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全都跪下了,跪在最前头的便是温苏心和公冶昭。
温苏心叩首,凤冠上垂曳的步摇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不知道公冶翊哲留下的旨意是什么,也不在乎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骤然变得都不重要了。
她活着,也只是承接属于她的使命而已,但温苏心再也不会是温苏心了。
闻人云素摊开圣旨,薄唇轻启,她的声音飘渺地响在温苏心的耳际,温苏心听得并不真切。
只大概听了个意思,公冶翊哲下旨,传位于皇储之母瑞孙轻蓝,待得皇储年满一十八岁,再继承大统。
温苏心以为自己给了慕淇君三年,却原来也是给了公冶翊哲三年。
三年的时光,慕淇君斡旋于支持公冶烨胤的朝臣,而公冶翊哲大力提拔瑞孙家的人掌握了兵权,说服了自己的心腹支持温苏心。
他临终前又让温苏心垂帘听政,更是让文武百官看到了温苏心的执政能力,证明她会是一个好的皇帝。
群臣里公冶翊哲的心腹皆是悲戚的神色,看着温苏心,无限悲伤。
瑞孙怀靖更是怔怔地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皇帝下旨,让他妹妹继位!!
满殿安静,静得像是没有了呼吸声一般。
“皇后,接旨吧!”闻人云素轻轻淡淡地道。
年轻的谏议大夫安青殊却是沉不住气了,英气的青年看一眼恩师,却见恩师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他努力压抑自己的,但却见满殿沉默,见温苏心手微微动了下。
终究年轻气盛,安青殊霍然膝行几步出列跪在中间,年轻人朗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太后!微臣以为不可!我朝素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而今虽然情况特殊,但有皇储殿下在,又岂能做出让一个女流之辈登基为帝这样荒唐的事来!”
满殿沉默以对,没一个人出声。云太后忧伤地看着这位谏议大夫,眸子里有道不明的情愫。
他猛地转头转头看向慕淇君,“司空大人!”
慕淇君长身玉立,纹丝不动纹丝不动。
安青殊再扫一眼林太尉,那中年男子满面哀寂,却也是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了。
他的目光再扫过瑞孙怀明和瑞孙怀靖,冷笑一声,“皇上隆恩,提拔了你们瑞孙家两兄弟一人掌兵权,一人掌六部,你二人却竟然有了谋逆之心!这圣旨必然是你们胁迫太后伪造的,”他用力拱手对着云太后,愤慨地道:“太后!贼人谋国,岂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瑞孙怀明和瑞孙怀靖也都是齐齐看向温苏心,只看到那个跪在那的女子淡漠的表情,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淡到像是她根本不在听。
云太后开口了,“圣旨乃皇上亲笔题写,林太尉和慕司徒亦是知晓的,何来伪造一说?”
林太尉和慕淇君都知道,那么这件事便假不了了,加上方才云太后先让群臣说赞同公冶翊哲的决定,再公布圣旨,便知晓,云太后也是支持此事的。整件事都透出诡异来,但是却又让人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
闻人云素轻轻淡淡瞥一眼安青殊,“这是我亲自看着皇上提笔写的,玉玺也是皇上亲自盖的,太后也是在场的。”
“朝堂之上,岂有你一介无品无号女流发言的资格?”安青殊怒不可遏地道。
闻人云素闻言,美眸一转,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凝视着他。
安青殊自知自己的行为颇有迁怒的意思,便讪讪转开了头。
“朝堂之上,是没有我一个女子发言的资格,”闻人云素纤手一转平摊开手,那掌上躺着一枚令牌,“只是皇上让我来宣旨,有一言嘱托我,若是有人忤逆太后和皇储殿下,当场诛杀,绝无轻饶!”
美人如斯,声如幽谷清涧流水声,说出的话却叫人生寒。
安青殊不看还好,一看闻人云素掌间的免死令牌,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安青殊哀痛地看向了公冶昭,满怀最后的希望看着公冶昭,“殿下?”
公冶昭少年老成,沉稳地道:“皇上说我年幼无知,须得磨炼才能成大器。所以才让母后继位,待我大婚后,再归政与我。安卿忠心耿耿,我明白,但我相信皇上,也相信母后。”
说着,公冶昭对着云太后行礼,“安卿年少气盛,还请太后不要责怪!”
一句话,到叫一个七岁的孩子说一个朝臣年少气盛,叫安青殊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从公冶翊哲到云太后,再到公冶昭,都是极力赞成瑞孙皇后继位,而那当事人却是漠不关心地站在一边,叫人颇为费解。
可安青殊还是不死心,他不由的看向了温苏心,“皇后娘娘,皇上此举不妥,娘娘素来贤惠,请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温苏心这才回眸,漫不经心地一笑,“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一句话堵得安青殊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但,安青殊心里不服,他怒然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微臣是绝不同意的!身为谏议大夫,微臣有权利驳回明显不合理的诏书,微臣不同意!”
只是便是他的恩师也是悲痛地看着他,如今云太后、公冶昭、瑞孙家、慕淇君、林太尉全都是支持温苏心登位的,大局已定。连叶相都没出言反对,便是自知无力回天了。
何况,还有这个武功高强的闻人云素,杀人绝不手软,不过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太后!微臣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今日微臣就是死谏,也要阻止!”安青殊越说越提高声音,极为愤怒,滔滔不绝地道:“牝鸡司晨,古往今来就没这个道理!!”
“安青殊!”安青殊的恩师王大人出声提醒道。
安青殊惊才风逸,是他的得意门生,王大人不希望他做无谓的牺牲。温苏心即位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他这样反对只会得罪她,古往今来,也没有那个帝王能容忍这样反对自己的人。
“微臣就是不服!”安青殊哀痛地看向自己的恩师,“就因为她大权在握,你们就全都做缩头乌龟了吗?你们的气节呢?你们的忠心呢??”
闻人云素看着额角青筋暴起的青年,她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