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风一声绵长的叹息,“他本就是冥狱的人,他的外祖母是冥狱挑选的人,生得极美,嫁给了惊才风逸的江都郡王,生下两子三女,这五人的子嗣里,慕淇君是最出色的,出色得有资格成为你的未婚夫。”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除了江都郡王妃,她是那样聪慧的女子,培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人才,又仔细为他们各自选了杰出的良偶。只是她的孩子虽然都很出色,却没有一个人能担当起冥狱的重任。
慕淇君的出世,才让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只有慕淇君的才能才有资格负担起冥狱的重任。
先天的得天独厚优势加后天权贵资源培养,花费两代人的心血才有了一个慕淇君。慕淇君是上天送给他们的杰作,让他们惊喜若狂。
慕淇君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和满门的身家性命,都让他必须成为冥狱最忠心的人。江都郡王妃是冥狱的人,就注定慕淇君没有反抗的能力,否则,一旦这个消息泄露,那就是灭门之祸。
之后,沈离风将冥狱的情况和温苏心详细说了下,将一些冥狱积压的事情也搬了出来让温苏心处理。
“这几年大殷不遗余力对我们冥狱赶尽杀绝,我们的人折损了不少,”沈离风道,“老狱主和大狱主一去,对冥狱更是莫大的噩耗。”
温苏心目光扫过成堆的案卷,“冥狱不是号称国中国吗?大殷皇室这样惧怕冥狱,难道只是假象吗?”
沈离风眸色微微一沉,“冥狱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但是我们的人太少了。一个国家想要消灭我们不可能,但我们想要好好生存下去也不容易。”
“大殷找不到冥狱,若是自给自足冥狱完全可以生存下来,既然不能,那便是不愿意与外界切断联系了,”温苏心冷静地推断着,“为了什么?为了法外制裁吗?”
“是,”沈离风沉稳的声音不带一点犹豫,“这是冥狱存在的意义,冥狱一开始成立就是为了给世间一个公道。如果不做这件事,那么,我们所有人的存在都是没有意义的。”
对于一批世世代代都被这样教育的人来说,是无法劝服他们,这是他们人生的信仰,他们活下去唯一要做的事情。
温苏心伸手去拿那些案卷,“传令下去,三年之内,冥狱所有人都不许行动,就呆在冥狱。”
沈离风猛地抬头看温苏心。
“怎么?”温苏心见他不答话也抬起头,嘴角一扬笑了,“你有异议?”
“没有,我说过,只要冥狱能好好传承下去,我们沈家是不会干涉狱主的任何决定的。所以,一切都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
“我看完这些东西需要些时间,你下去吧。”
“是!”沈离风便走了,只是出了门,在门口他却顿住了身子,然后静静地回头看着温苏心。
温苏心看着一卷又一卷记录满朝文武和大殷皇家的档案,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
第一个便是公冶翊哲,详细的记载囊括了他所有的大小事情,乃至当年为了韬光养晦故意把自己弄成个风流王爷,他哪一天偷溜入那家大臣家与小姐私会都写得一清二楚。
温苏心也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关于公冶翊哲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他童年是怎样一次又一次逃过李太后的毒害的,他是怎样在牡丹花开的春日第一次遇到林家的两位小姐的,他是怎样和林家的两位小姐青梅竹马相依相偎的,他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失去他在意的人的……
公冶翊哲很难,从来如此,他的人生就是在与死亡博弈,而今,他赢了。
而终究关于公冶翊哲是怎样收买人心拉拢势力的,却连冥狱也没记载。他掩藏得太好,连冥狱都以为他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有过多关注他。
一卷又一卷地翻着,在翻到云太后的时候,温苏心细细读着这个当年的大殷第一美人的故事,她跌宕起伏的人生简直够写几本话本了。
只是看着看着温苏心忽然目光一抖,她瞳孔乍然收紧,死命地盯着宗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双纤细的手抖得厉害,连带宗卷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然后忽地她手一松,那宗卷无助地跌落在地,她的手也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何以公冶翊哲这般恨她,何以他和她会走到这般田地,何以嘉宁帝这般笃定,何以李太后会疯,她终于知晓了真正的原因,也就明白了他和她是再也不可能有未来的。
因为,云太后当年第一个怀的孩子,那个真正的皇长子,一直以皇长子的身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他二十九岁那年因病而殁。
那个人,就是孝康仁皇帝。
嘉宁帝知悉李太后有歹心,当年就将这两个孩子换了。
李太后派人杀死的正是她自己的儿子,她养大的是她最痛恨的女子的儿子,让李家辅助那个女人的儿子成为了太子,也让李家辅助那个女人的孙子成为了皇帝。
她一生都是为了跟云太后斗争而活着,却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杀了自己的儿子,成全了云太后的儿子,这样的打击,如何叫她承受得了?
李家当年权倾朝,野威逼着嘉宁帝不得不灭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满门,不得不看着她去送死,即使他暗中救下了她,但对一个帝王来说,这也是无法容忍的。
嘉宁帝是恨李家的,也是恨李太后的,这是这个帝王对李家和李太后的报复。
嘉宁帝自始至终最宠爱的人都是云太后,让她假死退出宫廷的斗争,让她的长子成为大殷的太子,让她的孙子成为大殷的皇孙,让她的幼子成为最受宠的皇子。
也就是说,公冶烨胤是公冶翊哲的亲侄子,云太后嫡亲的孙子。
而温苏心关押了魏公公,让他没能说出真相,致使公冶翊哲毒杀了公冶烨胤,杀了他大哥唯一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