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智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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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将相本无种——成大事者没有铁打的身份(1)

中国历史上,社会等级森严。统治者用伦理、制度、法律,规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或尊贵或卑贱,或中心或边缘,这个差别并不能说明人的智力高低,而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的地位,他的前途和命运。

但是,总有一些“弱势群体”中的人,不满意、不安分于自己的社会地位,要打破固有的身份界限,去开辟新的受人尊重的生活。这些智者的信念就是,人的富贵与贫穷,应该由人的智慧和能力来决定,而不是所在阶级、地位来决定,每个人都有成功的心愿,都有实现愿望的需要和权利。

一、第一个打破身份界限的张楚王陈胜

1.贫穷不是胎记,更不是桎梏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陈胜

司马迁给了一个农民很高的“待遇”,把他写入“世家”,而不是“列传”。《史记》中“世家”主要是记述王侯封国、开国功臣和有特殊地位、特殊影响的人物。世家只有30篇,而列传有70篇,不少历史上重量级人物也只配登在列传中。

这个被司马迁厚爱的农民叫陈胜。是不是司马迁的视角与现在我们的视角相同?还是因为陈胜动摇了秦朝的根基,没有他“张楚王”也就没有刘邦的“汉王”,以及后来建立的大汉政权?

陈胜的出现,改变了中国社会固有的价值取向,人的地位和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谁是龙种,谁是跳蚤,不是由娘胎决定,而是由脑袋决定。什么“君权神授”?陈胜嗤之以鼻,那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家伙说自己是神的儿子,老天爷的外孙,这种玩法,别人信以为真,他陈胜却不会被蒙骗。

大泽乡起义,表面上是被逼迫的,但实际上是陈胜等待已久的一场“身份革命”。他是阳城县一名雇农。雇农这种身份的人比叫花子好一点,连一寸土地都没有,凭着自己的力气给别人种地获得一些粮食得以生存,可谓极端贫困。孔子说:“富与贵,人之所欲。”何况陈胜四肢健全,大脑健全,他是个创造型人,每个细胞里都透着“自我”意识,他当然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陈胜虽然寄人篱下,充当劳动的工具,但平时比别人思考的东西多一些,思考的内容也不一样。《史记》上说他“怅恨久之”,恨什么?显然是恨社会的不公平,恨身份对前途的制约。他的志向在思考与怅恨中建立起来——做一个有作为的人。志向使生活在弱势群体中的陈胜与别人区别开来。

一天,陈胜与伙伴们在田内耕作,面朝黄土背朝天,很累,则罢,让人痛苦的是付出的很多,而得到的却很少。如果以自己的智力去打拼——他相信自己是个智者——那么他一定会实现富贵的梦想。可是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无情的,他是农民的儿子,社会竞争规则排斥他的参与,不给他一点展示自我的机会。贫穷不是罪过,但贫穷也不是胎记,更不是桎梏。想到这里,陈胜放下犁耙,走到一旁休息起来。

伙伴们见陈胜忧郁的样子,禁不住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陈胜回答说:“你不必问我。我如果哪一天得志,谋得了富贵,会让你们去共同享受的。我不会忘记你们!”伙伴们听了,有的人摇头,有的人冷笑道:“你为人耕田,与我们一样贫贱,会得到什么富贵呢?算了吧,安心干你的活吧。”陈胜听到这话,心里很难过,同伴们太愚昧了,不懂得天道变化的规律,连改变命运的主观想法都没有,只接受现实的安排,甘做被奴役的对象,难怪当官的喜欢这种“愚民”!陈胜感到悲哀,他长叹道:“燕雀怎么会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陈胜把自己比作鸿鹄,这是种充分的自信;打破身份、改变命运的决心志向,像种子一样,一旦遇到机会就会破土而出,发芽生长。成功属于有准备的人,陈胜终于等到了机会。公元前209年7月,秦始皇的儿子秦二世胡亥下令征调大批贫民去戍边。其中分到“闾左”即河南一带的名额是900人。陈胜和吴广在这900人当中,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起义事件,这两个人就像无数小人物一样,不会走到历史的前沿而被人记住。历史教导我们,有必要记住一些人,尤其像陈胜吴广这样敢于打破身份偏见的人。

