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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拉萨,今夜无人入眠(1)

古往今来,人类生生世世都在编织着梦想与希冀。

遥望苍穹,星空诉说着先人祈福的呢喃和虔诚的祷告。

那梦想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遥远,因为那是心中不灭的追求,是浮于现实的繁华与幻想。

初入拉萨城

6月26日晚上,大伙被小胖领着住进鼎鼎大名的东措青旅,这里汇集着怀揣着不同梦想与目的的各色人等。在这里我忽然间有一种错觉,仿佛是穿越至某部武侠片中,颇有几分江湖客栈的味道。

小胖是一个热情且人缘好的人,比我们早来两日,已经与我们隔壁的邻居打得火热。

等我们安顿好一切,再出门时已夜幕低垂。我们一行人穿得红红绿绿,汲着拖鞋,走在稍显冷清的拉萨街头上,竟显得分外嘈杂。我们找了一家川菜馆,为大家能顺利而且一个不落地到达拉萨庆祝。少不得一堆人又喝得神五神六的,一个个出得饭店门来脸红脖子粗,嗓门暴大,引得周围路人侧目不已。

夜风扑到脸上,竟是难得的畅快。放眼望去,巡逻的警车不停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街头有全副武装、持枪拿盾牌的武警站岗,同样是引人侧目。只是相形之下,我们觉得自己的模样像极了江湖大反派。

第二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和两个虫子便拿着相机,像初入江湖的少年,闯进拉萨城,开始“兴风作浪”。

从前总觉得宗教圣地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会儿在大街上随便走动几步就能碰到寺庙、喇嘛、僧侣,反倒觉得亲近了许多。见路边一小寺在做法事,我们顾不得许多,便夺步而入,以满足自己抑不住的好奇心。

院里空地上喇嘛们着法衣盘腿围坐成一圈儿,中间的法台上坐着一位面目淡泊的老法师。他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将酥油、黍米又或其他什么东西倒入跟前的火堆里。那火焰里跳跃的是某种信念罢,我如此想着。心中尚念红尘俗世的我,自然悟不出啥道理来,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明白。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寺门口坐着个老阿妈。她手中转着经筒,那藏袍的衣领、袖口、襟衩、下摆等处,都镶有细毛皮和诸色滚边,很是精致,虽有些邋遢但还是能看出衣服的考究。高原的恶劣气候在她的脸上划下了道道沟壑,岁月把痕迹埋在那些纹路里,那张脸上仿佛写满了故事……

待我们行至八廓街的时候,已是烈日高挂,阳光晃得人眼疼。高原的天气反差极大,有阳光照耀的地方着短袖薄衫还热得冒汗,阳光照不着的地方冻得想穿毛衣。因为地震、奥运和“3.14”的影响,往日繁华拥挤的八廓街,这会儿冷清得可怜。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卖藏式礼品和小玩意儿的车摊,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稀奇神秘。

大昭寺在八廓街的中部,初到时我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信念与吸引力,让这么多人在这里发呆、晒太阳、磕长头祈福。一直到我从珠峰回来在拉萨又呆了十来天的日子里,我才真正领会到这个地方的魅力,以及各种思想文化的碰撞组成的这里独有的文化韵味。

坐在大昭寺门前的墙影里,可以感受到一种让你无法抗拒的感染力与包容力。在这里你可以很自在地与世界各地的驴友攀谈,这里的人都是自来熟,无肤色之分,无阶层之分,无年龄之分。西藏果然是全民信佛的圣地,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两三岁的幼童无不在大昭寺门前虔诚地磕着长头,神情专注而虔诚。那种坚持与无比坚定的信念在我们所熟悉的繁华都市里已然不再多见了,或者是繁华让很多人迷失了自己最初的坚持与信念。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在大昭寺门前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大概两三岁,路都没走稳,却学着她奶奶的样子,在青石板上认真地磕着长头。那清澈的眼神,不谙世事的纯净样子和可人的神态,让我不觉间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在八廓街喝茶

大昭寺的寺顶依然是日月金轮,鎏金宝盖。好像藏传佛教寺庙的寺顶都是这样的。大昭寺在拉萨市中心,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西藏的寺院多数属于某一藏传佛教教派,但大昭寺则是各教派共尊的神圣寺院。

