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难是斗兽,
一路呼啸而狂奔;
降服是利刃,
和磨难共舞,
有多少磨难就酿有多少诗句。
喇嘛们的厨房
6月10日,休整一天。
我跟小胖直奔这儿最大的寺——强巴林寺。
这个“强巴林寺”可大有来头——传说格鲁派宗师宗喀巴16岁时由青海到拉萨学经,路过昌都昂曲和杂曲两水交汇的秀美之地时,预言这里将是弘扬佛法之地。1444年,宗喀巴的弟子西饶桑布在此建寺,历时8年。寺内主要供奉强巴大佛,所以寺名为“强巴林寺”。
强巴林寺鼎盛时期,共有僧人3500多人,下属寺庙135座,遍布昌都、林芝、那曲等地区,乃东藏一带格鲁派的大寺院,相当有影响力。目前寺庙内主要建筑保存完好,佛像、壁画和唐卡都很精美。
强巴林寺最值得一看的是它的“神舞”,这是在每年的“觉阿却巴”也就是酥油花节期间(时间在藏历年初左右,即公历新年后一个月左右)才表演的一种舞蹈,表演主要由动作大气、场面宏大、舞蹈者都戴着狰狞逼真的面具表演的“古庆”神舞和服饰华丽、舞姿古朴的钺舞组成。这是在青藏高原享有盛名的一种神秘舞蹈,真的很值得一看!
强巴林寺居然不用门票,我和小胖高兴地走了进去。
迎门就是中、英、藏三种文字的大理石铭文的寺院介绍。再往前是个广场,我们来得还真是时候,喇嘛们正在吃午餐。只见墙边杂乱地放了一大片喇嘛们的绛红布靴(我有点纳闷,喇嘛们的鞋都是混穿的吗?不然这么多一样的鞋堆一块儿,谁能找出自个儿那双啊),喇嘛们光着脚,提着铜箍的暗红小木桶,不停地往返于厨房与临近的一个大殿之间。我们对他们的木桶里装啥很是好奇,待我们进到喇嘛们的厨房才明白,木桶里是喇嘛们的午餐,他们是给高级的喇嘛送午饭去了。
厨房的门框上贴着中英文的“谢绝女士参观,不得入内”几个大字。我俩在门口探头张望,竟然获得允许,进去好好参观了一番。
正中好大一口锅,这天的午饭是牛肉炖面片,好香啊!几个喇嘛站在锅台上用双手舀起一勺牛肉面片糊倒入木桶,勺很大,一勺就满了。送粥的喇嘛提了木桶,赤脚快步跑到大殿,分给在做午课的前辈们。
我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儿,看到后台剁肉的案板上血迹斑斑。在佛门之地遽然看到这些,让人很是诧异,但我知道喇嘛生活在高原上,不吃荤身体是扛不住的,这是环境使然。旁边还放着老大一块酥油,已经切了一半了——酥油是藏区主要食用油,凝成四方固体状,是切块论斤卖的。
至于门框上的牌子,喇嘛解释说:“厨房是需要洁净的地方,女人是不让进去的。”
喇嘛很喜欢用“洁净”这个词:手和脚是不洁净的地方;脖子、脑袋是洁净的;女人是不洁净的;窗口边、门边、角落、黑暗处,都是不洁净的地方……有很多我闹不明白的说法和讲究。
送粥的喇嘛们,要等高级喇嘛吃完,才能在偏殿的外厅,拿出自己的午餐来吃。
其实当喇嘛也非常不容易。据说要成为喇嘛,最后有一关得三天不吃不喝,闭关冥想修悟,出关后才能正式成为喇嘛,算是踏入上层阶级。不过“活佛”却是天生的,可以娶妻生子,他们的身份天生注定就是金贵的。
我们从厨房出来,走到广场侧面的大殿。大殿里喇嘛们正在做午课,大门敞着,门正中放着一个冒烟的香炉,我们鼻中满是冷松枝叶燃烧所发出的特有香味。
殿内的空间很开阔,几百名喇嘛一排排整齐盘坐于蒲团座上,全摇头晃脑地大声颂唱着经文,好不壮观,感觉像小学生念作文,哈哈,我闪!下等僧人是不可以进大殿的,我们游客倒没什么关系。
广场正面三座殿分别是主佛“强巴”大殿、护法殿和修行殿,主佛像庄严、高大、华贵,镶嵌了无数的各种宝石,殿里布满了长明的酥油灯……
寺里有很多乌鸦(藏族神鸟之一),广场上有很多藏狗,趴在地上斜睨着眼懒懒地打量着我们这些装束怪异的“外地人”。
我和小胖游遍了整个寺院,我感觉寺院到处透着神秘。
拖拉机版大话西游
6月11日,从昌都到吉塘的路况很好,路边是滔滔的澜沧江。听说离昌都镇40千米处有个什么“大脚印”圣迹可看,害得我们一路伸长脖子四下探视,结果圣迹没看到,倒是在路边找到一片西瓜棚,大伙无比开心地大啃高原大棚的小西瓜,那瓜真是超级甜脆啊!
