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双双淡淡地答了一个字，抬眸，看着那座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天阁楼，愈发觉得熟悉，不禁有些伤感，道：“若是那个爱她的男人把一切讲清楚，悲剧就不会发生，后来呢？后来那个男人知道女人死了以后，是什么反应？”
这一点秋彤并未告诉她，若凌霜儿真是自己的前世，她真想弄清楚那个太子转世成了什么人？
“那个男人当然很伤心，他就是死在这座天阁里，他是抱着那个女人的骨灰静静离去的，后来有人看到这天阁里飞出一只长着五彩羽毛的鸟。世人觉得那是神鸟，是男人与女人灵魂化成的神鸟，所以帝王家开始在冬至日祭神鸟，以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慕容风的声音愈来愈沉重，渐渐地也开始哽咽，模糊，迷离地眼眸被一汪的晶莹代替，愈来愈浓，愈来愈厚，厚得几乎积成泪滴落下。
“只是个故事罢了，若是当初男人跟女人讲真话，女人不会含恨而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死。”凌双双闭了闭眸，深吸了一口气，把被故事感染的悲伤吸进肚子里。
“其实那个男人也只不过是希望女人能再找一个好的归宿。”慕容风负着手，目光始终定在前方，坚定不移，仿佛坚持着某种信念。
“女人爱他爱得太深，所以爱之深，恨之切，悲剧才会发生。”凌双双淡淡地说道，看似无所谓，心头却已荡起一层层涟漪。
慕容风侧眸，看一眼身边的凌双双，脸上的冷意退却，表情淡淡，酝酿许久，道：“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德妃与朕的身上，德妃会选择怎么做？”
“皇上不爱臣妾，臣妾也不爱皇上，所以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两个互相利用的人，彼此之间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凌双双的脸色倏地一冷，仿佛自己的心事被戳穿了一样，冷冷地甩下两句。
慕容风对于凌双双的回答是意外的，也是失望的，嘴角扯了一下，自嘲一笑，道：“对，朕不爱德妃，德妃已不爱朕，不会心痛！”
这一句话同样也撞疼了凌双双的心，她瞥过眸去，不再看慕容风，只是心里的痛泪却忍不住落下，缓缓划过脸颊，凄哀一片。
接着各自转身，谁也不理会谁，一个朝东，一个西，各走各的，仿佛很有默契，却又像陌路之人。
冬夜无月，愈是漆黑了。
凌双双并未安寝，回了宫以后，她的心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慕容风的那张脸总是在脑海里闪过，自从北辰回来以后，他愈来愈消瘦了，脸上总有一种苍桑，整个人一天比一天消瘦。
有的时候，真想问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想起他的绝情、冷漠，心又生生作痛，爱恨交织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吧。“秋彤——”末了，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奴婢在。”候在门外的秋彤匆匆而入。
“绿蔓现在在哪里？”凌双双拂袖起身，缓缓朝寝门口走去。
“在天牢。”秋彤道。
“去看看她吧。”凌双双叹一声，闭了闭眼，说得好沉重。
“奴婢这就去准备。”秋彤看一眼凌双双的表情，立即明白她要做什么，转身退出了寝居。
夜风如厮，吹卷着凌双双的长发，起舞，飘摇，行过长长的宫道，那尽头，就是天牢了。
陈若琳回宫以后，就向慕容风请示了在祭坛发生的事。
后宫向来的规矩——杀神鸟死者。
人证物证俱在，绿蔓逃脱不了。
慕容风似乎很累，不太愿插手后宫的纷争，就把这事交给了陈若琳，陈若琳还是先前的那句话，绿蔓出自落霞宫，由凌双双亲自处理。
夜愈深了，她来天牢就是为了这件事。
暗黄的烛光下，牢室一间接一间，绿蔓就在其中一间。
凌双双刚一踏进牢门，里面就响起她的呼喊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有杀死神鸟，没有！”接着是听到摇晃铁栅栏的声音，声声刺耳。
转了一个弯，到了关绿蔓的那间牢室，此时的她不再像白天那样美丽，那样盛气凌人，一身的华服被她扯得零零乱乱，发髻散乱，握着拳头，一遍一遍地捶打着铁栅栏。
“充容妹妹，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不安分吗？”凌双双走到去，平静地说道。
看着牢中的绿蔓，就像看到了笼中的鸟儿，那种失去自由的绝望与无奈。
“是你！对，一定是你陷害我！神鸟是你毒死的，然后嫁祸给我！”绿蔓颐指气使地怒吼着，这一刻，她终于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妹妹怎么觉得都行。”凌双双的嘴角扯起一丝淡笑，示意给狱卒打开牢门，然后带着秋彤走了进去。
牢室里有股发霉的味道，就像绿蔓那颗变质的心一般。
绿蔓哼笑了一声，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情绪有所平复，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拳头握紧，一双眸子射出两道烈火般的光芒，眉间的那股强硬愈积愈多，道：“我爱他！我见不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见不得他心里老是想着你！”
“这就是你杀红枝的理由吗？”凌双双沉默了片刻，盯盯紧着绿蔓那发怒的脸，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是苦，是涩，是酸。
“是你逼我的！”绿蔓一声低吼，细长的眉弯弯曲曲，拧起，就像是倒塌的山峦，不成规则，道：“她为了你居然肯吞食夺命花。凌双双！你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迷得皇上围着你转，红枝也围着你转，红枝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居然为了你与我反目，可笑，可笑，所以她愿意吞食夺命花，那就吞吧，我有解药也绝不救她。”
“可是我的‘妖法’对你没有用。“凌双双无奈地摇了摇头。
绿蔓的眉头依然凝聚着一股倔气，拳头捏得好紧，直挺挺地站着，俄而，扯唇一声冷笑，道：“凌双双，你太聪明，我斗不过你！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这次杀我的机会，不过我告诉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