公元647年,藏王松赞干布为纪念文成公主入藏而开始修建大昭寺,后经历代不断修缮增建,形成了现在庞大的建筑群。主殿有四层,镏金铜瓦顶,辉煌无比,属唐代建筑风格,也汲取了部分尼泊尔和印度建筑特色。大殿正中供奉着文成公主从长安带来的释迦牟尼12岁时的等身镀金铜像,两侧配殿供奉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等人的塑像。

西藏历史上很多重大的政治、宗教活动,如“金瓶掣签”等都在这里进行。寺内有长近千米的藏式壁画《文成公主进藏图》和《大昭寺修建图》,还有两幅明代刺绣的护法神唐卡,这是藏传佛教格鲁派供奉的密宗之佛中的两尊,异常珍贵。

藏族人民习惯将以大昭寺为主的八角街一带称为“拉萨”,藏文意思是佛地。环大昭寺内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为“八廓”,大昭寺外辐射出的街道叫“八廓街”,也叫八角街。以大昭寺为中心,将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包括进来的一大圈称为“林廓”。这从内到外的三个环型,便是藏族人民行转经仪式的路线。

寺门前的广场上还竖有唐蕃会盟碑、种痘碑等古迹(纪念清乾隆年间中央政府向西藏传授种痘方法防治天花所立)。

大昭寺门票80块,我们没进去,倒是在门口结识了一位在拉萨流浪了大半年的钢牙妹妹(因戴有钢牙套)。她领我们一路参观大昭寺周边的寺庙。这些寺庙都在小巷的拐弯抹角处,很不起眼,平常游人都无从得知。但内里的大佛和殿堂很有气魄,壁画佛像也非常精美鲜艳,来朝拜、祈福、转经的人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俺突然纳闷起来:今儿又不是周末,为何这么多当地人都在这儿,或打座喝茶,或专心转经,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都不用上班干活的吗?后来一想才释然,这里是西藏,这里是拉萨,不是上海北京,也不是广州深圳,必须每天活得跟狗狗一样忙!

全国精神最富足的人是哪里的呢?人民感觉最幸福的地区又是哪里?

无疑是西藏!羡慕归羡慕,你却没法过这种日子,因为你的信仰还不够强大——有人说愚昧,有人说落后,可你认为的生活,你所追求的物质、权力、房子、车子、漂亮女人,又很先进、高尚、伟大吗?且即使你得到了这些,也不一定能有藏族人民那种幸福感。而几百年后,大家都成一坛骨灰了,只是人家那一生是被你嘲笑愚昧、落后,但却幸福的一生。

而你,该是遗憾?或者认为比他活得更有意义、高尚?

我们一边感叹沉思,一边跟随钢牙妹妹爬上小寺的楼顶。隔街的大昭寺从空中看去金碧辉煌,比布达拉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钢牙”妹妹领着我们在八廓街的巷子里东拐西转,来到一家很地道的藏族茶馆,打了一壶甜茶(一小壶5元,一杯5毛,很是便宜好喝),找了长桌木凳坐下,喝茶闲聊。

很简陋的茶馆,跟以前的公社食堂一样,是半露天的用塑料布搭的棚子。桌子也像破烂的小学课桌一样。但人却非常多,很嘈杂,都是本地居民,一般没有游客能找到这里来。这里也更能感受原住民那种质朴的风情、文化以及生活方式。耳边都是叽里呱啦的藏语,我们几个坐里面有些扎眼。茶馆角落的地上挤了一圈人在玩一种很简单的小木块游戏,一伙人围在那里下注大喊,时不时爆出一阵欢呼声。

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下里巴人,喜欢这里的友善、放肆、随意……快乐其实是很简单的。

有梦想就现在做吧

明天虫子要回武汉了,晚上的散伙饭选择在拉萨林廓北路的重庆曾火锅(贵而不实,不推荐),大家约好不醉不归,为了防止酒后失态,约好酒桌上不准拍照及录像。这里记录了一些队友语录:

