一边搀扶着莲妃娘娘,一边回头催促跟着后边的小太监,高声道:“小李子,快点跟上,要是皇上起驾去了东宫,就妄费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答应一声,小李子提着一只楠木食盒艰难地跟在后边,不光是沉甸甸的,他还不敢将步子迈地太大了,唯恐将精心准备的参汤给溅出来,到时候还不得让莲妃娘娘扒了他的皮?
小李子于是双臂高抬,迈着小碎步,一溜小跑地紧随其后,他就纳闷了,这平时走起路如弱柳扶风的娘娘,今天怎么会走地那么快!
说话之间,莲妃娘娘三人一行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前,看到御前侍卫萧剑肃然矗立在房门一侧,安禄祁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在外边伺候着,威风八面的皇上銮驾早已备好,看来是随时就可能出发,今夜又要去夜宿皇后娘娘的东宫!
“莲妃娘娘驾到!”容嬷嬷高声唱道,她是在为自己的主子鸣锣开道呢。
“奴才参见莲妃娘娘,莲妃娘娘吉祥!”
“属下参见莲妃娘娘,莲妃娘娘吉祥!”
顾不上一路疾走的疲惫,莲妃怕弄花了脸上的浓妆艳抹,用手帕轻轻是蘸去额头上的细汗,轻抬脚、慢迈步,重新拿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俏笑嫣然,娇滴滴地说道:“众位平身!安公公也在这啊,本宫给皇上送来了参汤,劳烦替本宫通传一声。”
莲妃受宠之时,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现在她要见到皇上一面,居然还要贿赂一个太监,这让她情何以堪?
见礼完毕,安禄祁装作毫不知情地回禀道:“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莲妃娘娘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回禀圣上!”
“有劳安公公了!”莲妃和容嬷嬷客气了一声,然后与身边的容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儿,心说总算是掐好了时间,就算皇上不想去映祠宫,他也没有理由不见自己吧?
苍凛尘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疲惫地伸伸懒腰儿,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夏吟欢了,寒冽的面孔上立刻浮现出笑意,对身边的随侍太监元祥说道:“朕今晚到东宫用晚膳,立刻动身。”
“奴才这就出去传话!”
元祥的话音未落,安禄祁进来了,将莲妃娘娘在门外等候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躬身请示皇上是否可以觐见。
苍凛尘心中不快,脸上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忙碌了一天之后,真想立马就能见到皇后,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与她商量呢,这莲妃来地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看到皇上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嘴角微微勾起,安禄祁立马见风使舵,尖着嗓子说道:“那我回绝莲妃娘娘,让她回宫吧。”说着就往外走,他就是再受到莲妃的贿赂,可是也不能因为虱子烧棉袄啊,先抱住自己的地位再说,要是他安禄祁不是总管太监,景儿还会跟着自己吗?
“慢着!就让莲妃进来见朕吧。”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与莲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纵然是心生嫌弃,总归是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她在御书房门口求见,苍凛尘心中一软就答应了下来,暗暗想到与莲妃见上一面之后,再到东宫去见夏吟欢也不迟。
“奴才遵命!”安禄祁顿时面露喜色,长长的瘦驴脸立马短了三分,挺直腰杆大声吆喝了一声道:“皇上宣莲妃娘娘御书房觐见啊!”心说自己总算是不辱使命,偿还了莲妃娘娘一份人情,景儿那个小丫头也就会心甘情愿地来伺候自己了。
一直在御书房外边等候的莲心,心如油煎一般,没多等候一刻就多煎熬一刻,现在听到皇上宣她进去了,自然是喜出望外,与一帮陪伴的容嬷嬷会心地对了一下眼神儿,迈步就往里走,眼睑居然闪现着泪光,皇上心中还是有她莲心的!
容嬷嬷刚才也是犹如百爪挠心,心中的忐忑一点儿都不比莲妃娘娘少,因为大擎国有过祖训,就是内宫不得干政,皇上这御书房本来就是批阅奏折、接见忠臣商议军国大事的所在,莲妃做为后宫嫔妃是不能踏入御书房半步的,现在她能得到皇上特许,真是皇恩浩荡啊!
莲妃走进御书房之后,容嬷嬷和小李子被挡在了外边,楠木食盒也被皇上的随侍太监元祥接了过去,这皇上的一日三餐和生活起居,都是他随身伺候的,而莲妃带来的点心、参汤,要想进到皇上的口中,必须得过元祥太监这一关。
莲妃终于如愿以偿得见天颜,自然是激动万分,低眉一笑百媚生,弱柳扶风问冷暖,贴心贴意地向皇上请安祝福,最后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皇上为国操劳、劳心费神,莲心甚为挂怀,一刻不闻圣听,臣妾日日寝食难安,今晚特亲手备下您平日里爱吃的莲子荷叶桃酥糕一份,千年人参汤一盅,让皇上进补圣体!”
