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我和五个小弟匆匆吃完饭后就睡下了,因为人多了几个,白桦又吵吵嚷嚷说怕被丘八们非礼,我只好出钱多租了三间房间,我自己一间、霍氏兄弟一间、白桦一间、帝德和高迪一间。霍雷霍惑两个人抗议要自己住一个房间,凭什么我和白桦可以各占一间,我丢下一句话就“碰”地关上了门:“妹子和老大永远比小弟身份高!”
“如何?”我刚刚躺上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听不出性别,“今天和我并肩作战打了一架,感觉自己的剑术有没有进步?”“得了吧!”我没好气地弹了弹剑鞘,“知道你厉害了,剑圣的配剑对不对?服了你,不要烦我睡觉!”
和我说话的,是我的剑——光之驱逐。从拿到它的第一刻起,它就在说话,只是只在我的脑袋里说,烦的我快人格分裂了。至于一柄剑为什么会有思想,唯一的解释是剑杀人太多邪气太中,连生气都有了。这么无聊的说法我可不接受,但问题是有一把剑天天在对着你说话,而且别人听不见,害的你觉得有个人钻进你脑袋里絮絮叨叨的,而且只会在夜深人静并且没有旁人时才会钻出你的脑袋,用嘴巴说话。最大的问题是——这货老是说自己是剑圣的配剑,说我的剑招怎样不好;最最大的问题是——他老是在半夜叫我练剑。
“你的剑路太乱了,之前几次战斗都看得出你是乱出剑的,虽然快剑很容易杀敌,”光之驱逐说,“但剑路的不端正很容易被别人歪打正着打中你的软肋,那样你只能自认倒霉。还有,你一开始拿剑的方法就不对,不能剑锋向上,这样太危险了..”
我脸上赔着笑,在肚子里痛骂不已。我怎么出剑虽然是我的事,你教我我也心领了,但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教我?大半夜的,明天十点钟还要去西城押镖,如果教剑法教太久明天起不来怎么办?但我也不敢拒绝,这货只要和我一言不合就跳起来用剑身拍我,最可恨的是这剑是双刃剑,几次都差点把我屁股上的肉割了下来。
“老大!”第二天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意识到要起床,帝德已经捧着洗脸盆和毛巾跑了过来,“上午八点整了!该起床了!”我打了个哈欠,昨晚练剑一直练到凌晨一点多,困死我了。我麻利地擦了一把脸,顺手拿起光之驱逐挂在腰间,问,“帝德,其他四个人准备好了没有?还有,把装备发一下,到了城外就要穿了,不然遇见匪帮都来不及装备。”抬头看了看窗外,正下着小雨,我不禁喃喃:“天气不太好啊!”押镖任务虽然很困难,我也没有兴趣去干,但霍氏兄弟那两个没脑子的混蛋答应了别人,我也不至于那么卑鄙无耻地临时拒绝吧。况且昨天在教堂杀了人,听高迪说治安局的步兵封锁了教堂并且找探子去通缉凶手,我也不得不避开一下风头。洗漱完毕,光之驱逐又在我脑袋里说话了:“昨晚练习太晚了,今天我不太想说话,先睡了。”我在肚子里咒骂,你一把剑想睡就睡,我们这些凡人还得在世间忙碌呢。
看了看我的小弟,不禁砸舌。霍氏兄弟一身死灵套装,手里拿着鲜血屠戮刀,见到我还假正经地立正;帝德穿着秘银套装,手持我送给他的铁弓,这家伙还真念旧。至于高迪,依然穿着他的治安局下士服饰,但武器已经换成了妖刀村正,那武士刀的样式让人不寒而栗。白桦的出现让我眼前一亮:一袭洁白的长裙,玉肩挂着吊带,看到众人惊讶的眼神,少女大方地笑笑:“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我:“..好看是好看,但别忘记我们今天不是去选秀或者郊游,是去押镖的。还有,你们别明目张胆地穿着护甲上街,小心被正规军一刀一刀砍了。还有高迪,脱了你的下士服吧,不要太显眼了,让你的同僚看见就惨了。”
到了城外,杰克逊还很不放心地问我:“你们的装备带齐没有?不要拿着些棍棒刀枪敷衍我,如果遇上匪帮,拿着剑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虽然天下着小雨,但这丝毫不能泯灭我们的热情。我打了个响指,霍雷配合地拿起了沙枪,霍惑端起了火焰喷射器,帝德拔出了空间枪,高迪找来了背包里的星辰炮,白桦则优雅地抽出了两把手枪。
杰克逊吐了吐舌头:“够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今天我们很不走运地遇上了雨天,可能会有僵尸和骷髅等亡灵生物..喂喂你们在干什么?”此时,帝德已经凑过去和好久不见的护士长安格开始谈情说爱,电工贝蒂拿起扳手做起了实验,霍氏兄弟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吃起了早餐。杰克逊愤愤不平地吞了口唾沫,闭上了嘴巴。
“僵尸!”突然,枪支商人洛川贝大喊一声,抽出了燧发枪。喔见状不妙,拿起迷你鲨和光之驱逐,我的小弟们也赶紧穿上护甲和套装,准备作战。一时间,人人自危,这支队伍很快全副武装起来。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多,一眼看过去,竟然是一大群僵尸!我的头皮发麻了:撞邪了这是!跟着这些商人,怎么次次都没有好运气!这时,我听到护士长安格喃喃:“这天气,怕是日食了。”话音刚落,洛川贝已经骑马跑了,杰克逊也调转马头就走。我急忙大喊:“你们跑错方向了吧?干嘛往南边跑?”杰克逊和洛川贝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贝蒂也在收拾行装,边骑马疾驰边匆忙回头:“不要说了,往哪儿跑都一样,遇上这些尸潮,跑哪儿都一样!还不快走!”安格则对着帝德含情脉脉地说了一声“保重”就跑掉了。
“还不快跑?”我反应最快,大喊一声,纵马狂奔。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骑马狂奔。我以为僵尸很快就会落后了,松了口气,抬头看天,顿时头皮发麻:成群结队的恶魔眼球正在全速俯冲!我急忙大喊:“向天射击!”其他人估计也看到了这一片恶魔风暴,回头就是一片乱射,枪支的声音响彻云霄。我手持迷你鲨连续击落了五只眼球,看到敌人越来越多,只能大叫:“给老子全力跑啊!掉队的我只能给你烧香了!”
