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和名家一起回眸汉室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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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独尊儒术 —— 封建统治理想的意识形态(1)

高祖统一天下后,朝廷废止了秦代对私学的禁令。惠帝四年(前191年),朝廷又明确宣布取消“挟书律”。“挟书律”是秦始皇焚书时实行的一项法令,即除允许官府有关部门可以藏书外,一律禁止民间私自藏书。汉初,政治法律制度大体承袭秦朝,“挟书律”也不例外。惠帝时期,朝廷废除了这一法令,使得长期受到压抑的儒家思想和各种思想流派开始活跃起来,这也为确定儒家思想为国家的意识形态提供了前提条件。

汉初儒学兴

西汉初期,刘邦基本上沿袭了秦朝的旧例,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汉承秦制”。在皇帝之下,设立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分别掌管政务、军事和监察,称之为“三公”。于三公之下,设有掌管国家军政和宫廷事务的“九卿”。在地方行政机构中,除了沿袭秦朝的郡县制度外,还通过分封诸侯王,形成郡国交错的局面。县以下的基层组织仍是乡、里二级制。同时,西汉还建立了比秦朝更加完备强大的军事体系,在中央设置南军和北军,作为守卫皇宫和京师的常备军,在地方上设有经过一定训练的预备军。尽管刘邦等人从上到下建立了一整套完备的体制,弥补了秦王朝体制上的一些不足,但他们也深深地意识到,仅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从意识形态方面加强建设,否则,一个政权是不会长久的。刘邦是一位起于小吏的草头天子,而汉初的大臣又大多来自于楚地,且多为屠狗卖缯之辈,并没有多少文化知识,也就是说他们对于儒学等一切学说并没有多少了解和兴趣。因此,一些跟随在刘邦身边的儒生们不得不谨小慎微。

陆贾一直跟随刘邦南征北战,他在刘邦面前谈《书》说《诗》时,经常遭到刘邦的责骂。还有叔孙通,他在归附刘邦后,穿着儒生服装朝见,刘邦也十分反感。叔孙通只好脱去儒服,穿上短衣,打扮成楚人的样子。

据《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记载,凡有儒生前来拜见,刘邦就会把儒生的帽子摘下来当便盆。在当时,如果真把一个人的帽子摘下来如此做,那就是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是任何人也无法忍受的。而且刘邦在与别人谈话之时,常常满口市井秽语,完全是一副流氓无赖的形象。他即位称帝之初,对儒家的《诗》、《书》等典籍没有丝毫兴趣,也就是说他对儒家典籍的教化作用一无所知。

而直接引导刘邦转变态度的是叔孙通、陆贾等汉初儒生。

据史料记载:陆贾因为在刘邦面前常常谈说《诗》、《书》而受到刘邦的责备和辱骂,但陆贾依然忠心耿耿,不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后来他改变了以前的方式,不再直接在刘邦面前谈说《诗》、《书》,而是向刘邦说明,骑在马上可以打天下,却不能骑在马上治理天下,并撰写了《新语》12篇,以说明古今国家的成败原因。陆贾当时“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

从陆贾的《新语》看,他是一个厚今论者,他也反对“淡于所见,甘于所闻”,反对泥古、尊古的偶像崇拜与保守,主张“制事者因其则,服药者因其良。书不必起仲尼之门,药不必出扁鹊之方。合之者善,可以为法,因世而权行”。他认为行事应该注重实效,至于是否出于古道并无多大关系。这种崇尚现实、顺应时势的思想倾向颇合汉初君臣的口味,故而深受他们的欢迎。

