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很郁闷,更加惶恐不安,他面对脸色阴郁的赵谌,却在紧张地盘算如何是好,以至于袖袍里的手都在颤抖。
他绝对是知情的人物,王秀每次出入宫禁,都是他和青君迎来送往,上次的事就把他吓个半死,到现在是锁定了几个宫人,却仍旧没有查出是谁,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查,真是郁闷到了极点。
现在,流言再次升级,又出了赵柔嘉系王秀女儿的消息,这不是影射当今天子非正统吗?那可真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出了事,自己没法担待。
今个,刚刚进宫当值就被卫士带到崇政殿,看天子愤怒的目光,他是心里有鬼,吓的差点失禁。
赵柔嘉是王秀的女儿?外人可能有所怀疑,他却仔细推敲前因后果,隐隐觉得小报似乎有几分道理。
当年,他在宫中是赵桓和朱琏的心腹,应该说朱琏的心腹更合适。对高层的动向有所了解,不要说赵桓认为王秀拥兵自重,连朱琏也隐隐忧虑王秀,似乎曾说过官人观兵陈州,志向远大的话,让他也为之惊讶不已。
什么是观兵,什么是志向远大?那不是明摆着心存意志嘛!当他奉命携带书信潜出开封,一路兼程赶赴陈州,却见那是坚兵利马,一副防御的模样,哪有一丝北上勤王的模样,连他也差点被当成了牺牲品。
蹊跷的是他奉上了书信,王秀脸色就不一样了,决然发兵勤王。如果说朱琏许下什么诺言,他是压根不信,连天子也被羞辱的皇后,本身都朝不保夕了,还有什么可以给王秀的?显然是不可能让王秀举兵的。
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朱琏和王秀之间,那时候甚至之前就有联系,看青君偶然和王秀的对话,绝对是认识了许久,关系还不是一般地熟悉。
把前后奇怪现象串联起来,再加上他平时也依稀觉得,赵柔嘉和王秀碰面时,相貌并不是全然一个模子,眉宇间的神情却非常接近,看起来有种不敢说的味道。
赵柔嘉是美到极点的公主,老宫人甚至评价说尚在茂德帝姬之上,以他来看那是结合王秀和朱琏的优点,就赵桓长的那样子,赵柔嘉身上没有一点影子,反倒是能在赵柔嘉脸上,找到很多王秀影子,想想都让人不吝而寒。
其实,作为混迹宫中的老内侍,他也看出小报的意图并非在赵柔嘉,而是暗指当今的天子。
作为经常和王秀、赵谌见面的高等内侍,他仍旧能看出些许,不要说赵柔嘉了,就是他们两人某些特征,还是有点像似的,尽管他从来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如何做出抉择,事关自己的小命,一步错不可回头啊!
“你这个奴臣,还不快给我招出来,王秀是不是经常出入玉阳宫,说出来给你个痛快。”赵谌见张泉目光游离,一直保持沉默,再也耐不住性子,索性直白地说出来,也顾不上皇家的脸面了。
张启元瞥了眼赵谌,想要阻止赵谌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沉声道:“陛下,由臣来问话。”
“也好,朕懒得理这奴臣。”赵谌撇撇嘴,一脸不耐烦,但他想到刚才问王秀出入玉阳宫,也觉得有些尴尬。
张启元心中腹诽不已,本来能通过软硬兼施,有希望让张泉开口,这下可好了,你那么直白地来了句,人家开不开口还在两说,真不知天子是怎么当的。
他酝酿半响,才沉声道:“张大官,你也看到了,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说出实情。”
如果,刚才张泉还有一些犹豫,盘算说出来是不是有一线生机,现在他压根就不用考虑了。
看形势作为知情人,甚至是领路人,赵官家那副凶煞气急的模样,他说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咬死牙关顶住。
王秀不可能坐以待毙,别看王秀一向温文尔雅,看是对任何人都礼敬有加,甚至是非常优容,他却知道其中的厉害,要不进行反制才怪了,手段还不一般地犀利,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下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官家,奴臣实在不知怎样说,还望官家不要相信小人谗言,让他们离间两宫。”他是跪在地上,拼着命地磕头。
赵谌脸色很不好看,张泉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或许真有人离间两宫,他本就耳朵根子软,此时疑惑地看向张启元,似乎在问是不是另有蹊跷。
张启元眉头微蹙,赵官家也太不上道了,这个时候应该一问到底,而不是犹豫不决,他沉声道:“张大官,你是玉阳宫使,我希望你能好好思量,不要一错再错,最终误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张泉嘴角一抽,好毒辣的张启元,话说的简直恶毒无比,连询问也不做了,直接让他交代事情,这不把人当傻瓜了。
只是人家句句珠心啊!他瞥了眼张启元,撇嘴道:“张大人,老奴真是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还请大人不要非议娘娘,以免有损大人声誉。”
张启元眼皮子一跳,张泉也不简单啊!看这厮很快平静下来,反驳的非常犀利,恐怕事情不好办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去办,现在是打击王秀的大好时机,绝对的一击必杀,还没有任何的不良后患,他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不惜主动站到前台。
这还要好好感谢某些人,先挑起了事端,让他顺理成章地介入,没有半点可供怀疑的地方。
赵谌很不耐烦,狠狠地看着张泉,沉声道:“只要你说出来,朕自有定论,如有任何隐瞒,你该知道后果。”
张泉跪在阶下,以拳捶胸,痛心疾首地道:“官家,娘娘清誉岂能容他人污蔑,奴臣虽是贱人,却也知道孝敬。当年,是奴臣奉命南下的,王相公可是还没有完成休整,就匆匆勤王救驾,宣德门外那是有目共睹,为了小人诽谤问罪,何以服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