伸手投出背包里剩下的所有矿用雷管,身后一片巨响,雷管爆炸的轰鸣声掩盖了马蹄的声音,但这十来枚雷管也只是仅仅延迟了眼球的进攻,它们还是在全速飞来。
我把背包里可以杀伤的武器全都甩了出去,什么手里剑、手榴弹、粘性炸弹都不知道扔了多少,还手抖扔了个战争药剂,气的我差点自杀以示自己对集体的忠诚。在一阵厮杀后,恶魔之眼眼看追不上了,回头向北飞去,好像要卷袭帝洛城。死里逃生的六人组赶紧向南狂奔,但商队跑得太快了,一直追到中午,马匹浑身都是汗,只好停下来。接下来,我迅速地开了一个会:论是否继续追击商队。
大家的意见惊人一致:既然这群混蛋把我们丢在原地不管了,那我们也不要管他们,向西去。此时,因为泰拉瑞亚的商人已经离开我们,日食自然也就消失了,看得我毛骨悚然:这个世界,恐怕真的有一个超越大自然的存在。太阳出来了,怪物们也就消失了,我们稍加休息,我掐指算到下午一点时率队向西跑去。但马匹都累得不行了,休息时间也不够,全都罢了工,太阳的确也很毒,我们只好用方块造一个遮阳伞,躲进去等天黑。虽然天黑会有很多怪物,但就凭我们手上的枪,多来几百只怪物也不是什么难题。
清水和食物还有五个月的分量,绝对够了,但问题是马也要吃东西,我们只好用小麦和苹果喂,自己啃干巴巴的面包,真的应证了某人的名言:马比我们的老大还值钱。晚上一到,我们就出发了,向着太阳下山的方向跑去。那种感觉,真的很像热血方刚的少年追逐落日。
茫茫大漠,荒无人烟,只有寥寥可数的仙人掌。月亮渐渐升起,我们骑着马,慢慢地向西走去,看似祥和,但黑暗中的沙漠处处充满了杀机。霍雷霍惑已经抽出武器严阵以待,就连爱漂亮的白桦也少有地披上了盔甲,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我感觉到有危险。”脑子里突然有人说话了,我吓了一跳,才想起是光之驱逐搞的鬼。“拜托你每次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提醒一下我?吓死我了?”我的嘴唇轻轻嗫嚅,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光之驱逐却不再理我,剑鞘中传来一阵阵振动。
这时,高迪不声不响地拿起了重武器星辰炮,装填了一枚落星。“你干什么?落星只有一百来颗,打完就没有了?”我轻斥,按下了他的炮口。“老大,”高迪沉稳的声音让大家吃了一惊,“前面有只末影龙,还有一只末影人。准备战斗吧兄弟们!”
吃完惊后还得继续打啊,于是众人通通抽出了近战武器和枪支,匀速前进。走近一看,我才发现高迪汇报的情报有误,如果按照严格来说,前面是有一只奄奄一息的末影龙和一只瞎了眼的末影人。“匀速推进!”我下命令,“不要被偷袭了!”
“有人!”当我们接近那只末影人时,他突然大喊,而后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不能看见他自己的位置和我们的位置,也不敢贸然瞬移。我们默默地看着他在原地疯狂而徒劳地张望,心里充满了怜悯。最后,还是白桦忍不住了,走上去问:“这位先生,请问..”
