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们？”三个人心里的想法不约而同，都联想到之前的一连串古怪事件，他们会出现在火灾现场，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秦石略一沉吟，“我去叫人找个理由，把他们请过来问话。”
很快，郑枫和赵一德就被请了过来，厢型的警车后面很宽敞，足能坐下六七个人。先被请上来的人是郑枫，秦石和一名负责记录的警员就坐在对面。秦雨阳并没离开，而是带着林安安，躲在警车前面的驾驶室里偷听。秦石也许察觉了他们的举动，但因为这两个人是他们发现的，而且不久之前秦雨阳还告诉他一条重要线索，所以也就默许了。
“郑医生，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确实凑巧，不过秦警官您叫我们到这里来，肯定有您的用意。”
秦石注视着面带笑容的郑枫，“不用太在意，我们只是对案子进行例行询问，正好看到郑医生你们，就请过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您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不知道郑医生你来了多久？是否看到了刚才的火灾？”
郑枫点点头，“我和赵一德傍晚之前就来了，一直在前面那条街的一间酒吧喝酒，后来听到外面说着火了，就顺手拿了酒吧里的灭火器出来帮忙救火，没多久看到消防员和警察来了，火势也被控制住，就站到人群里看结果，然后就被警察带来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救火时用过的灭火器就在那边的围墙下，上面应该还有我的指纹，警官可以叫人去找一下。”
秦石向旁边的警员示意，那名警员立即站起身走下了警车，看样子是去寻找郑枫所说的证据。而警车里，秦石和郑枫的对话还在继续——
“郑医生，你说你们参与了救火，那想必赶到现场很早，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秦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或者猫？”
“猫？”郑枫很是疑惑，“猫也和火灾有关系？”
秦石并不多说，只继续又问：“你们进酒吧的时候是几点钟？”
“六点多，我和赵一德在车站前吃过晚饭，想找个地方再聊一会儿天，才去了那间以前去过的酒吧，吃完饭的时候我看过时间，是差一刻钟六点。”
“那进入酒吧后，你或者赵一德又出来过没有？”
“我记得没有。”
秦石不再追问，这时之前的警员已经返回了车内，把一份记录交到了秦石的手里。秦石飞快扫了一眼，“郑医生，我们找到了你说的灭火器，请你配合留下指纹，以便于核对结果。”
“没问题。”郑枫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不用比对指纹，秦石大致也能猜测到，指纹必定一致。郑枫既然敢说出来，不是问心无愧，就是早有对策，至于是哪种，但凭现在的资料还无法确定。
让警员把郑枫带下去采集指纹，秦石又叫来了赵一德。赵一德显然比郑枫沉默许多，也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看起来总是一副略显阴沉的样子。但与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的秦石，当然深谙敲开他这面具的办法。
“先说说上次你们剧团，在明华中学校庆表演上的事情吧。”秦石并不急着追问案情，而是抛出一枚足够分量的炸弹来。
赵一德浑身一震，脸色突变，秦石知道，自己的切入点找对了。赵一德一双眼睛直视着秦石，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握成拳，片刻才低声答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当时你们的团长在台上表演，水盆中出现的‘8’字符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只不过是表演的一个环节。”这次赵一德反应得快了许多。
秦石扬了扬眉，“也就是说，是早就设计好的？”
“不错。”
秦石也不点破当时所见赵一德那惊讶中带着些恐惧的表情，一个好猎手，当然懂得收放的时机。他微微一笑，“那次你和郑枫也在一起，真没想到，你们还是朋友。”
赵一德重又恢复了漠然，也不答话。秦石并不在意，把话题重又导回到了火灾的案子上。赵一德的供词和郑枫基本一致，只除了记不清到达酒吧的准确时间，以及没有注意到灭火器的细节外。
秦石又问了几个问题才把赵一德放下车，让他和郑枫离开。
直到赵一德和郑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秦雨阳和林安安才从后面绕上了警车。两人坐在秦石身边，消化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没想到上次来学校表演的，还是他们剧团的团长。”说这话的时候，林安安眼前浮现出那个尖瘦下巴的中年男人的样子。