苍凛尘心中一暖,莲心一直都是他的心头挚爱,如今言辞恳切、殷勤备至,一时竟然让他感动万分,为自己连日来冷落于她,顿感莫名愧疚,安慰她道:“爱妃有心了!朕前段时间远足南疆,致使国务有许多累积,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前去看望,让爱妃忧心了!”
听到苍凛尘发自肺腑的言谈,莲妃真是喜出望外,看来自己并非失宠,而是她多心了!御案之上奏章高高地摞在那里便是明证,看来皇上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于是一时得意忘形起来,撒娇刷痴地凑到跟前,说道:“就让臣妾亲自服侍皇上,来,先喝一口参汤吧!”
此时此刻,随侍太监元祥早已用银针试毒,并亲口尝试过了,听到莲妃娘娘一声召唤,赶紧将点心和参汤送了上来。
莲妃一边用自己柔若无骨的身子若有若无地贴在皇上身上,肆无忌惮地勾引与他,并端过参汤凑到苍凛尘的嘴巴边,眼眸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的男人,期盼他能喝下一口去,也就不算拂了她莲心的一番心意。
安禄祁和元祥赶紧知趣地别过头去,低头屏气地回避着,皇上和莲妃公然调情,他们虽说不能算是男人了,可总不会无动于衷的,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吧?另外皇上身边的太监都畏惧着苍凛尘,唯恐一个眼神不对,惹毛了这位大老板,轻则吃不了兜着走,重则就会脑袋搬家、株连九族的。
苍凛尘脸色一怔,心内一阵抗拒,想起身边这个女子在南疆的种种表现,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不由自主地向后躲了一下!他们可是少年夫妻,如胶似漆还是有的,别说就像现在这样端着参汤喂他了,就算是互相用嘴巴喂食也是有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心中居然这么反感。
莲妃的柔荑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她对皇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太熟悉了,熟悉到可以凭借他的呼吸和眼神儿,就能洞悉苍凛尘的内心,如今他一个厌恶的眼神儿,莲妃热乎乎的一颗心,顿时冰冷下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端着的参汤也停滞在了空中。
苍凛尘是什么人呀?看到莲妃的如此反应,顿时悔悟到自己的行为,他赶紧强装出一副笑脸儿,伸手接过莲妃手里的参汤,说道:“爱妃有心了!朕自己来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皇上端过盛满参汤的上好白色骨瓷盅盏,轻启朱唇,一口气将参汤喝了一个底朝天,然后用手帕蘸了蘸嘴巴,说道:“爱妃的参汤朕也喝了,你的心意朕也收到了,天色已晚,朕还有一些奏折需要批阅,爱妃请回宫早些歇息吧!等朕忙过这阵子就去看你。”
莲妃一听就怔住了,苍凛尘这么痛快地喝下参汤,原来是要她赶紧离开御书房!自己今晚可是精心装扮而来,就脸上的妆容、青丝之上的发式,还有她这一身粉红色轻纱精绣丝裙儿,只说是一举夺回皇上的心呢,岂料他竟会如此对待自己!?
一张小脸儿顿时花容尽失,今晚这可是她莲心精心准备的,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难道就换回皇上的一句打发吗?
莲妃于是顾不上羞耻二字,更顾不上忤逆顶撞皇上,更何况她莲心一直是被苍凛尘独宠后宫惯了的,恃宠而骄也是自然,如果失去今晚,她不知道又会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宠幸,拉下脸子说道:“臣妾与其回宫忧心皇上,不如陪伴在您的身旁,只待奏折批阅完毕,臣妾恭迎皇上到映祠宫就寝。”
此话刚一出口,不仅莲妃自己吓了一跳,就连旁边低头屏气的安禄祁和元祥都被吓到了,祖宗家法有训,这后宫嫔妃进入御书房已属罕见,如今莲妃居然胆敢提出要陪王伴驾批阅奏章?!她这是不要命了吗?两个人张大了嘴巴,痴呆呆地望向皇上,只等苍凛尘的勃然大怒了!
可是谁料到,皇上不仅没有雷霆万钧,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安静地吓人,莲妃突然惊叫了一声,怪不得苍凛尘一言不发呢,他居然脸色蜡黄地晕倒了,身子死死地压在旁边莲妃的身上,一动不动了!
“皇上!”
“皇上!”
“皇上!”
御书房内的三个人都被吓傻了,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莲妃看看晕倒在自己怀里的皇上,低声呵斥道:“不许声张出去!安公公快去请太医!”
安禄祁的一张驴脸更长了,细细的麻秸秆似的双腿颤栗不止,慌忙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慌慌张张地就去请太医了。
慌乱之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元祥的举动,他身子一闪就跑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救得了皇上,只有他知晓接连四天皇后侍寝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