地方官按名查验,让陈胜、吴广二人当屯长。他俩带着大家一同前往渔阳(今天的密云县西南),地方官把行程日期算好了,北上的民工必须在预定期限内到达目的地,不得在中途淹留,哪怕有不可抗力因素,延期了都得斩头。地方官担心陈胜吴广两个人在途中管人不力,放慢速度,耽误时间,所以特派两个将尉一路同行,目的是为了监督大家。

走了好几日,这行人来到了大泽乡(安徽省境内),这里距渔阳城还有两千多里,他们正遇到雨季,雨下了一天又一天,每行进一步都非常吃力。淮河是一条涝河,洪水肆虐,形成了大片沼泽地。陈胜和同伴们走着走着他就来气了,先是恨天,雨这样不停地下,如何走过大泽乡?没有人不叫苦连天,到最后谁也没力气再走了,队伍只得在附近驻扎下来,等待天晴方可启程。偏偏雨不肯停,水又增涨,使得大家进退两难,感到了死亡正在逼近,他们知道秦朝的法律特别残酷,不会刀下留情的。

在这之前,陈胜和吴广并不熟悉,但接触时间不长,他们就“心性相投”了,一对难友彼此发现了对方内心的东西,正是自己同样所拥有的。于是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一场决定前途与命运的对话,陈胜说:“我们到渔阳,路途那么遥远,这样下去一两个月是不能到达的。规定的期限很快就要到,我计算了一下,就是今天出发,也很难在规定的日期到达,根据秦朝的法律,延期到达就得处斩,难道我们就甘心受死么?”吴广是个豪爽之人,他没有因自己的身份的低贱而猥琐自卑,听到陈胜的话后,愿意与陈胜一起干。于是两个小人物开始了“图大事”。

2.智者顺时而谋

天下苦秦久矣!

——陈胜

历史的叙述者,常常把农民起义的行为,说成是“官逼民反”。“逼”的因素的确有,但并非单一的因素。“逼”给陈胜提供了一种“揭竿而起”的理由,但陈胜首先是一个有志向有智慧的人,他的一句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代表了他的心声,他的思想,在陷入大泽乡困境时,他公开表达了出来而已。

陈胜要干大事的心理早已成形,正是如此,他平时十分关注社会状况和时局的变化,不仅对秦王朝的残酷统治,深恶痛绝,而且对形势有极清楚的认识,他说:“天下苦秦久矣。”意思是说人们对秦朝不满的情绪蓄积很久了,这蓄积的过程也是智者诞生的过程。

一个有心人,总会得到信息的。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出巡,经过平原津(今河北平原县南)时,得了重病。到了沙丘(今河北广宗县),病情加重。秦始皇是个渴望长生不老的人,他派徐福去海上求仙药,可徐福这家伙一去不复返!秦始皇挺了多日,感到挺不过去了,只得写下诏书让在北部边防担任蒙恬30万大军监军的长子扶苏赶回咸阳办理丧事。宦官赵高跟着老总出巡,负责掌管皇帝车辆,他权力很大,是个有邪念的人,他看好的接班人不是扶苏而是胡亥,于是他把赢政的遗诏扣压了。在权力集团中混的人,大多会形成自己的势力圈子,否则混不下去。赵高掌握着皇帝遗诏后马上与圈子里的李斯联系,于是两个人合谋篡改了诏书,捏造事实,向扶苏、蒙恬扣上种种必死的罪名,让他们选择自杀。篡改的遗诏上提出立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为二世皇帝。

