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淇君雅然而来,只是温苏心却是径自依着湘妃榻,目光不曾有一眼看他,开口言语也是淡淡的:“五年的时间,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我要这天下归心,百官为我所用。”
“你……”慕淇君微微拧眉。
温苏心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有凉薄的浅笑,“你做不到吗?”
“是。”
“都说奥君公子是无所不能的,都说奥君公子算无遗策,”温苏心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轻摇着团扇,目光浅浅落在慕淇君身上,“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慕淇君长身玉立,风骨如竹,站在那从容如风,“只要皇上在,五年内,淇便做不到。”
“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五年后,他会死,他死了,这天下便是我和阿昭的了,”温苏心轻描淡写地道,“到时候,百官不服也要服。想必这样,对奥君公子来说,这件事便是囊中之物了吧?”
慕淇君眉目微微一抖,“你做了什么?”
温苏心眉眼弯起笑了,像是天际高悬的新月,她眉目间有熠熠光华流转,“也没什么,不过是喂他喝点毒药罢了,慢性毒药,非常非常慢性的毒药,要五年的时间,让离风特意为他配置的。”
或者说这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毒药,只是让人的身体变虚弱而已,但五年的累积,却也是能让一个人死去的。
五年的时间,公冶翊哲的身体只会慢慢虚弱下去,连太医都查不出任何问题,最后他的死因会是操劳过度。
慕淇君深深看了一眼温苏心,一双清润的眼却有让人看不清的神色。
“你不可能下得了手的。”
“怎么会呢,”温苏心咯咯一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今日荷叶粥,毒是我亲自下的,我同他一起吃的。离风说,即使我服了解药,但常年这样也很伤身子。你看,我也是没法子,他那样小心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察觉的。”
任何毒药,常年服用,必然是会有后遗症的,尤其是自难产后温苏心的身子已经不如从前了。
可除了这个法子外,温苏心真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公冶翊哲爱不爱她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想再深究,是爱她也好,是还想再利用她也好,都没关系,她要的只是端上一碗毒药让他喝下,她要的只是一了百了。
她陪着他把这一碗毒药咽下去,也算是全了她喜欢他一场。
慕淇君一双眼眸如遇到清徐的风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你觉得你这样做,会成功吗?你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方式吗?”
“我找你来,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温苏心放下撑在额际的手,她右边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左手的手背,“我是以冥狱狱主的身份命令你去做这件事的。”
慕淇君微蹙的眉目慢慢舒展开,“既然你心意已定,属下自是会按你说的去做的。”
“自是如此,你可是说过你会永远忠于冥狱的狱主的。”温苏心放软了语气,却叫人觉得近乎嘲讽,“慕阎君好好去做吧,五年后,若是我登基为帝遇到阻碍,我便唯你是问!”
慕淇君目光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要这天下,我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温苏心温柔挑笑,含情脉脉,“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你可知道你这个决定,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吗?”
温苏心手里的团扇一滞,吃吃笑了,“别人的命运与我何干?强者为王,强者便可以随意操纵旁人的命运,这不是你们教我的吗?”
慕淇君露出悲悯的神色,只是转瞬即逝,“站得高的人,未必就是幸福的。”
“谁同你说我要幸福了?”温苏心飞快地反问,嫣然一笑,“幸福是什么东西?慕阎君你来告诉我,你送我入宫的那一刻起,你还指望我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转眼已经是近十年的光阴,那一年她十五岁,而今已经二十三了,一个女子最明媚的年华已经葬送在这深宫里了。
“慕淇君,你们负了我,没有关系,你们骗了我,也没有关系,你们利用我,还是没关系,”温苏心慢慢收了笑,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慕淇君,终有一日,我要你们全部都跪在我脚下,我要成为大殷的帝王,成为冥狱的狱主,五年后,大殷和冥狱一统,你们全都要臣服于我!冥狱也好,大殷也好,谁也不必再争,多好!”
“苏心……”慕淇君眉目幽然,静静地凝视着她,“你这样……”
温苏心率先截断他的话,“那些你们曾经不愿为我放弃的东西,我会一一拿来,毁灭给你们看。好叫你们知道,这天下是我的。”
掷地有声,明明只是一个女子的柔软声音,却总让人觉得气吞山河,一锤定音。
“那皇上呢?你问问你自己,你真能放下他吗?如果你还爱他,你以为你能赢得了他吗?”慕淇君眸子现出熠熠光芒。
温苏心眉目一挑看向了慕淇君,转眸间盼顾神飞,“冥狱的秘密,公冶翊哲其实都知道,他只是不告诉我。说到底,他和你们一样,你们都知道一切,却都在拿我对付对方。甚至,公冶翊哲知道只怕不比你少,他还在骗我。慕淇君,我不需要这样的爱情,我想公冶翊哲死。”
“你……做不到的,苏心,你做不到!”
“我很爱一个人,很爱很爱,但是,我却想他死,时时刻刻都想他死。”温苏心语速飞快地道,因为急切她胸口起伏不止,她看着慕淇君的目光也陡然带了凌厉,“我想他死,也想你死,还想沈离风死,你们都一样该死!”
“……”
温苏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像是春天的花开出的艳丽,“为什么你们在这样伤害我后,却都还好好地活在我身边?我这一生都被你们操控着,像一个木偶一样,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们?”
说着,温苏心起身,不等慕淇君回话,她便径自快步朝床榻走去,她手挑起珠帘,便要没入帘子后了。
“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