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大松树后,似有若无地显出一个淡淡的人影,张醉侠似是有所感觉,细看之下,只有风雨吹动树叶飒飒的响声,还有挺拔的树影。
“百年之前?云剑门灭门血案?云剑门不是才灭门数月么?真是怪哉?难不成我到了百年之后?白千叶竟有能力送我至此,白家倒是不能小觑!那哥哥呢?”小石头心中稍作震惊之后,立刻便冷静了下来,只是如此结果,倒还真是让人意外。
“出来!”张醉侠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觉,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小石头慢悠悠地从松树后面走了出来,丝毫未曾显露出偷听的愧疚神色,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罢了。
“是你?”雨滴越来越大,原本就是夜色,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了,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估摸个大概心里还是有谱的,月色之下的人影随着靠近越见清晰。
“云紫心叫你木师兄?你是木迟峰?”小石头这么一问,张醉侠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也许吧!”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为也许?”小石头稍显轻视的语气,听得张醉侠一阵自嘲,无奈道:“天下之人皆说我是,独独我自己偏偏不觉得是!”
“如此说来,倒是别人逼你做木迟峰了?也罢,你我之间境遇倒有几分相似,你姓甚名谁?”
“张醉侠!不知阁下又当如何称呼?”
“张小石!”
“真是巧,竟然也姓张!说不定八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
“这人名字与哥哥竟然只差一个人,又不承认自己是木迟峰,却与哥哥也是长得一般模样,着实太过巧合,莫非哥哥是有苦衷,故意不肯认我?”小石头笑道:“说不定还真如张兄说的一般巧合!”
“呵呵!”张醉侠干笑两声,真没想到这少年刚刚还冷着一张脸,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好似方才的冷情,完全不曾出现过。
雨越下越大,两人静静站在雨中对谈这会儿,早已被淋得浑身湿透,张醉侠看着对方没有敌意,便放下戒备,提议到最近的土镇找一间客栈先休息一晚再作打算,小石头立刻点头表示赞同,还抱怨这场雨来得太不及时了。
张醉侠到去毒龙教之前住的客栈名为“福气客栈”,之前一次付了一个月的房钱,这连续失踪几日,也不知客栈的房间是否还留着,心想着那个疯了的婢女也不知怎样了!
“张兄还打算回去找云紫心吗?”
“我与云紫心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如今当说清的已经说清了,只是要找的人没找到,也不知还不在毒龙教?眼下看来,还是要走一遭!”
“张兄,所寻之人是谁?或许在下可以帮上一二!”
“说来也怪,我要找的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名为‘轩辕绝’不知你听过没有?”张醉侠原本就对小石头知道轩辕绝下落不抱希望,只是顺道提及一下罢了,谁知对方听后,以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了张醉侠半响,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你找他做什么?”
“他与我已故的妻子有些渊源,找他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罢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妻子?渊源?”小石头心中的疑惑更深,从来不知道张大侠心里竟然装着这么一个秘密,他当初接近自己绝非偶然,只是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原由,张大侠总是不肯告知,每次谈及此话,张大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而万绝城中时常有流言说轩辕绝并非轩辕傲亲生,便是因此而引得轩辕绝几次三番怀疑张大侠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说话之间已然回到那间“福气客栈”,比之张醉侠去毒龙教之时,早已人满为患,除却身着黑袍的万绝城弟子便是一身异域服饰的亜赫族人,两人往客栈里一站,顿时惹眼起来,尤其是小石头被一群扎眼的目光注视着,连一旁的张醉侠都浑身不自在了起来。掌柜好不容将目光从小石头身上转移到张醉侠身上,做出习惯性的笑容迎了过来,“客官,好些日子不见了,总算回来了,赶紧把那疯女人领走吧!那女人整天乱喊乱叫,弄得我们都不好做生意了!”
张醉侠皱了皱眉,笑道:“掌柜的,我还没打算退房呢!你这就打算赶人了?”
