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体和胸口的疼痛，还有眼前的这张脸这双眼睛，都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她连自我欺骗的机会，都得不到。
扶着墙，踉跄几步。咬住嘴唇，直直地看着他。缓缓地，笑了。那勾起的嘴角，让人心疼，也让人心碎。“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不应该在这里吗？有人曾告诉我，要我在这深宫大院里，一辈子陪着他。而他，也会一辈子疼爱我，绝不放手。就连今天早上我出宫的时候，还有个人柔情款款地跟我说，要是我不早点回来，他会亲自去接我回来的。可现在，他却问我为什么回在这里？呵呵……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明明该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在瞬间变了。呵呵……”
“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那笑都变成了一根根针，深深地一下又一下地扎在胸口，疼得厉害。心里涌起强烈的欲望，很想就这么冲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身后传来脚步声。另一个人，慢慢地靠了过来。就在身后站着，什么话也不说。可这沉默的存在，谁也无法忽略，谁也无法。于是，更多更多的话，更多要做的事情，就这么被堵住了。而沉默背后的东西，一直都是难以读懂的。
文静其实心里还存着一点奢望，可是这会，那点可怜的奢望像是烟灰儿一样，被风给刮得一点也不剩。身上的力气，都好像随着那点烟灰儿，一起没了。只能靠着墙，虚弱地呼吸着。却还是，竭力地笑着。
“你为什么要拿刀想伤害她？”不得不问啊，真的是不得不问。其实，有一些东西已经逐渐在心里明朗起来，只是太过混乱无法理清楚。
文静又开始笑，差点落了泪珠。“我为什么想伤害她？你干嘛不问问她，是不是带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干嘛不问问她，刚刚她都在做什么？”
风夜仲回头，看到颜惜柔柔的脸，带着迷惑。对着他，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文静也从没指望过她能够承认，她在乎的，从来也只有一个人。“你相信吗？你相信她真的不懂我说什么吗？还是你相信我只是在胡说八道，疯了？”
风夜仲看着她，无法回答。她看起来那么悲伤，好像心都要碎了。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笑容可以多灿烂，她的笑声可以多动听。明明不是那一张相同的脸，却已经牵引着他的整颗心。他自己，也都完全迷糊了。他已经完全分不清真假，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
对于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觉得熟悉，可又陌生。如果说她是弄儿，那也只是像山洞那段日子里的弄儿。而那个长久与他相伴带给他快乐的女子，更像是文静。为什么好像是同一个人，却被分裂了性格和身体，根本无法分清楚到底身体算是那个人，还是性格是。
文静缓缓地垂下了眼帘，过了一会又缓缓地抬起来。一颗心，被伤到了极点。他，竟然一个字也不肯说。这些日子的恩爱和幸福，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而他从来都不曾参与其中，也理所当然无动于衷。
可是，就算她不能伴随着这个人，依然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所以，她不能看着他身处威胁之中。如果颜惜真的带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会伤害到这个人的，那也是她无法坐视不管的。就算自己被伤得再深，依然想要这个人能够健健康康地生活，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缓缓地，视线落在颜惜的脸上，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出她的目的一般。“这个人，在王府呆了几百个日日夜夜，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弄儿，她为什么不回到你的身边？难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之后，就能把自己深爱的人给忘了吗？这几百个日日夜夜，你有多痛苦多绝望，风夜烨难道从来不曾告诉过她吗？难道她以为你过得好好的，与新欢双双对对吗？你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是与爱人重逢吗？”
颜惜听着，看着，也不解释。如果，这个女子真的能让风夜仲醒悟，那也许也是好事吧。她不想去做的事情，如果能被他人阻止，那也好。
风夜仲静静地听着，脸色不变。可是心头，已经被掀起了千层巨浪。文静的话像重锤，一下一下敲在心头。其实，他心底有太多的不确定，也许还有慌乱。
他记起这段时间与文静的点点滴滴，记得那天在御书房，她泪流满面地说：皇上，为了能够在这宫中平安地活下去，为了能够一直陪着皇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想弦妃要是知道她的善良会换来这样的结局，她也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吧。因为在我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皇上。我不贪婪，只希望这辈子能够活久一些，陪着你久一些……只是，这样而已。
那番话，是他这一生听过的最动听的誓言。字字带血，字字深情，谁也无法拒绝。而这些日子的相伴，也确实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的幸福，一样的欢笑嬉闹，唯一不同的只有这张脸而已。他也曾发誓，一辈子都不会放开这个人的手，绝不。可现在，他在做什么？他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楚地看到了心碎啊……
“你走吧。朕看在你并不是一个坏人，这一次就饶了你的欺君之罪。”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喉咙那里，苦苦的。
原谅我，也给我一点时间，有太多的东西我需要想清楚。
文静的身子一震，紧紧地扶住墙壁。很久很久，才低声说道：“原来，你要的，始终不过是一张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踉跄后退，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了出去。在门口，停了一下，留下一句：我祝福你。便踉跄着，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