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好像——”慕容风冷俊的脸微微抽了一下。
“奴才不明白,皇上明明是担心德妃娘娘的,为何还要下令不许太医去诊治娘娘?皇上让奴才把德妃受伤的消息告诉给王爷,无非就是想间接救娘娘,可是?”崔良玉一连串的疑问,不过特别地小心翼翼,帝王同时是善变的。
慕容风负着的手突然松开来,挪上窗柩,手指用力地有节奏地敲打着,许久,许久,停下,叹一声,道:“朕也想不明白,也许是朕知道雨喜欢她,所以才放她一马。”
“皇上难道不是出于本意想医治娘娘?”崔良玉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的脾性他多少是知道的——他从来不拐弯抹角,可是这次例外了。
一声质疑把帝王触怒了,慕容风猛得一转身,双眸里迸发出一股利箭似的冷光,“朕的心思可是你随意揣度的?”他很少喝斥陪伴他长大的崔良玉,今天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不知是被他言中了心思,还是——
崔良玉打了个冷噤,脸色顿慌,赶紧拜道:“奴才知错了。”同时,抬起袖管拭了拭脸上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啊!
“你退了吧。”慕容风深吸一口气,脸色一正,扫一眼崔良玉,示意他退下。
崔良玉大气不敢出,恭着腰匆匆退出御书房。
夜又深,凉风袭来,吹卷起慕容风耳边的长发,突然他浑身有一种绷绷的感觉,为何看到她悲痛吐血的样子竟没有丝毫的欣慰,反倒心头乱槽槽的,闭眸沉思,他始终是想不明白。
“皇兄——”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门开,一抹潇洒的紫影飘了进来,是慕容雨,他没有了平时的不羁与逍遥,脸上却多了一份沉重。
“雨——”慕容风强颜一笑。
慕容雨径直走到慕容风的跟前,恭敬一拜,道:“皇兄,臣弟想要带德妃离开!”
这本是一句听来大逆不道的话,而慕容风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似乎早已料到,不喜不怒,负手踱了两步,道:“朕告诉你不可以!”他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一丝的犹豫。
“为什么?”慕容雨满满地质问,丝豪不顾慕容风的帝王颜面。
“为了东荣的颜面,兄妻怎可让给弟弟?在这个时候,朕会以大局为重,若西凉公主未嫁给朕,你提出此要求,朕会答应。”慕容风此时,音色醇厚,双目有神,傲视四方,帝王气十足,容不得半点的质疑。
慕容雨似乎被慕容风的气魄所摄,咬了咬唇,泄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皇兄可不可以不要再折磨她了?”
“朕只可以保证不杀她。”慕容风做了最后的退让。
“皇兄——”慕容雨极不服气,气气地捏了捏拳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声线提高了几倍,道:“太后现在都不责怪德妃了,为何皇兄还要为雪儿的事耿耿于怀?你不是自称大丈夫的吗?为什么连个女子都不肯放过?你还做什么一统天下的霸王?”
这一句话激痛了慕容风的心,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爱护他的皇弟竟如此数落他。其实为难一个女子,他也不想,皇妹的事可以原谅,至少她还活着,可是香儿——是不是被摔得粉身碎身,早被野兽吃了去?一想这里,他的心就跟刀绞似的,愈加的不可原谅她!诧异而赤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雨,眼中突得涌起一抹晶莹。
慕容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赶忙埋了首,像个犯错的孩子,“皇兄,对不起,是臣弟失言了。”
“算了,朕本来就是此如。”慕容风自嘲地摇了摇头。
“皇兄不要这样,是臣弟错了。”慕容雨看到了慕容风眼中的悲伤,从小跟在皇兄身边,还从来没看到他如此的失望与落寞,心头不由痛了一下。
“没事儿,错的应该是朕,朕对不起你。”慕容风朝慕容雨走近几步,像慈父一般拍了拍他的肩,涩涩一笑。
慕容雨惊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慕容风,今夜的皇兄似乎格外感伤,难道皇兄对她也?
温暖的风吹拂着落霞宫,大朵大朵亮得刺目的白云在低空飞掠。
宫闺中,凌双双正埋头写着什么,写完之后,将墨迹晾干,叠好纸张,塞进一只信封里,然后将信封摆到桌上最醒目的位置,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来,把信封上的字照得清晰有力——休书。
“公主,这是什么?”一直守在旁边的红枝,看到“休书”二字,不由地惊叫起来。
“休书。”凌双双镇定自若地说道。
“公主这是要休——休——”红枝的声音在颤抖。
“皇上。”凌双双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
“自古只有夫休妻,哪来的妻休夫?更何况是皇上?”红枝惊意未退,满脸恐惧。
“在我的家乡,男女任何一方都可以主动提出解除婚姻关系。”凌双双撑着桌沿站起身来,纤美的手指用紧了力气,自从降魔剑断的那刻开始,她就已暗暗下了这么一个决定。若他不是罗小冰的儿子,毁了降魔剑,一定饶不了他的。
其实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就把降魔剑视为精神寄托,看到它就像看到母亲一样,如今有人毁了它,无疑就是杀了她的母亲——对,降魔剑在她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是——”红枝依然没有从巨大的惊讶中清醒过来,连连甩头,觉得不可思议。
凌双双打断了红枝的话,她知道在这个朝代是接受不了妻休夫的,那又怎样,她就是她——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子,在这里,她也绝不会屈服。
“公主,奴婢请了宫里最好的工匠师傅把这把剑重新接好了。”这时绿蔓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匆匆而入,走到凌双双的跟前,边说边将盒盖打开,果然,古老的青色宝剑恢复了原貌,看不出一丁点儿断痕。
凌双双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小心地从盒中捧出降魔剑,轻轻抚摸着剑身,细观之,断裂的地方仍有一丝浅浅的焊痕,不过已经接近完美,不仔细看,根本没有瘕疵,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剑贴放在胸前,静静感受着它的气息,就像母亲在身边一样。她爱母亲胜过爱父亲,父亲为了医学研究,一向很少在家,是母亲一点一滴的教导她,影响着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