今天翻越的垭口海拔较低,跟我们已经翻过的十几座海拔4000~5000米的山比起来,真是太轻松了,8千米的盘山路,我们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到了。垭口照例是经幡漫布,彩巾飘展,颜色很是鲜艳。
12日我们从吉塘镇出发,俺没骑车——俺是突然想搭拖拉机玩玩,还没享受过坐拖拉机爬坡看美景是啥感觉呢!这不,我和小胖等四人还真逮到辆四轮小货车。
半路上,看到月光等坚持骑行的三人在坡道上艰难地骑行,我们坐在小货车车斗里,没心没肺地冲他们狂乐。小胖还冒险站起来,对着他们仨拍屁股戏弄他们,引得宝哥在下面一阵笑骂。哈哈,这坐车还是比骑车舒服啊!
我们只享受到邦达机场,就被扔下来了,他们几个的帐篷、睡袋及公用物品可都在我们这儿呢!天哪,这么多行李,堆得跟小山一样了。没办法,偷懒总是会有代价的。
邦达机场建在万山纵横的横断山脉里,海拔4300多米,周围全是雪山,就有一条长达5千米的跑道摆在山巅,这称得上是世界最长的跑道,这个机场的海拔和飞行难度也是全球之最。邦达机场估计也是全国最简陋的机场了:一个牌坊大门,一栋两层小楼,一条长跑道,周围围上铁丝网,这就是机场的全部了。
从机场去邦达镇还有44千米,这段路全在海拔4000米之上。网上的一篇攻略介绍说,当时风特别大,他们那队人马在这段44千米的平缓下坡路骑了近5个小时才到邦达镇,比爬坡还慢。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风不是太大。我们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飞奔,气喘如牛,心跳突突。周围雪山都跟我们平齐,感觉像飞在雪峰顶上,极像斯皮尔伯格拍的那部“ET”里的经典镜头。
高原的美景,让我很是不舍。我不时把车停在路边,一会拍高原大雕,一会拍路边草原上成群的牦牛,忙得不亦乐乎。队友一个个超越了我,这时来了个骑摩托车的人,问我要不要帮忙,我答:“不用。”摩托车一路开过去,问我前面的队友,小胖可不会放过这好机会,只见摩托车手一脚搭在小胖单车前杠上,推着他以40~50码的速度飞奔而去,上坡下坡,起伏不断,惊险刺激。后来得知,那摩托车手竟是我们将要入住的“邦达青年旅馆”的老板。
到了镇上,我们便直接去了这里惟一的青年旅馆安顿下来。
这里是川藏南北线和滇藏线的必经之地,很是热闹。一进旅馆,满墙都是各路大侠、驴友留的涂鸦:世界癌症基金会的留言“坚强地活着”;四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两个世纪的广州老太的留言;老外的留言……
这里洗澡很不方便。要烧了热水,爬小梯子倒在一个放在高处的水箱里,然后调匀了水温,水箱底部有条带开关的塑胶管子,拿着就可以洗淋浴了。
第二天翻大山,还要下著名的怒江“七十二道拐”,任务很是艰巨。大伙吃完晚饭,准备好第二天的干粮和水,赶紧都早早地睡了。
怒江七十二拐
6月13日要上318国道了。这条线骑车的人多,应该会很热闹,不会像之前小北线317国道,没吃没住,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虽然都是国道,但318比317的路况实在好太多了。
早晨起来,我发现自己的车胎居然瘪了。月光和宝哥留下来帮我修车,其他人先出发了。
折腾到10点多,车快弄好了,我便进旅馆拿行李,出得门来,那两家伙竟没了踪影——刹车还没装上呢,郁闷。我自己动手把车装完,跨上车猛追。
飞奔了五六千米,还没见他们人影。他们不会这么快吧?不合常理啊。不是说今天出门就要翻山吗,怎么一路都是下坡呢?我猛然想起昨天进镇时看到的路牌,有条路是川藏南线回成都的路,我疑惑着。
