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主舞的红衣女子一挥舞带,如凌空飞虹,落到慕容风面前的餐几上,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拿起,忍不住握在了手中。
红衣女子的眉角一弯,虽然看不清她纱巾下的面容,但可以判断出,她在笑,笑得很甜,臂一用力,轻轻一抡,舞带悄悄从帝王手中滑走。
慕容风望着落空的手,失神了。
俄而,一曲罢了,舞姬们排成队列,上前叩拜,帝王失神的心方才醒了过来,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过红衣女子,怔怔地,仿佛忘记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凌双双扯了下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唇角微微扯了下,扬了扬手,道:“都起来吧,来人啊,赏。”
接过赏赐,舞姬们方才退去,只是那红衣女子走得很慢,末了,她还回眸看了一眼。
“等等,你站住。”慕容风突然叫住了红衣女子。
“民女在。”红衣女子倏地停步,转身拜道。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风有些迫不及待。
“民女名唤女禾。”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回道。
“女禾?”慕容风在嘴边低念一遍,含笑点一点头,道:“好怪的名字,朕是否在哪里见过你?”
“民女惶恐。”那叫女禾的红衣女子吓得一个灵激,赶紧再叩再拜。
“不必惊讶,朕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慕容风笑笑,眼眸里的光芒扫向很远的地方,变得深邃起来,“你先下去吧。”
“是。”女禾恭身退下,那一刻,她还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帝王身边的女子,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沉沉的暗色。
凌双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明眼人一看就知慕容风对那舞姬仿若有意。
舞乐静了,慕容风再次投入到与众将领们狂欢的境界里,这一次他喝酒的速度加快了,一碗接一碗,一口气喝光,再添再喝,仿佛刻意要把自己灌醉。而他再也没有看一眼身旁的女子。
“皇上——”凌双双忍不住唤他一声。
“德妃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慕容风自顾地倒着酒,仍然不曾看一眼身旁的女子。
凌双双只看到他的侧脸,虽然洋溢着尽兴的笑容,却笑得那么僵,那么苦,与先前是相去甚远。他到底怎么了?因为那个红衣女子吗?她还是恭身退了去,他的举动竟让她有些难过,避之为好。
西凉的皇宫被凄美的月色笼罩,一片银白。秋风袭来,一阵阵凉爽。凌双双独自行在宽阔的宫道上,心里拔凉拔凉的。原来帝王的话也可以不算数,原来帝王也可以说爱就爱的,他看那个叫做女禾的女子时,眼睛里分明透着一股情愫。什么废掉后宫,什么可以等,都是假的,假的,愈想心愈酸。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打了一个激灵,自嘲一笑,难道自己是吃醋?不,对他不能有情,他爱什么样的女子都与自己无关,她努力说服自己,把杂绪抛弃,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属于她的居所。
月明了一夜,她醒了一夜,直到天明时,方才睡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眼眸似睁未睁,懒懒地看一眼门窗,灿烂的阳光透着窗户的缝隙照进来,格外的刺眼。
“谁啊?”凌双双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
“娘娘,是奴婢。时辰不早了,娘娘该起了。”秋彤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凌双双低低地应一声,闭上眸,想继续睡下去。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秋彤端着一盆洗脸水轻步而入,而她一张小脸上却挂着腾腾的怒意,在进门那刻才稍稍敛了一些。
愈多的阳光透过开着的门照进屋里来,刺得凌双双的眼眸好痛,她无法再入眠,只好适应一阵后,方才睁开了明亮的清眸,忽而看一眼秋彤,很快发现了她脸上的异色,“秋彤,你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撑身坐起。
“娘娘——”秋彤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凌双双掀了被子起身来,坐到梳妆台上,却发现只一夜,铜镜里的容颜仿佛憔悴了不少。
秋彤放了洗脸水在端架上,然后取了玉梳,一边梳理着凌双双乌黑的长发,一边嘟起小嘴,说道:“娘娘,奴婢刚才碰到那个叫女禾的舞姬了,皇上把她留下了。”
凌双双的心顿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整个人一愣,但很快平静下来,道:“留下就留下吧。”
“娘娘,您怎么能这样?皇上是娘娘的夫君,怎么可以让那些个无耻的女子抢了去。”秋彤愤愤不平地说道。
“秋彤,你这是怎么了?”凌双双回眸看一眼气呼呼的秋彤,她与那个叫女禾的舞姬无冤无仇,怎么此时如此气愤?
“娘娘,您不知,今天早上,奴婢给您炖了一碗燕窝粥,被那个女人捷足先登给喝掉了,奴婢本想找她算帐的,却遇到皇上,皇上说只不过一碗粥而已,叫奴婢再炖一碗,可是皇上不知道那是奴婢用了两个时辰才炖好的。”秋彤气气地跺了跺脚,握着玉梳的小手捏得愈紧。
“罢了,本宫也不一定要喝燕窝粥。”凌双双淡淡说道,一脸的不以为然,其实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娘娘,她现在还没名分就这样蹬鼻子上眼,到时候真得了帝宠,还不欺负娘娘,娘娘不能让她。”秋彤一把握住了凌双双的手,仿佛要给她力量叫她去反抗。
“这么说,你也觉得皇上看上女禾了?”凌双双反问道,心里翻腾着一股说不清的酸楚。
“这个——”秋彤张了张唇,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了头,道:“奴婢是瞎猜的,皇上可能只是喜欢她的舞,所以才会留她小住的。”
“这些都是皇上的事,与你与本宫都无关。”凌双双取了秋彤手中的玉梳,自顾地梳起长发,铜镜里是一张清美的面孔,只是风拂而过,嫩白脖子上——那被呼延琦划伤的痕迹刚刚结了痂,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捂去了那痂痕,挑开话题,道:“秋彤,待会儿陪本宫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