正因为刘邦等人注重实际问题的解决,他们在探索和选择封建统治的指导思想过程中,才更加欢迎实证性的学说。因此,由被司马迁称为“汉家儒宗”的叔孙通制定汉代朝仪,可能对刘邦的刺激会更大一些。我们现在读《史记》和《汉书》中叔孙通的传记,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精通“时变”,审时度势,能在秦汉之际的动荡岁月中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秦朝时,他是一位“待诏博士”,侍奉秦朝。陈胜、吴广起义时,秦二世召集在咸阳的博士、儒生30余人询问对策,由于他们的回答不符合秦二世 的心愿,以至于有的儒生被交给执法的官吏问罪。叔孙通则不然,他故意迎合秦二世,以寻求机会逃离虎口。他脱身后,前往薛地。当时,薛已经降楚,等到项梁去薛时,叔孙通就跟随了他。后来,项梁在定陶战死,叔孙通就跟随了楚怀王。汉高帝二年(前205),汉王刘邦率领五个诸侯的军队攻入彭城,叔孙通又投降了汉王。汉王失败西撤,他权衡利弊终于跟定了汉军。在秦末汉初的动荡岁月中,叔孙通几次易主,实际上他是在选择可事之君。

叔孙通投降刘邦时,跟随的弟子有100多人,然而他不曾推荐过别人,却专门对原先那些盗伙中的强徒加以推荐。弟子们都偷偷地骂他:

“服侍先生这么多年,又跟随他投降了汉王,如今他不推荐我们,却一味地推荐那些大强盗,这是什么道理呢?”叔孙通听到后,对他们说:“汉王正冒着矢石争夺天下,你们难道能够战斗吗?”弟子们无言以对,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后来,战争平息,刘邦取得了天下,叔孙通也有了地位,被任命为博士,称稷嗣君。跟随叔孙通的儒生也都做了郎官,他们高兴地称叔孙通“知当世之要务”。

叔孙通是一介儒生,但他懂得顺应历史潮流,随时势而变化,他把“不知时变”的儒生称为“鄙儒”。秦汉时期已与春秋战国时期不同,如孔子所处时代,列国林立,他可以像“择木之鸟”那样在列国之中进行选择。而到了秦汉之时,多元的世界归于一统,此时只有一棵参天的皇权大树,再无选择的余地,因此,如果再像孔子那样“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意味着根本没有机会被录用。何况像孔子、孟子那样的儒学大师,在当时那种多树林立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栖身之所,一生凄凄惶惶,到处奔走。叔孙通显然也是在寻找可栖之树,他几经选择,终于归从了即将取得天下的刘邦。后来,他极力寻找儒家与皇权的结合点,以求 儒学和儒生受到重视。应该说,如果没有叔孙通等人的“变通”或“圆通”,儒家将永远摆脱不了孔子那种“丧家之犬”的命运,儒学成为官学更无从谈起。

作为儒生,叔孙通对儒学有着深刻的认识,他曾经对刘邦说:“儒家学者,实在难以同您一起攻城略地,但能够同您一起守住天下。”此可谓对儒学与社会政治关系的高度概括。当群雄竞力,以勇武相尚之时,儒学很难找到用武之地;而社会一旦安定,儒学便可发挥其协调社会关系的功能。等到汉朝“已并天下”之后,叔孙通便开始了用儒学为汉家“守成”

的努力。

公元前202年,诸侯们在定陶一同拥立刘邦做了皇帝。当时,仪法混乱,上升到统治阶层的刘邦群臣热衷于争功论赏,有的甚至于在酒醉后乱打乱闹,以剑击柱,混乱的朝仪令刘邦这位新君不知所措,大伤脑筋。叔孙通看准了机会,在刘邦感到越来越厌烦的时候,他请求到鲁地征求儒生,与他的弟子们共起朝仪。刘邦当时还不怎么相信,便随意说:“你可以试一试。”但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叔孙通等参照秦仪,采古礼,制汉仪。两年之后,长乐宫成,行仪于朝,“自诸侯以下莫不震恐肃敬”,“无敢欢哗失礼者”。当礼仪在朝廷上演示之后,刘邦才由衷地感到“为皇帝之贵也”。这件事对刘邦震动很大,他由此明白了儒生的用处,开始尊重儒生和孔子了。

到了汉高帝十二年(前195年),刘邦率大军亲征英布班师回朝经过鲁地时,到孔庙祭祀了孔子,开了历代皇帝亲到曲阜祭祀孔子的先河。为了更好地奉祀孔子,并表示对孔子后裔的优渥,刘邦又封孔子的九世孙孔腾为“奉祀君”,专司祀孔之事。