这是历史上的“沙丘之变”,如此的政治阴谋,自然引发了政局的动荡,因为封建王朝皇帝的第一继承人是大儿子,扶苏名声向来很好,他与蒙恬功绩赫赫,怎么老头子一死就成了坏人?聪明人自然会判断出是“亲胡亥派”的家伙玩了手脚。胡亥上台后屠戮宗室,什么手足之情,一概不管,认为谁对他有威胁,谁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便杀死谁。他还得意洋洋,以为杀了“异己”从此就可以坐在第一把手的位子上尽情享乐,无虑无忧。小胡不像他老爸,大兴土木多半为国防考虑,如修长城等,而小胡却搞形象工程、娱乐工程。他决定扩大阿房宫的规模,赶快竣工,多放些美女进去,这样好作终身的安乐窝。

单修筑阿房宫,就聚集了无数的工匠,他们披星戴月地干,忙个不停。胡亥担心下属对自己有异心,更害怕有人逆谋,于是发出命令,向全国募选才勇兼全的武士,到阿房宫做保卫工作,一共招集到了50000人。阿房宫内外人员众多,是笔庞大的开支。这些钱来源于哪?一是铸造钱币,二是增加税收。这两种手段都损国害民。一时间所有郡县都在为阿房宫筹办食料,随时运入咸阳。额外加征的税收让百姓困苦不堪,十室九空,家徒四壁,甚至有的人家只能卖男鬻女……

“天下苦秦久矣”,不是陈胜的胡编乱说,而是他对天下大势的总结概括。可见他不是个只顾低头干活的人,志向决定了他去关注天下,对统治者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尤其敏感。他对吴广说:“现在秦二世是秦始皇的小儿子,他不该做皇帝。应该做皇帝的是公子扶苏。扶苏经常规劝父亲,父亲一怒之下支派他到边境去带兵。最近我听人说,扶苏没犯什么罪,却被二世杀掉了。老百姓都听说他很贤德,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项燕是楚国将领,屡立战功,他又爱惜士兵,楚国人都很爱戴他。有人以为他死了,有人以为他逃亡在外。今天如果我们借用扶苏、项燕的名义去号召天下,一定会有很多人起来响应。”

陈胜不仅收集信息,还会分析信息,作出自己的判断,这是干大事者必备的素质。他知道信息不是每个人都掌握的,尤其老百姓更是信息闭塞,他们只苦于现实生活的艰难,而对于上层阶级的内部情况并不清楚。陈胜认为可以利用信息帮助自己达成目的。他所提到的项燕,是楚国的一位将领,15年前曾率领楚军与秦将王翦大战于淮南蕲县,兵败而死。一年后,秦国吞并了楚国。时至今日,秦楚之间的矛盾并未消解。秦统一后的暴政,激起了楚国人民的反抗情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是楚国一直流传的民谣,无不反映了楚国人的心愿。大泽乡属于楚国故地,恰恰是楚国抗秦将领项燕战斗过的地方。陈胜明白自己是个没有份量的小人物,必须找一个有影响的人出来,以号召群众。“借名”的招术,始于陈胜。

3.玩“天意”鼓动人心

大楚兴,陈胜王。

——吴广

中国人有很深的“天意”观念。天,是神的意志,是人的主宰。历史上经常有人利用这种观念,玩起“天意”的文章,来实现自己的目的。陈胜也不例外。

在陈胜生活的时代,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还极其微弱,老百姓感到给自己带来利益和灾难的许多自然现象无法解释,于是把生活中的得失成败都归结于莫名的神的力量……那些手上有权的人更愿意通过宗教迷信宣扬“君权神授”思想,不听皇帝的话就是不听神的话,就将受到惩罚——王法也就是天法,对你杀呀砍呀剥皮呀抽筋呀,是行使天的意志,体现神的威权;至于利益集团吃香喝辣,妻妾成群也是老天爷给予的特权,你只怪自己的老娘当初没有与神幽会生下你。例如一个叫小燕子的女人梦见天使送给她一束兰花,她怀孕了,生下了郑穆公;一个姓王的女人在野外行路,累了靠在堤坝上闭目养神,梦见一个穿着金甲的男人(神)走到她的身边,从此她怀孕,生下了刘邦;一个姓杜的女人梦见一个男人(神)向她吹了一口香气,她怀孕生下了赵匡胤;一个姓陈的女人,梦见神赠送她一颗药丸,吞下去怀孕生下了朱元璋;一个叫佛库伦的少女和她两个姐妹一起在河中洗澡,突然天上飞来三只灵鹊,其中一只鹊吐下了一枚果子,正巧落在佛库伦的衣服上,她捡起来吃下去,肚子竟然膨胀起来,十月怀胎,生下了爱新觉罗的老祖宗布库里雍顺……