话还没说完,末影人就不见了,下一秒中,白桦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我来不及抽刀了,一个疾跑撞向她。“咔擦”一声,末影人的利爪刹那间穿透了我的护肩,深深地没入我的肩膀。白桦站起来,惊呼一声,而帝德几人已经拔刀在手准备砍人了,高迪投鼠忌器不敢用星辰炮把两个人都炸飞,只能不声不响地拔出妖刀村正。
“不要过来!”我厉声呵斥,手轻轻一推,把末影人推开来。肩膀痛的厉害,我“刷”地拔出光之驱逐,采用这把剑教给我的防御姿态,横剑当胸、蓄势待发。“我是说,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白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高迪趁机挡在我面前,手抖得厉害,霍雷把我拉回来,霍惑急忙替我包扎。我暗想:有那么多小弟还真是好啊。
那末影人犹豫了一会,“你们有治疗药水吗?”我使了个眼色,帝德急忙从包里拿出一瓶瓶弱效治疗药水,扔了过去。末影人听风闻,随手一抓把瓶子全都抓到了,我暗暗惊奇。再看他的服饰,明显和游戏里一身黑的末影人不同,这个末影人虽然双目已瞎,但是战斗力还是很强,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围巾,一身黑袍,布满伤痕的国字脸上充满着杀气。
得到药水的他赶紧跑过去,用力扳开末影龙的嘴巴,把药水倒了进去。得到药水的他依然没有解除戒备:“你们是谁?是来干什么的?”我扬手,帝德出身说:“我们是去西域的押镖队伍,和商队走散了,只好自己先回帝洛城了。”这时,光之驱逐的声音响起来,“小心别中招了。”
末影人全身绷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才松懈下来。“我叫安德南,”安德南揉了揉眼睛,“我是末界的战士。我,还有这位帝王,”他拍了拍身边的末影龙,“都是在王权斗争中败下阵的人。刚才对你们如此无礼真是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怕末影王会派人追杀我们。”
末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从安德南的口中,我得知末界其实是一个异次元世界,充斥着虚空,每一座城市都有大量的末影人和末影龙,但和游戏不同,这里有很多个城市,用游戏术语就是有很多浮空岛。它的政治管理制度也很匪夷所思:一群末影人在远古为了做大王而打架,打着打着不想打了,但选其他人做大王他们又不愿意,一个疯子急中生智找了一条龙当大王,他自己就当参谋,就是大臣。但其他末影人又不愿意了,就自己找了别的龙来做大王,打来打去就有了这么个搞笑的名字——王权斗争,正儿八经却名不符实。
“我想,你的担忧并不是毫无意义。”我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沙漠远处那一大片末影人,“我好像忘记吃饭了,以后见面啊!”说完赶紧骑上马,向西方狂飙,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上来。我回头一看,剩下那几个小弟已经列好了阵势,准备迎接末影人大军的冲击。
我张大嘴巴:“你们..都收了安德南的钱吗?还是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我一边摇头叹息一边骑马折返,拔出了光之驱逐:“如果你们想送死就尽管留下吧,末影人会瞬移,你们不可能用枪炮打伤他们。还有,他们不需要冲击面对面跟你们厮杀,只要冲上一段距离再瞬移到你们背后就可以了。”
这些人全都愣了愣。我摇头叹息:“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低沉的声音回响着,“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斗。如果你们坚持道义和信念,就留下吧,我会给你们收尸的。”说话间,我已经拔出了光之驱逐。此时,光之驱逐也说话了。
“信念是人类的精神支柱。”光之驱逐平板的声音说,“他们愿意为落魄的人而战,愿意为正义而战。即使这个人并非正义,但他们认为这是正义的;即使他们被人利用了,但他们问心无愧。”顿了顿,光之驱逐说,“比起你,他们更像一个真正的少年。霍氏兄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帝德碌碌无为却一直守候在自己崇拜的人身边,高迪放弃了兵职和理想,把之前的信念抛在了黑暗的社会脚下。
“他们更像一个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人。不要说他们幼稚,他们只是孩子,只是青年。”光之驱逐感叹,“如果说你是他们的大树,他们是你羽翼下的小鸟,你就应该放任他们飞翔,在黑暗的暴风雨中与敌人战斗,而不是在你黑暗的信念下苟且偷生。”光之驱逐的声音震撼心扉,“如果他们能够影响你,让你学会失败,我想说,你成长了。”
“你..”
“不要反驳我,”光之驱逐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你自己仔细想想吧,如果你一意孤行、只敢走安全的道路,你始终看不到最好的风景。”我浑身一震,思考着这一句话,光之驱逐却又沉默了下来。
我拿起迷你鲨。“为了信念而战斗?”我苦笑,“虽然很傻,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呢。算了,就算我疯了,和那帮疯子一起疯罢了。”
拿起光之驱逐,轻轻甩了甩受伤的肩膀,我静静地站在安德南旁边。安德南也静静地看着我:“刚才,剑魂说的话你都听进入了吗?”
我吃了一惊:“你知道剑魂?”安德南洒脱地笑笑:“当然。剑魂,可是剑的最高境界。有生之年,我能看见剑魂,纵然死,我也满足了。”话锋一转,他问,“刚才你不是回心转意了吗?为什么不与你的队友一起并肩作战,把敌人打退呢?”
我:“我只是作战而已,还没傻到站在前线陪着他们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