终于在路边逮着会说普通话的人,我一问,果然走错了方向。掉头的路可全是上坡啊,累得我直吐泡泡。追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望见山上的蛇形公路上有两个移动的红点、黄点(车后驮包的颜色),没错了,就是那两个家伙!有了目标,我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还好这个上坡只有8千米,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到了山顶垭口,与宝哥他们会合。
在垭口,宝哥对我说:“我和月光走了一会儿,发现你没跟来,就停下来等。我们等了20分钟还不见人,就返回旅馆找,却发现你人车均不见了!看着旅店门前一条通往成都的路,想到你骑车从不抬头的优良传统,我们心里便明白了七分,当时真期盼你回头是岸啊!手机又没信号,除了祈祷,我和月光就只能先赶路了。半路上小胖的车又坏了,只好送他上了一辆货车,让他到前头打点去了。”
从业拉山垭口下去,便是著名的怒江七十二拐,考验这时才真正到来。
怒江七十二道拐位于邦达至八宿之间,也称九十九道弯——据说有人数过是114道拐,是川藏南北线的交汇点——邦达向西通往拉萨的必经之地。
川藏公路在这里呈“之”字型盘旋,是川藏线上拐弯最多的路段,差不多都是180度拐弯,雨季时常发生的泥石流和冬天的冰雪侵袭,让此路段有“死亡之路”之称。
这七十二道拐看起来的确气度恢宏,如一条巨大的飘带缠绕于崇山峻岭间,直没入山底绿绿的青稞田与小村之中,蔚为壮观,让俺们惊叹于当年修路部队的强悍。
这一路的行程着实是艰难无比,时不时奔过来一辆大卡车,与我们擦身而过,扬起漫天尘土。几趟车过去,我感觉鼻孔完全被灰土填满了。若带上头巾蒙住口鼻,在剧烈骑行下又会胸闷气短,苦不堪言。
路面没一块儿是完整的,全是山上的落石和巨大的土坑。我担心单车会突然间受不了震荡而直接散架,而我的五脏六腑似乎全都被颠得挪了位。
这坡足足下了两个半小时,我都不记得到底转了多少个弯,走了多长的路。只记得这破道差点没把我牙床给颠没了,不咬紧牙关,保不定舌头就被牙切碎了。
下坡时,我习惯在拐弯时才用刹车,速度总是比较快。大概走了20多千米的下坡路,路况好了些,我绷紧的神经一松,刹车一放,车速就上了40多码,没注意碰到一个大泥坑,车轮一滑,连人带车飞出了两三米。我揉揉屁股爬起来,顾不得一身的泥,赶紧翻出背包里的单反相机,还好没事,但口袋里的相机遮光罩分尸了,郁闷。
把车拎起来,一检查,后车架螺丝没了。备用螺丝都在月光那里,这会儿他早跑得没了踪影。宝哥和豆豆赶上来,一起帮我修车。我们到附近的藏族人家比划了半天(这里的藏族人基本不懂普通话),才要了根铁丝把后车架绑上。这样一来,我只能以12码的速度慢慢骑,免得铁丝崩断,还好有宝哥陪着。
因为车速太慢,我提不起精神来,边骑边打瞌睡,哈欠连天。结果一闭眼,前轮撞上一块大石头,再次连人带车飞出,掉到路边的排水沟里。用宝哥的话来说:“当时大旗就像一发炮弹,身体笔直地平飞出去,一头扎到沟边的护山墙上,我急忙一看,还好,墙没撞坏,哈哈!”真没人性!幸好我带着头盔,没怎么伤着。今儿真是点背,连摔两回。
这搓板路到底还有多远啊!
路边崖下就是奔腾的怒江,汹涌澎湃,势如滚雷,甚是吓人,难怪叫“怒江”。
最怕有汽车路过,一开过去那是尘土飞扬,黄沙漫天,我们一下全埋进灰土之中,照面都看不到人形,而且胸闷憋气,难受之极。
谁都没心情停下来拍照,后来我们终于在一个被废弃的灰蒙蒙的道班房下看到月光。他正蹲在灰土堆里,手里拿着一个灰团,津津有味地啃着。知道啥叫牛人了不?这就是!
在道班房里,我问月光要了螺丝把车修好,然后翻出干粮,用黑乎乎的手捏住烧饼,一屁股坐石头上开啃。这里到处是厚厚的灰土,用手摸哪里都能留个爪印。四周全是光秃秃的,看不到一点生机,屋后浑浊的怒江咆哮声震耳欲聋。
我们把这栋小二层的道班楼探了个遍,墙上到处是骑车的驴友们留的搞笑“墨宝”,还有N年前的《西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