叔孙通受到重用,对儒学地位的提高十分有利。叔孙通进位太常, “赐金五百斤”,连他的弟子也都得到重用,进入到了汉朝的统治阶层中。两年以后,叔孙通为太子太傅,辅佐和教导一国储君。刘邦死后,惠帝即位,遂废“挟书律”,民间开始有了儒家经典的传授,此为文帝、景帝之后渐开献书之路、搜求旧典古籍的先声。惠帝时,叔孙通又为太常,定宗庙仪法,“及稍定汉仪法,皆叔孙生为太常所论着也”。须知,儒家极重礼乐仪法,而叔孙通制定的这些仪法,则一直在汉代施行着。

汉代是“以孝治天下”的,作为一个社会的道德观念,“孝”对汉代社会影响很大。汉人认为,能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汉初不仅设孝弟力田之科,而且自惠帝以下的汉朝皇帝都以“孝”为谥,如孝惠、孝文、孝景、孝武、孝昭等。《汉书·霍光传》记汉人之言曰:“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常有天下。”这代表了西汉时期人们的普遍看法。

还有儒家的《孝经》一书在汉代受到了特别的器重,人们不仅把它看成是“三才之经纬,五行之纲纪”,而且认为它是儒家“六艺之总会”。东汉更是“使天下诵《孝经》”,社会上出现了不少以诵习《孝经》而成为孝子和以《孝经》进行教化的实例。

汉代实行孝治实际上得力于汉初思想家的理论阐述,而在推行孝行方面帝王的行为更具有表率意义,因为帝王以孝相标榜会使得从孝到忠的转移来得更加自然。在其他汉初思想家之先,叔孙通已开始用孝的思想教育汉惠帝。叔孙通得宠于刘邦之后,于汉高帝九年(前198年)做了太子太傅,成为一国储君之师。几年以后,刘邦打算立赵王如意为太子时,叔孙通极力出面劝阻,称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并说“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振动”。刘邦不得不回答说:“吾听公言。”从上面的对话当中,我们可以看出:第一,叔孙通以太子“仁孝”而且天下共知阻止刘邦易太子,并使刘邦不得不勉强答应,说明刘邦的头脑中已初步形成了孝治 的观念。第二,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叔孙通用“仁孝”来规范太子,并使太子以仁孝闻名天下,也显然昭示了叔孙通“以孝治天下”的思想。

惠帝死后,他的谥号上加了一个“孝”字,以后诸帝死后谥号也都加上“孝”字,表示“以孝治天下”之意。胡适曾对此评论道:这一个制度,史家虽没有明言,但我们很可以归功于那位叔孙太常。这便是儒教成为国教的第一声。

名家回眸

整个建元时期,儒学饱受压抑,武帝抱负有点施展不开。直到窦太后亡故之后,儒学派头号挡路石终于不在了。当然我们并不是说窦太后是顽固派,其实她在历史上的作用,功大于过,是我国历史上辅佐君王治国的杰出女政治家。只不过在儒学昌盛的前期反对了一下,其出发点也是为了汉朝基业,实是无可厚非的。窦太后不在之后,儒学才真正开始昌明,此时董仲舒走上了台前,于是武安侯田复出为丞相。司马迁在《史记·儒林列传》中对此有描述:“及窦太后崩,武侯田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乡风矣!”

