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马上传来王夫人的声音:“宝玉来了,快叫他进来。”
听了王夫人的话,宝玉只得恋恋不舍的松开捉着金钏儿的手,冲着玉钏儿做了个鬼脸,快步进房去了。宝玉一进门,玉钏儿便把金钏儿拉到院中假山旁边,低声气道:“姐姐,你这是什么呢?咱们可都是清清白白女孩儿,你看你是个什么样子?是跟谁学的?”
金钏儿却不在乎,反笑道:“妹妹你傻呀,宝玉是这府里的凤凰蛋儿,若是被他看中了,还怕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呀。我告诉你呀,他们男人最吃这一套,我偷偷瞧过秋桐就是这么对大老爷的,大老爷欢喜的什么似的!刚才你也看见了,宝玉不也是蜜蜂儿见了糖似的。”
玉钏儿气道:“呸,什么好日子,你便是让宝玉看中了,最多不是做姨娘,可你看赵姨奶奶的日子好过么,每日里给太太伏低做小陪小心的,太太咳嗽一声赵姨奶奶都哆嗦好几天,她还是有儿有女的姨奶奶,周姨奶奶便更惨了,还不如个丫头子有脸面。姐,你可要想清楚,别误了自己!”
金钏儿嫌玉钏儿的话难听,将手一甩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知道你有相好的,可我没有,我就是喜欢宝玉,就想做他的姨娘。”
玉钏儿被姐姐气得直抹眼泪,低声哭道:“姐姐你胡说什么,我几时有什么,我才没有你那么我心眼子!”金钏儿气道:“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我不会说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玉钏儿气得跺脚道:“谁爱管你,日后吃了苦头可别说人没劝你!”
小姐俩儿说不拢,两个都气呼呼的撂开手,背过身去谁都不爱理谁。这时便听王夫人在屋里喊道:“玉钏儿,去回老太太一声,今儿宝玉要跟着我吃斋。”玉钏儿答应一声便跑走了,王夫人又叫道:“金钏儿,进来伺候宝玉更衣。”
此言正中金钏儿下怀,她忙整整头发理理衣裳,打叠起笑脸走进房去,领着宝玉到厢房换衣裳。宝玉刚才还没吃到胭脂,这会儿正想着此事,见王夫人不曾留意着,宝玉抱住金钏儿狠狠吃了一回胭脂,金钏儿又羞又喜,半推半拒,可把宝玉高兴坏了,吃罢胭脂便在金钏儿耳旁低低说道:“金钏儿,赶明儿我向太太讨了你去,咱们长长久久的。”
金钏儿心中大喜,红着脸点点头,看的宝玉心襟摇荡,竟把袭人的事情给丢到脑后去了。
磨磨蹭蹭的换好衣裳,王夫人携着宝玉上炕,摩娑着他道:“宝玉儿,今儿怎么没去书房念书?”
宝玉滚到王夫人怀中,撒着娇道:“昨儿念了一整天的书,今天想歇一歇,陪陪太太,下午再去念也使得。”
王夫人喜道:“好好,宝玉呀,书房上的小子们伺候的可还好?若有惫懒偷奸耍滑的你可不许瞒着,一定要换了才行。”
听到这话,宝玉才想起袭人来,便撒娇道:“太太,那些小子确是不会伺候,冷了热了要茶要水的,还要我说着才行,比不得我屋里的丫头们,不用说便准备的停停当当。太太,袭人昨儿也没回去,您把她打发到哪里去了,她伺候的最好,离了她宝玉很不方便呢。”
王夫人听宝玉提到袭人,脸色沉了下来,一提袭人王夫人便怒上心头,这怒倒不是冲着袭人,而是冲着黛玉贾母凤姐等人。“袭人冲撞了你林妹妹,惹得老太太大动肝火,这会子正受罚,你到我这里讨她做什么?”王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唉呀,林妹妹才不是那种人,袭人又不是有意的,骂她几句也就是了,何苦非要罚她,太太,您罚了她什么?”
王夫人气道:“我能怎么罚,还是不按着规矩打了板子罚了钱米。”
宝玉啊呀一声叫道:“这怎么行,袭人的身子平素也不壮实,怎么禁得住大板子,太太,您饶了她吧。”
王夫人恼道:“罚都罚过了,你倒想起来说这话,我听说你凤姐姐要罚袭人时你也在场,那会子怎么不拦着,还闹到了老太太那里。”
宝玉嚅嚅几句,到底也没说清楚,王夫人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宝玉,我笼共就你一个,你是娘身上的肉,娘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袭人丫头是你身边第一等得力的,有她伺候你,娘也能放心些,可事情闹到这份上,非得给林丫头一个交代,因此袭人这打非挨不行,说起来袭人也冤枉,明明是兰心先冲撞了你,袭人还不是护着你,老太太却只罚她。宝玉,你心里可明白?”
宝玉懵懂的摇了摇头,只说道:“袭人冲撞了妹妹,向妹妹陪个不是就行了,林妹妹又不是不饶人的人,何苦闹成这样子。太太,袭人现下在哪里?她伺候我一场,我总要去看看才是。”
王夫人想也不想便说道:“袭人受过罚,已经送去养伤了,等她伤好了再叫她进来伺候你。”其实袭人并没受什么伤,王夫人虽然命人杖责于她,可是都高抬手轻落下,只不过有些皮肉之伤,将养一阵子也就完了,王夫人还指着袭人将宝玉的事情一件不落回禀过来,哪能真的重责于她,至于钱粮上的事情就更好办了,打完了袭人王夫人便暗地里给了她二十两银子,把个袭人感激的无以复加。恨不能粉身碎骨以报王夫人的厚恩,同时,袭人心里恨透了黛玉,而王夫人要的,正是这个。
宝玉听说还让袭人进来,才笑道:“太太最是慈悲的,我那屋里离了袭人还真不成。”
王夫人笑道:“这几日可都是麝月伺候你的?”
宝玉忙点头道:“就是她,可到底没有袭人姐姐周到的,太太,袭人姐姐好了就让他快回来吧。”
王夫人点头答应了,宝玉才高高兴兴的枕着王夫人的腿躺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