没想到大家都能成功地到达拉萨,出发前我认为能到一半就不错了,我很感动!——月光

很荣幸能加入这么个可爱的队伍!——大旗

都是人才啊!——小胖

下次我带儿子来给你们还想骑行的人当后勤部长。——宝哥

多谢收容,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的那个鼻涕眼泪啊!——虫子、斗虫

……

说起来,俺们这帮乌合之众居然都能骑到拉萨,这也算是奇迹了。出发前,成都的朋友给我们送行,说你们队能有两三个到拉萨就很不错了,估计途中就散了。其实这说法不过分:之前宝哥从没户外经验,是夜夜笙歌,天天喝酒抽烟,出发前20天才到健身房强力锻炼一通。小胖,来时据说体重180斤,打算过来减到160斤,更夸张的是他居然穿着皮鞋就来骑川藏线了,不服不行。月光就不说了,去年大冬天一个人没事骑了川藏线后又继续骑到珠峰,在海拔6000米的珠峰C1营地里,晚上零下30度独自住了一晚,差点上到6800米的abc营地,据说是路走错了才作罢,然后在大冬天又一人独骑新藏线,强得简直不是人类了。

……

就这样一队人,居然也都骑到拉萨了,为何呢?其实也没啥,我们是个很好的团队,一开始我们就决定:不抛弃,不放弃,只要个人自己能坚持,我们就一起去克服。一路上我们也看过其他队伍分分散散,吵吵闹闹,虽然我们也有争执,但都民主投票,或大家说完就算了,矛盾从不过夜。说白了就是因为我们队啥人才都有,也都很大度,不太记仇,有什么说什么,且也都很乐于助人,这些才是我们可以都骑到拉萨的决定因素吧!

其实说起来,这一路骑来我们并没觉得太艰苦或者多难,倒的确很好玩。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又或者是因为我们出发第一天就体验了最苦、最难、最累、最危险的境况了——发生地震,到处买不到吃的,没水喝,睡湿帐篷,睡露天马路,连续住了七八天湿帐篷——后面的艰苦也就不觉得了。

只要你有梦想就去做吧,其实没有那么多重要的事需要你牺牲掉梦想去维护,不后悔才是你现在需要做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色拉寺后山的岩画

接下来的几日,大伙自行结队,游览拉萨这个“日光之城”。

某日,几路人马不约而同都逛到了色拉寺——色拉寺乃黄教(藏传佛教四大教派之一格鲁派)第一大寺庙,鼎盛时期有僧众5500多人,与甘丹寺、哲蚌寺合称为“拉萨三大寺”。

在这里我们还认识了一个骑摩托车从香港来拉萨的“月牙儿”老兄,大家聊得很投机,正好一块儿逛。色拉寺上午去门票50块,17点半后去就变成5块了,本地人2块或者免票。呵呵,也只有拉萨才会有这种门票规矩吧。我们没有进大门,而是在门前右拐,沿院墙而行,打算走山后的门逃票进去!

路上我们遇到几处高高的祈福台,上面堆满了诵经石和牛角,不知历经了多少沧桑岁月,让人一见而知其厚重,不由大发感叹:

风霜帝朝几轮回,

不掩佛语诵经晖。

一路拾阶而上,不知不觉中,一众人等已经转到了色拉寺后的山脚下,高高的山顶上是拉萨惟一的天葬台。

不愧是佛门圣地。走到开阔处抬头仰望整个后山,满山全是各种佛像岩画,颜色光鲜,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岩画上的度母和佛祖有着显著的生殖器表征,通常以女阴变形为莲花,象征女性的创造活力;男根变形为金刚杵,象征男性的创造活力。

入寺必经的山间小道旁的岩壁上刻有一处很是凶恶而“淫荡”的护法神佛:牛头人身,赤身裸体,大大的男根画得很是突出;身上挂满人头,一手持捆妖绳一手持降魔杖,凶神恶煞,脚踏一正与女人媾合的神牛——此乃西藏密宗格鲁派最重要的护法神佛——大威德金刚,密宗视为文殊菩萨的愤怒化身像。所用颜料都是矿物颜料,鲜艳无比,经年不褪,半夜月光映照,很是让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