“我简单查过那个剧团，全名叫幻影魔术剧团，如今他们的经营并不景气，所以最近才开始降低演出费，不惜成本进行宣传，但因为资金问题，原来的团员走了很多，真正高水准的魔术师并不多，所以有时才会由团长亲自上场。”秦石解释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林安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警车门再度被打开，一名警员走上车，把手中一份资料交到了秦石面前，“秦警官，死者身份查到了。”
秦石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一直没开口的秦雨阳见状问道：“怎么了，爸？”
秦石抬起头，目光却望向车窗外刚才赵一德和郑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看来，我们需要彻底调查一下那个剧团了，这名死者名叫孙升，名下有几处房产，就靠出租房屋为生，而赵一德他们剧团所在的演出剧场，房产正是归孙升所有。而旁边这所着火的房子，是孙升的居所。”
“那这案子，和他们肯定脱不了关系。”林安安从旁说道。
“但他们并不具备作案时间。”秦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林安安不解，“就算是他们两个进了酒吧后没出来过，也可以是先杀人放火，然后再去酒吧啊。”
“我们看到着火的时候，我正在和我爸打电话，手机时间显示是八点半刚过。”
秦雨阳的话，成功让林安安噤了声，很明显，火烧起来时赵一德和郑枫两个人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秦石又补充道，“我们询问了经过的目击者，有人着火前从水槽前经过，虽然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不是有尸体，但那人可以肯定，当时水槽里的水并没有结冰。”
“也就是说，那水是在着火后才冻上的。水要冻成冰，也需要些时间，即使凶手早就杀了人，丢在水槽里，也很难在灭火这几个小时内，趁乱让水结冰，更何况他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把尸体冻在里面。”
“对，所以如果赵一德和郑枫，如他们所说一直待在酒吧里，那他们就很难实施杀人计划。”
“孙升已经确定是他杀了吗？”秦雨阳询问道。
秦石又拿起刚才和调查记录一同送来的验尸报告，他不能说得太详细，只点了点头，“没错。”他答这话的时候，目光忽然停留在了验尸报告后的另一份化验结果上，脸上现出一丝兴奋。
“小阳，你让我去查的事情也有结论了，和你说的一样。”
林安安疑惑地看向秦雨阳，他做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秦雨阳的神情看不出太大变化，只是墨黑的眼睛里，有微光一闪而过，“看来和我猜的差不多，这次我终于可以确定，嫌疑人就是不在现场，也能每次按计划实施纵火案的手法了。”
“什么？你是说——”林安安偏着头，却想不出个究竟。
“说说看。”秦石鼓励儿子道。
“黑猫是这几起纵火案的关键，更准确地说，是黑猫嘴里的磷粉。”
林安安重复问道：“磷粉？”
“对，磷粉就是粉末状的磷单质，我们在化学课上学过，黄磷的燃点很低，在大约四十摄氏度就会燃烧，只需要一些介质来导火，起到加大火力的作用，就会迅速造成火灾。”秦雨阳顿了顿，看向此时无比后悔化学课从没认真听过的林安安，继续说道，“那些黑猫，大约都是经过训练的，嫌疑人预先把磷粉放到黑猫嘴里，因为做出某种特定的动作而摩擦点燃了黄磷，导致火灾，于是黑猫自然就最先被烧死。”
“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那只黑猫，烧伤的是下巴和脖子的位置？”虽然对于磷粉之类的还是一头雾水，但这一点，林安安却听懂了。
“没错，我也是看到那个才有了设想的。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犯罪，今天嫌疑人算漏了一点，我们及时通知了警察，最近的警察赶来的时候，才不过五分钟多一点儿，警车的鸣笛声更是远远就能听到，再加上被警笛引出来围观的人们，这些都惊动了黑猫，让它夺路奔逃，才能幸免被烧死在原地的命运，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可是你指的触发燃烧的关键动作，是什么呢？”
“你还记得，那只黑猫是从哪里跑到你脚边的吗？”
林安安想了想，忽然道：“垃圾箱！黑猫在翻垃圾箱，对不对？”
秦雨阳不答，而是又开口道：“其实，嫌疑人这触发点很简单，各家都会有垃圾，尤其是这些高级住宅区，通常都不用自己去丢垃圾，而是放在门口，等候清洁人员上门清理，黑猫习惯性地去翻垃圾，那些生活垃圾又最是混杂，引起火灾的概率很大。”
“你说概率很大，那也就是说，肯定还有例外。”秦石敏锐地捕捉到秦雨阳话中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