“少侠,话可不能这么说,瞧着屋里的大爷,哪个是我这个小掌柜惹得起的,您还是赶紧走吧!要不是看您多付了房钱,这疯女人我是早就给撵走了!这客栈都被人给包下了!”掌柜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张醉侠素来不喜欢强人所难,转身忘了浑身湿透的小石头一眼,由于年纪也不大,身子骨看起来也瘦弱,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稍显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不言不语地静站在那里,平白让人心中升起几分怜惜。
“掌柜的,你看这外面正下大雨,不如让我们留下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离开,哪怕是借用一间柴房也没有关系。”张醉侠说得诚恳,掌柜看看四周,见周围的也没人出来阻拦,便勉为其难地通融了一晚。
这边张醉侠与小石头刚入住,那头身着异域服饰的武士中就有人一人飞奔似得跑出了客栈,朝雨中奔去。
掌柜领着两人回到了张醉侠之前住的那间房,只见那个疯女人被绑在了床柱上,嘴里塞着一团麻布,“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张醉侠正要找掌柜评理,掌柜立刻一溜烟地跑得没了影子。
小石头扯开疯女人口中的麻布,只听得疯女人叫道:“亡国啦,十皇子在哪里?”目光没有焦距,只是胡言乱语,小石头袖中突然落下一根银针在指尖直刺疯女人昏穴,疯女人这才安静下来。张醉侠一心只想着招来店小二烧几桶热水来,赶紧洗个澡换个衣裳才舒服,哪里会去注意小石头所作所为。
半柱香的时间店小二便将热水备好,张醉侠看着小石头略显单薄的身子,便让小石头先去洗了,自己对着昏睡中的疯女人,显出一种惆怅的情绪,这回可真是惹了一个大麻烦,这疯女人若是随意弃置街头似乎不道义,若是带身边,这简直难以想象。正在张醉侠苦思冥想之际,小石头一身清爽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问道:“张兄,在想什么?”
“我与这女子萍水相逢,如今也不知将她如何是好?”
“张兄,若是为这事为难,倒也好办,从来哪来送哪去!”小石头这话说得淡然,张醉侠一想起那些凶残的蛮夷之族,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见张醉侠沉默半天,依旧苦恼的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接着道:“人若是送不回去,大可将这女子的疯病医治好后,随她自由去留。”
“你们如此为难,不如将人交给我吧!”窗户大敞开,一股子凉风夹杂着炙热的气息吹进屋内,着实一种古怪的感觉,一身红衣、红发耀眼而刺目。
“烈火前辈!”张醉侠眼前一亮,像是碰到救星,烈火一皱眉,不耐烦道:“本大爷才没那么老,直接叫烈火就行了!”怀里的奶娃娃刚被放到了地上,便继续盯着张醉侠继续瞧,瞧得张醉侠一怔,这不正是那个疯女人口中的十皇子么?
“你为何总是这般盯着我?”
“无礼水鬼,就不认得本尊了?”十皇子的身形只有三岁大的样子,脸上表情一点不像是三岁的孩子,还挂着古怪的笑意。比之上次在石塔中看到样子,更加不可爱了,张醉侠指着十皇子,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眼前这小黑鬼是琉璃娃娃?
“你,你是石塔里那个?”
“难得你还记得本尊!”十皇子点了点头,以示对于张醉侠表现的满意。
“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一提起这件事十皇子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烦躁地看了一眼张醉侠道:“若不是为了将你送回这里,本尊至于法力消耗过度,能把自己弄到这鬼地方来么?还莫名其妙落入轮回之道,当了凡人,简直是本尊的奇耻大辱!”
张醉侠细细一想,这娃娃如今是人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便也放大了胆子笑道:“给你机会洗心革面做人不挺好的么,总比做妖怪强多了!”
“你才是妖怪!”十皇子极其不服气的反骂,烈火都看不下去了,对着张醉侠道:“天邪的确不是妖怪,乃是上古神族!当年遭了冥渊暗主的算计,才失去记忆被云剑门那些人给困在了石塔,作为云剑门石塔的镇妖石!若不是那****误入石塔,天邪又为你挡下琉璃碎片,破除禁咒,怕也是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这么说,我还是你的恩公咯?”张醉侠的突然笑的贼亮贼亮地,再明显点就是准备伸手直接要报酬了,连张醉侠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逗弄天邪,看到天邪那张嫩脸上挂着不符年纪的表情,就觉得碍眼。
烈火一进屋便朝小石头挥了挥手手,显然对方很不给面子,完全没理会自己,烈火也不气恼,走到小石头跟前,一拍肩膀道:“轩辕绝,我们可是八拜之交,你对别人这样也就算了,在本大爷面前还装什么!”
“烈火前辈,怕是认错人了,这位小兄弟不是轩辕绝!”张醉侠好心出面解释一番,完全忘了烈火方才嘱咐不要加“前辈”二字,烈火却不满道:“本大爷与你们人类不一样,看的是魂灵,绝对不可能会认错的!”
张醉侠正打算说点什么,小石头抢先一步,索性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