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朕为什么要放手呢?”公冶烨胤轻描淡写地反问,那伏在扶手上的手极其漫不经心轻轻来回抚摸着。
公冶翊哲瞧着,只冷笑了一一声,然后袖子一拂,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吴公公跟在他后面追了上去,急声道:“摄政王!摄政王!”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皇上和摄政王公开抢一个女人,这于大殷来说,并不是一件幸事。纵使摄政王从不管朝堂之事,但,皇家两大巅峰权利的不合,始终是会影响到整个局势。
“退朝!”公冶烨胤对群臣的担忧视而不见,只如此淡漠从容地道。
程公公便一拂手里的静鞭,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行礼恭送公冶烨胤。
公冶烨胤却是步下玉阶,一把拉起温苏心的手,扯着她走了。
乌压压跪了一地的臣子,她却一眼就找到那个跪在那的男子,他乌黑的墨发上的玉簪与修长指尖的玉笏交相辉映,他静静跪拜的姿势,都是那样雅然的。
温苏心握着圣旨的玉轴,那玉触手一片冰凉,可她的心比这玉还要凉。
公子,终究是不要她了,那怕他从没要过她。
但这一次是他们真的,真的就这样再也没有可能了,万箭穿心的痛尖锐而剧烈,让温苏心觉得无法呼吸。也才知道,原来,她还是对他抱有希望的,
你看,对一个人死心,这样难。
但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公冶烨胤的手,一步步,走了。公冶烨胤拉着她的手也越发握得紧了,两个人就这样十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等温苏心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殿外龙辇前,公冶烨胤正拉着她将将欲上辇。
温苏心试图扯回自己的手,轻轻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公冶烨胤回眸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道:“摄政王约莫是去找皇爷爷了,我们也要去开阳宫,就不等皇爷爷召见了。上来吧,在见皇爷爷前,朕有话跟你说。”
“……”
“或者,你是要让朕陪你坐凤辇?”公冶烨胤挑眉问道。
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公冶家的男人,都是如此的。所以温苏心笑了下,然后上了龙辇,这个时候跟公冶烨胤谈规矩,是不合宜的。
两个人并排坐着,公冶烨胤闭着眼靠着将息,许久后,才开口道:“你怨朕吗?”
“我没有。”温苏心云淡风轻地望着沿路的风景。
公冶烨胤笑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是一片湛然的清明,“有也没有关系,朕必然要负了你的芳华,朕心里有数。你喜欢的人是奥君侯,朕绝了你们的未来,朕也清楚。”
温苏心只是淡淡的一笑,“能成为被皇上利用的人,我很高兴。我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您身边的。这样,生同寝死同穴,我便做到自己诺言了。”
“利用?呵呵,”公冶烨胤眸子里有雪亮的光芒,“是啊,朕是在利用你,你在朕的手中,就是朕威胁四皇叔的筹码。皇爷爷害怕皇祖母垂帘听政,大权落入外戚手中,便选了四皇叔做了摄政王。”
“可是摄政王今时今日再散漫,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恋权?”温苏心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冷静,“所以啊,一定要把他最在意的人抓在掌心。而王爷一生都追求美人,我是他唯一没有得到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总是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的。”
这是公冶烨胤为公冶翊哲设下的一个美人计。
公冶烨胤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来朕不说,你也很清楚了。那么,朕许你满门荣耀,以及慕淇君,你就好好当朕的棋子吧。”
“遵旨!”温苏心轻淡地回道。
只她嘴角的笑,有气无力,公子啊,就是公冶烨胤给她,她也要不起了。
因为,温苏心终究还是很刻骨铭心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帝王,对一个人的喜爱,再喜爱,也是有一定程度的。
温苏心确信她是得到了公冶烨胤的信任的,确信她对公冶烨胤来说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这都是很有限的。
你看,皇家是多么无情的地方。当这些男人需要一个人牺牲时,都会毫不犹豫将她推出去的。
到了开阳宫后,公冶烨胤先下龙辇,再回身伸手递给温苏心。他微微含笑看着她,那只手就摊在她面前,宽大的明黄袖袂悬垂下来。
温苏心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骨节分明,却原来比她的手大,原来,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公冶烨胤携五指收拢,将温苏心的手紧紧拽在掌心。
又是一年菊花盛开的时候,满园菊香,阵阵清风拂动金色的菊花摇曳。灿烂的菊花,朵朵明媚,比美人还娉婷。
两个人穿越回廊,步行至嘉宁帝寝宫。只是将将跨入门槛,一个茶盏就飞了过来,一下就砸在他们脚下,碎瓷飞溅。青花和白瓷,碎了一地。
同时传来嘉宁帝愤怒的声音,“混账!”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了,“请皇上息怒!”
两个人便携手走到床榻前,跪下了。温苏心跪下前瞥了一眼公冶翊哲,他只挑着一把扇子,站在嘉宁帝身边,面无表情。
魏公公对着宫娥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屋子里的宫娥内侍都轻捷无声地走得干干净净。魏公公一直在给嘉宁帝顺气,“太上皇息怒!您息怒!”
床榻上,嘉宁帝胸膛不断地起伏,怒然看着公冶烨胤。
公冶烨胤讷讷地道:“皇爷爷,您要打孙儿就打,但别气坏了身子。”
“打你?朕哪敢啊!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嘉宁帝怒不可遏,手颤曳地指着公冶烨胤,“你才几岁,册后?真是好得很啊!是不是也要马上大婚马上亲政啊!?”
“孙儿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朕还活着呢,你就敢这样乱来,若要做主你也等朕咽气了啊!”嘉宁帝左右看了一下,抄起一个青釉花瓶就要砸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