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宁静的皇宫笼罩在一片黄橙橙的轻纱中,守卫森严的正阳宫内的御书房,龙袍加身的慕容甄握着湖笔举步不定地盯着明黄的奏折,浓眉紧皱。
案几前的荣宏冷笑着盯着那渐渐落下又挑起来的笔,上前一步,弯身恭敬地劝解道,“皇上,赵御史贪赃枉法,与乌苏国的人勾结在一起,人证物证确凿,皇上若是想要在这种时候包庇赵大人,恐怕难以给慕容王朝的子民一个交代。”
慕容甄拽紧湖笔,冷狠地瞪了荣宏一眼,赵彦一生为官清廉,偏偏这一趟出使乌苏国后竟然替塔兰皇太妃求情,不久前还被黑衣人从冷宫劫走,所有的证据几乎都指向他一个人。眉宇一蹙,眼前又浮现起塔兰皇太妃那张怨恨的脸,先帝下的旨意即便是他登基执掌朝政也无法违改,何况塔兰生性刚烈,报复心极强,一旦让她回到了乌苏国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皇上,赵御史一直和符羲山庄的庄主符浚走得相近,臣认为应该斩草除根免除后患。”荣宏微眯着眸子低头表明道。
慕容甄仰起头,冷漠地环视了他一会儿,悠悠地开口,“荣大人,符羲山庄的庄主乃是先皇的弟弟,朕的皇叔,朕不认为皇叔会为了塔兰皇太妃一个被打入冷宫又和慕容王朝敌对的女人而背叛朕。”顿了顿,慕容甄随手执起放置在案几上的一卷诏书,睨了身边的高公公一眼,高公公恭敬地诺诺打开诏书,余光微扬,从容地念道,“荣大人,接旨!”
荣宏不解地提了提眉头,不敢违抗地跪在地板上。
高公公扬起声线,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湘儿才貌出众,聪慧贤淑,今赐封其为贵妃,即日入宫。”
“谢主隆恩!”荣宏兴奋不已地叩谢道,两道浓眉直挺挺,毫不掩饰心中的雀跃。
慕容甄嘴角一扬,冷冷地吱了吱声,扔下湖笔,不冷不热地开口,“荣大人,赵御史一案朕就交给宗人府去审理,你就赶紧回到府上替朕将要进宫的贵妃打点打点。”
“是,皇上,臣先告退了。”荣宏低眉顺眼地鞠了一躬,讪讪地后退离开御书房。
慕容甄憋着一股怒火,眼见荣宏已经离开正阳宫,怒不可竭地掀掉案几上的所有奏折,吓得一边站着的高公公哆嗦地跪倒在地面上,噤若寒蝉地等待着帝皇发泄完心中的不快。
“德海,立即宣上官丞相来见朕!”
“奴才遵旨。”高德海一惊一刹地应道,脸色苍白地踉跄跌出御书房。
案几前,慕容甄无奈地靠坐在龙椅上,眉头深锁,懊丧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堂堂一国之主,登基二十余年竟然还要被一个臣子威胁,凭什么给木婉约一个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婉约……”哀愁满面的帝皇挤着眉心轻声低唤着。
恍惚间,御书房的窗边,一抹玄青色的小身子急速地掠过,心一惊,迅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推开半敞的窗户,脚下一瞪,三两步追上行色匆匆的身影,在长满灌木丛的后花园截住一身太监宫服的人,手上一个用力,“到底是什么人?”
被抓住的人手上一疼,“哎呀”地吐了一声,慕容甄心口一涩,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抬起她的小头颅,布满泪水的眼睛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放开我,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大坏蛋,负心汉。”
慕容甄心一揪,霸道地拥紧怀中挣扎的小人儿,头抵着肩头,吸食着那清幽的发香,黯然伤神地细诉,“婉约,是朕不好,是朕说话不算数,可是朕也有朕的无奈,朕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皇叔被贱人陷害。”怀中的人听着慕容甄话,挣扎的手停止了下来,小声地啜泣着。
“可是,你又要封妃子了,慕容甄,也许玲珑说得对,你是皇上,不可能一辈子只要一个妻子,而我木婉约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没有那种气度去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还要处处担心着那一天会被你厌弃然后扔到冷宫里面孤独终老。”木婉约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她不该一时昏了头,傻傻地以为只要他的一句话就可能颠倒众生,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位高权重却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凡人,彼此根本就是活在两个道子上的人。
“不,婉约,我慕容甄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后宫即便有再多的女人都只是朕安抚重臣的工具,朕不会爱她们,只有你才是我一生想要的,唯一的妻子。”慕容甄慌乱地解释道,后宫的那些女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个棋子,只要将所有的兵力收回到手中,那些女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价值,到时候他就可以只有木婉约一个陪伴着。
木婉约心痛地闭起眼睛,任泪水滑落衣裳,半晌,张开水波盈盈的双眸,心如刀绞地讽刺道,“慕容甄,女人不是工具,后宫的女子即便你不爱,也不该这么对她们,再说,她们不也都是无辜的吗?为了你们贪婪的权利,女人不该是牺牲品。”
“婉约,你听朕说,朕知道你现在无法相信朕,可是朕的父皇在朕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离开了皇宫,扔下了一个天下给朕,这么年来,要不是靠着那些后宫女子来维系,或许慕容家的江山早就易主了。”慕容甄挫败地叹息道,眉宇间染上一层深深的阴霾。
木婉约心疼地走近一步,伸手抚上他凹陷的眉宇,薄唇轻抿,身后,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弥漫在两个人间的哀愁。
“皇上,老奴可找到您了。”高德海汗水淋漓地念道。
慕容甄迅捷地将木婉约拉到自己的身后,忽而余角瞥了她一身的太监服,嘴角轻扬,“高德海,从现在开始小木子就在正阳宫服侍朕,听到没有?”
“小木子?”高德海迷糊地念着,躲在慕容甄身后的木婉约抵着脑袋哆嗦着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跪在高德海和慕容甄的跟前,慕容甄俊美一拧,冷声道,“高德海,小木子是安总管领进来的新太监,你可要好生看着,出了什么事,朕可要为你是问。”
高德海吓得踉跄地跪倒在地面上,余光扫了身侧的小木子,心一惊,哑着嗓子哼不出一个字,慕容甄低笑着投了木婉约一记,大步越过高德海,径自往御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