陈胜、吴广为了“举大计”,玩起了“天意”,“天意”具有号召力,赢得穷苦百姓的响应。夜色降临,一位戍卒突然从一条割破的鱼腹中发现了一块写有红字的白绸子,仔细辨认,是“陈胜王”三字,禁不住叫喊起来。同伴们赶来看,也都惊奇不已。其实这是陈吴二位兄弟玩的“天意”,他们背着人用朱砂在一块白绸子上写了“陈胜王”三个字,来到卖鱼的摊子上,乘人不备,塞进一条鱼肚子里。由于这几日戍卒常来街上买鱼,果然这条肚子里藏有“陈胜王”三字的鱼被负责伙食采买的人买回来了。他们惊奇、哗然,“天意”开始影响人们的心理,一些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让陈胜吴广内心备感激动。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这一夜,陈胜和吴广的兴奋点达到了高潮,他们要把“天意”玩到位。

陈胜和大伙儿睡在一起,吴广趁着黑暗着中偷偷地溜出营舍,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赴离驻地很近的一座古庙。古庙被丛林环绕,肃静中有几分阴森。吴广并不怕,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刺激的氛围。他在古庙旁点燃了一堆干柴,天空太暗了,火光显得闪闪烁烁。这时,躺在坑上根本没有合眼的陈胜,听到了一阵阵类似狐狸的鸣叫声,他故作惊醒地喊:“什么声音?”这一惊叫使许多人从睡梦中醒来,纷纷来到营舍外,只见古庙处火光忽明忽暗,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夜空,撞击人们的耳朵。这时那狐鸣声,隐隐约约地又像人的声音,不时地重复着两句话:“大楚兴——陈胜王——”

戍卒们惊诧不已,联想起白天所见的鱼腹丹书,马上接受了他们信奉的“天意”。老天爷看上了我们身边的屯长陈胜,让他当王!他可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子啊!他凭什么当王呢?是的,这一路走来,他关爱大家,不时地替别人背东西;并且小伙子长得很强壮,像一个英雄。但凭这就可以当王吗?老天爷看好谁难道不顾他的身份?前方的路是那么的遥远,即便是赶到了渔阳也是死路一条,当今的王啊,堵了大家的活路,死亡的空气已让大家越来越紧张。老天爷起了怜悯之心,让陈胜来当王,是给大家带来一条生路不成?

吴广的一把火引燃了戍卒们生存的欲望,他的狐鸣把大家的求生欲望引向现实——要活下去只有依靠新的“王”。惊恐与兴奋,使大家再也无法入眠,他们的脑子里充满了“天意”的思想。老子说,不崇尚贤能之辈,人不分高低贵贱,方能使世人停止争斗;不看重珍奇财宝,方能使世人不去偷窃;不见诱发邪情私欲的东西,方能使人心不乱。所以,圣人治世之法是:使他们心无欲望,腹里饱足,志向淡泊,筋骨强壮。人们常常处于无知、无欲的状态,那么,即使有智慧的人,也不能胡作非为了。可是统治者只让老百姓“无欲”,自己却充满私欲,怎么可能服人心呢?“愚民”好管,可他们当中一旦出现智者,必然会点燃焚毁权力的火焰。陈胜了解大家对“生存权”的渴望,于是利用“天意”来鼓动人心,但对于他自己,却不仅仅是求生,而是实现“鸿鹄之志”——理想和抱负。

陈胜有吴广这样的得力搭档,真是幸运。吴广是个很聪明的人,为了事业,他没有私心,愿意把陈胜这张王牌树起来。像吴广这样甘愿作配角并具有牺牲精神的人,中国历史上有不少,他们一方面信任主角,一方面清楚自己位置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