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因剑吐血，朕不想德妃死在宫里而已。”慕容风侧脸，冷眸扫向凌双双，看似是一腔无情。
“臣妾死了，不是正称了皇上的意。”凌双双清冷的目光扫过去，她看到帝王眸底隐匿的深沉。
“朕要德妃看到西凉是如何向东荣称臣的。”慕容风冷哼一声，语如冰封。
“这样臣妾会认为皇上不愿意臣妾死。”凌双双一直看着帝王深邃的眸子，那里面交织着复杂的东西，有情，有恨，有爱，亦有无奈，他到底在想什么。
慕容风的心弦被拨了一下，好像内心深处的枷锁被撬开，被人看到了底，顿时脸色倏变，恼羞成怒，道：“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声冷喝，长袖一甩，翻身下了床榻，伟岸的背影像座山似的伫立着，背对着凌双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一股幽幽的寒冷，“德妃为柳安然牺牲自己，让朕很不舒服。”末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皇上——”凌双双张了张唇，有些惊讶。
慕容风不待凌双双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要误会，朕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人，即使朕不爱，也一样。”
“这是借口，还是真话？”凌双双翻了一个身，手臂触到慕容风刚刚躺过的地方，还有一层余热，热得叫她有些留恋。帝王总是掩饰得太多，何为真？何为假？
“对你的私仇，朕选择放弃，上次是假的，这次是真的。但对西凉，朕一定会收服。”慕容风的声音渐渐从强硬转为低沉，声音甚至有几分哽，他仰面望一眼高高的房梁，继续说道：“你是朕的德妃，永远都是，所以你不要妄想离开皇宫，这关系到朕的颜面，还有慕容皇室不可撼动的尊严。从今天起，朕不会再踏足落霞宫。”语罢，他使劲甩了甩袖，正欲离开。
“等等。”凌双双倏地坐起。
“德妃还有话说？”慕容风仍然没有回头。
“臣妾想知道，皇上再娶臣妾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凌双双追问，看着那坚定的身影，心中愈发凄凉。
“那时除了母后的命令，朕还想着仇恨，同时你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朝中少有。”慕容风的嘴角现起一丝邪邪的笑，深沉的眸光闪过那么一丝狡黠，继续说道：“朕娶了你，你就是朕的妻子，纵使朕再恨你，再讨厌你，也不该犯下杀妻之罪，母后的教导，朕没忘，朕不想母后失望。但你毕竟伤害了朕的皇妹，亦害了香儿，朕不杀你，也想再见你，你好自为之！”
“皇——”凌双双张了张唇，一腔话陼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一次，他不一样，他不敢面对她，背着的她是一个厚如城墙般的背影。
慕容风走了，甩着明黄的长袖，头也不回地离开，宫门开启又关上，吹起的是冷风，吹进她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寒。从他宽厚的背影里，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仁慈，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叫她看不穿。
夜深寒如水，龙驭宫依然灯火通明，酒香的味道飘来，夹在空气里一浪一浪地推远。
寝居里，慕容风坐在紫檀木的圆桌前，一手提着青花瓷酒壶，另一手端着玉龙酒杯，自酌自饮，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情，没有恨，只有冷冷的悲凉。
“皇上——”崔良玉看在眼里，不由心疼，上前准备劝道。
“朕很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但她痛苦，朕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痛，杀她，朕下不了手，欺负她，朕还是下不了手，朕对不起雪儿，也对不起香儿。”慕容风打断崔良玉的话，哧哧地冷笑。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仇恨只是一念之间，皇上不用自责，其实西凉公主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身份。”崔良玉的一番话意味深长，眼中渗出满满的担忧，他从来没有看到皇上如此为难过。
“朕以为自己下得了手。”慕容风自斟一杯，一口喝尽，继续道：“直到今晚，朕愈接近她，愈是自责，朕感觉自己像一个强盗。”
“皇上对其她嫔妃有这种感觉吗？”崔良玉低低问道。
慕容风使劲摇了摇头，接着又斟满酒杯，又一饮而尽。
“皇上对德妃娘娘怕了动了情。”崔良玉沉默许久，道出了憋在心头已久的那句话。
自从德妃入宫，皇上不再像以前一样做事果断、干净利落，对她，总是留有余地。看似是折磨她，其实是放她生路，只是皇上一直不肯承认。
“不，没有。”慕容风的眼神一阵慌乱，连连甩头，仿佛在逃避什么。
“皇上——”崔良玉还想说些什么。
慕容风一扬手打断了崔良玉的话，撑着圆桌站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打了一个重重地酒嗝，朝着窗户大笑几声，道：“不可能的，朕说了，以后不再见她，不再见——”音未落，他的身体一歪，手中的酒壶同时滑落，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崔良玉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慕容风，帝王醉了，醉得不醒人世，脸上的酒晕一阵阵，红得像傍晚染红的彩霞。
翌日，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灿烂的阳光铺满皇宫的每个角落，亦把落霞宫衬得金碧辉煌，格外耀眼。
凌双双从早上到中午，一粒米未进，身子软得像瘫泥似的，半倚在香榻上，美眸微微闭上，脑海里不停地浮现昨夜他绝决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公主——”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凌双双倏地睁眸，门口是两条熟悉的身影——红枝和绿蔓，两人完好无缺回来，没有伤及一丝一毫，“你们回来了。”她吃力地撑身坐起，强颜笑着。
“让公主为奴婢们担忧了。”红枝和绿蔓低头自责道。
“回来就好。”凌双双像见到亲人似的兴奋。
“昨晚皇上对公主？”绿蔓握住了凌双双的手，似乎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