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潇洒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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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酒 囊 饭 袋

第六十九章酒囊饭袋

苏东坡文章纵横豪放,诗词潇洒飘逸,文采四射,万古流芳。然而,他不仅文学造诣极深,而且,对烹饪技艺也颇有研究,他善于把饮食与文化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一道独特的美食文化风景线,是位登峰造极的美食家。许多美食经他品尝后,由他妙笔生花地评点,从而名扬千古。

自元丰二年8月18日被捕,到12月29日出狱,历时一百多天,受“乌台诗案”牵连的苏东坡大难不死,被贬谪为黄州团练副使,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

工资还是有一点的。宋真宗时,各级官员都大涨过一次工资。宋代官员俸禄在封建社会是最高的,约是汉朝的10倍,清朝的五六倍。有人算过,宋朝宰相的月收入有五十多万文,当时一斗米不过五十文,也就是说,宰相的月薪可以买十二万斤好米。

工资整体水平虽然高,但不同等级之间的差别也大得惊人,团练副使的工资约是二十千文。像苏东坡这样被贬的官员,工资更少且不说,按规定还拿不到现钱,只能给他一些东西,卖了才是钱。当时在职官员的工资除了直接发现钱外,也有一部分以实物折价,名曰“折支”,被贬的官员则被剥夺了拿现金工资的权利,全部“折支”。

这一“折支”,最后到苏东坡手上的工资就不知道还剩几折了。“折支”给苏东坡的东西挺稀罕,是官酒卖完后退回来的酒袋子,得他自个儿拿到街上去卖钱。苏东坡看着一堆破酒袋子,眼都直了,脑子里“哗拉”一下想起这个词——“酒囊饭袋”,他不由苦笑一声,天哪,什么人这么有远见,居然能“预料”到这“酒囊”,实实在在就是我苏某人的“饭袋”!

他被贬黄州,初到之时,就写下了著名的诗篇《初到黄州》: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这首诗语言平实清浅,却深刻揭示出苏轼初到黄州时复杂矛盾的心情。

首联“自笑”中蕴涵诗人无限的辛酸与难言之隐。“为口忙”表面是说自己为口腹而奔忙,弦外之音则是指自己因吟诗作文而得祸,实与“平生文字为吾累”同义。“老来”,诗人当时方四十五岁,这个年龄在古人已算不小了,苏轼作于密州的《江城子》词中便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句。“事业转荒唐”指“乌台诗案”事,屈沉下僚尚可忍耐,无端的牢狱之灾更使他检点自己的人生态度。“荒唐”二字看似轻松,实是诗人无奈道出,是对过去的自嘲与否定,却含有几分牢骚。

颔联飞驰想象,诗人看到清波、翠竹迅速联想到鱼美、笋香,把视觉形象立即转化为味觉嗅觉形象,表现出诗人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紧扣“初到”题意,亦表露了诗人善于自得其乐、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

颈联是诗人处于逆境时的自我安慰、自我解脱,又不无牢骚之意。“不妨”、“例作”在牢骚中兼带旷达、诙谐。

尾联流露出不能有所作为的痛苦之意,同时也寄托着诗人希望有补于世的愿望,将诗人的复杂心情作了进一步的表示。

诗以自嘲口吻开头,此前诗人一直官卑职微,只做过杭州通判,密州、徐州、湖州三州知州,到湖州仅两月便下御史台狱,年轻时的抱负均成泡影,只能说为口腹生计而奔忙。

后四句为作者自嘲,“只惭”句有几分无奈,但并不把它作为完全无所作为的理由,政治上不能有所作为,文学上却可以大有作为。“诗穷而后工”,黄州成了苏轼一生词与文章创作的顶点,也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坛的地位。这首诗一反古代诗人在遭受打击时鸣冤叫屈、叹老嗟卑的惯例,虽自嘲不幸,却又以超旷的胸襟对待,后世诗作唯有鲁迅的一首: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南部与西东。

俩人何其相似乃尔!

面对逆境,苏轼以平静、旷达的态度对待之。初到黄州,正月刚过,又寄居僧舍,却因黄州三面为长江环绕而想到可有鲜美的鱼吃,因黄州多竹而犹如闻到竹笋的香味。苏轼这种“能从黄连(最苦的中药)中嚼出甜味来”的精神是最应令人钦敬的,这种豁达、乐观的精神,使他在黄州的五年政治上的低谷时期(政治上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却在创作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大批著名词篇均写于这一时期,苏轼成了古代文学家中身处逆境而大有作为的典范,苏轼“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语)的高尚思想境界成为后人之表率。

前人点评

东坡《黄州》诗云:“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读此可见黄州专有水竹也。([宋]曾季《艇斋诗话》)

少年下笔已如神,文到黄州更绝尘。我宋人才盛元祐,玉堂人是雪堂人。

不管处境多么艰难,生活总得继续。“生”是活着,“活”是过日子,这两个意思差不多、天地间至尊至大的字合在一起,却一下变得普通而简单,变得日出日落的平平淡淡,变得千年万载的柴米油盐。苏东坡的生活和日子过得有点艰难,但他肯认命,且很快借鉴了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办法,还迫不及待地推荐给像他一样过穷日子的朋友们。

在给秦观的信中,苏东坡认真地介绍了自己的“持家之道”,月初取4500钱,分为30份,挂在屋梁上,每天取下一串维持生活。偶有节余,则放在竹筒里,留以待客。苏东坡说此法得自贾收,少游不妨一试。他还告诉秦观,如此精打细算,估计积蓄能撑一年,至于一年后怎么过,到时再说吧,老夫我“至时别作经画,水到渠成,不须预虑,以此胸中都无一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足见东坡的率性而为,潇洒自如。

苏东坡贬到黄冈时,不时下厨劳作,他见当地猪肉价贱,而人们较少吃它,便带头烹调猪肉并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兴起,还作了首打油诗: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

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

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