黄老思想与无为政治

黄老思想,黄是指伪托的黄帝学说,老是指老子学说,因它和原始道家有着渊源关系,而又不同于原始道家,所以被学者们称为新道家。1973 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中出土了一批帛书,在《老子》乙本卷前,有《法经》、《十大经》、《称》、《道原》四种古逸书,唐兰先生认为这四种佚书就是《汉书·艺文志》中的《黄帝四经》。帛书把《黄帝四经》

与《老子》抄在一起,合黄老为一书,这对于历来所说的“黄老之学”不仅有了确切的实物根据,而且有了反映其思想的着作。

此外,被《汉书·艺文志》列为道家的《管子》书中《心术》上下、《白心》、《内业》、《枢言》、《宙合》等篇,列为儒家的陆贾《新语》,列为杂家的刘安《淮南子》,其中也包含着黄老思想的许多内容。

黄老思想一般都把“道”作为最高的哲学范畴,如《管子·内业》

说:“凡道无根无基,无叶无荣,万物以生,万物以成,命之曰道。”而《枢言》中则说:“道之在天者,日也,其在人者,心也。故曰:有气如生,无气则死,生者以其气。”又说:“爱之利之,益之安之,四者道之出,帝王者用之,而天下治矣。”从这里可以看出,黄老之学虽然继承了老子的“道”这个范畴,却赋予它新的不同的内容。老子的“道”本来是表示一种远离物外的绝对精神现象,是一种不可言说、玄之又玄的神秘观念;而黄老之“道”,则是一种“万物以生,万物以成”的物质实体——“气”,是整个客观世界的物质基础。黄老思想与老子学说都“道法自然”、“无为”,老子的“道”在有些地方表现为一种逃避现实的消极无为思想,而黄老之“道”则是积极为现实政治服务的帝王治天下之术。这是黄老之学对老子学说的重大发展。

黄老思想不仅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学说,而且还不断吸收各家各派的思想营养来充实自己,力图建立一个以道家为主体兼有百家色彩的思想体系。这从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黄老帛书就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出来。其中既有法家“是非有分,以讼断之”的法治学说,墨家的“兼爱无私则民亲”的 兼爱学说以及名家的名实之辨,也有阴阳家“凡论要以阴阳大义”之说和儒家的“先德后刑以养生”之说,等等。黄老之学的这种对百家兼收并蓄的态度,大大丰富和发展了自己的学说。

黄老思想在历史上的作用,其主导面是积极的。但是,由于汉朝中央实行“无为”的政策,一方面使诸侯王国割据势力得以迅速发展,构成对汉中央的严重威胁,另一方面也使地方豪强势力急剧膨胀,他们武断乡曲,鱼肉百姓,构成了乡村的不稳定因素,激化了与农民的矛盾。到汉武帝即位的时候,汉朝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力量虽然达到强盛的巅峰,但同时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中央政府与地方诸侯王国的矛盾、统治阶级当权集团与地方豪强地主之间的矛盾也日益激化。黄老思想指导下的无为政治已无力解决这些矛盾,其历史使命也就届临结束了。

名家回眸

刘邦创建的西汉虽然在根本制度方面继承了秦朝遗制,但由于经过一场农民大起义的洗礼,更因为刘邦也打着“伐无道,诛暴秦”

的旗号,所以西汉前期“禁网疏阔”,政治上有了一个比较宽松的环境,再加上王国势力强大,政出多门。在这种情况下,一度在秦朝被压抑的诸子百家又活跃起来。除墨、名两家未见其思想的代表人物外,其余各家都有代表人物着名于时。这些诸子百家的代表人物,一方面继承先秦时期各家的基本思想,另一方面又根据形势的需要进行自我改造。各家之间在互相攻诘的同时又互相吸收,力求博得统治者的青睐,使自己成为社会主流思想。汉初60年间,最激烈的思想斗争主要在儒、道之间进行。由于客观条件的需要,汉初统治者选中了黄老思想即新道家作为统治思想。

两汉经学的演变与今古文经之争

西汉初期的60多年间,黄老思想成为统治阶级的指导思想。获得合法地位的儒学,利用当时宽松的政治环境,在同黄老思想的斗争中,不断吸取其他思想流派的资料和观点,根据已经变化的历史条件,加速自我改造。终于经董仲舒之手,完成了从原始儒学到新儒学的转变,再通过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一纸神圣的诏令,新儒学就以经学的形式变成了当时社会的主导思想。

经学成为汉朝的官方主导思想以后,儒家经典被立为官学,由博士传授,从博士受经的博士弟子考试合格,可以为官。一时社会出现了“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