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和名家一起回眸三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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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东吴政权的发展与衰变(3)

当时,朝中大臣都不赞成兴师远征,诸葛恪不接受劝阻,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申述北伐的理由。别人不敢面争,唯有卫将军滕胤争谏说:“如今正当劳役之后,兴师出征,民疲力屈,敌人又有准备,如果攻城不克,野略无获,不仅丧前劳,而且要招后责。不如按甲息兵,待机而动。何况出兵是个大事,应该大家齐心才好。现在大臣们都不高兴,你就安于这样!”诸葛恪听后,不但无动于衷,还斥责那些不同意北伐的人是“不见计算,怀居苟安”。

结果不出一些大臣之所料,诸葛恪这次出征损失惨重。由于发生疾疫,吴军被敌人打败,士卒死伤过半,激起了军民的怨恨。

此后,东吴最高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更加尖锐,互相攻杀事件经常发生,政治越来越腐败,孙氏的统治江河日下。

258年,孙亮亲政。这个年轻皇帝不满孙綝的专横跋扈,暗中与将军刘丞、全尚等谋杀孙綝。由于计谋泄露,刘丞、全尚等被杀,孙亮也被废掉。

孙綝废掉孙亮后,立孙权的另一个儿子孙休做皇帝,自己任丞相,继续独揽大权。不久,不愿受摆布的孙休与将军张布、丁奉等设计将孙綝杀掉。孙休做了六年皇帝,到264年病死。张布、濮阳兴等迎立孙权的孙子乌程侯孙皓为帝。

孙皓是三国时期有名的暴君。他即位后,“法禁转苛,赋调益烦”,政治更加腐败不堪。他粗暴骄盈,多忌讳,好酒色,使大臣们很失望。丞相濮阳兴和左将军张布后悔立他为帝,孙皓就把他俩处死。侍中韦昭,着有《国语注》等书,是东吴着名的学者,参加国史的编写工作,孙皓要为父亲孙和作本纪,韦昭认为孙和未当皇帝,应放在列传里。孙皓大怒。孙皓同群臣宴饮时,不管酒量大小,都要以七升为限,喝不下去就硬灌。韦昭的酒量不过二升,暗中以茶当酒。孙皓嫌他不多饮酒,“积前后嫌忿”,把他下狱,最后杀掉。常侍王蕃平时不“承颜顺指”,在一次酒会中,“沉醉顿伏”,孙皓说他是假醉,便在殿中把他杀死。

孙皓对于他不满意的人,还用剥面皮、凿眼睛等残酷手段加以杀害,弄得上下离心,人人自危。

孙皓的残暴统治,造成“国无一年之储,家无经月之蓄”。广大人民群众不堪奴役和搜刮,纷纷起来反抗。其中声势较大的是山民施但领导的起义。266年,施但“因民劳怨”,在吴兴郡永安县(太湖南),聚众数千人暴动。他们北上进攻建业,发展到一万多人,后来失败了。279年,孙皓下令核实广州户口,以加强统治和剥削,引起群众的不满,士兵头目郭马等“因民心不安”,发动兵民暴动,杀死广州督虞授和南海太守刘略,后来也失败了。

孙皓时期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和阶级矛盾的发展使东吴的统治动摇,为西晋统一南方准备了条件。

265年司马炎称帝后,经过一番整顿,内部逐渐安定下来,便准备南伐东吴。

269年,司马炎选派“经纬文武”的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镇守南方重镇襄阳。羊祜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是蔡邕的外孙。曹爽掌权时征辟他当官,他推辞不就。司马昭控制曹魏政权时,他被拜为相国从事中郎,掌机要,不久迁为中领军,统领宿卫兵。晋武帝即位后,以羊祜为尚书右仆射、卫将军,掌握“枢机”,成为西晋统治集团中的重要人物。为了灭吴,晋武帝把羊祜从中央调到荆州前线。

为了建立强大的水军,渡过长江,在羊祜的建议下,司马炎命益州刺史王溶在蜀中修造战船,训练水军。

陆抗字幼节,是陆逊的儿子,孙策的外孙。陆逊死时,他才二十岁,被拜为建武校尉,后迁为立节中郎将,同威北将军诸葛恪换防。陆抗临走时,将屯防处的城围、房屋都加以修缮,居庐附近的桑果,也都保持完好。诸葛恪一入屯防,“俨然若新”,而他原来屯防处一些毁坏的地方却没加修缮,于是感到很惭愧。

这件小事表明了一个年轻将领的与众不同。孙亮即位后,拜陆抗为奋威将军,后又迁为征北将军。孙休时陆抗为镇军将军,都督西陵。孙皓即位后,加封陆抗为镇军大将军,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镇守乐乡(今湖北松兹东),和羊祜对峙。

在军事上,陆抗注意加强荆州的防务。他能够从实际出发,比较灵活地采取应敌对策,最明显的事例就是平定步阐反叛。

272年,东吴的西陵督步阐叛吴降晋。当陆抗督军征讨步阐时,司马炎派荆州刺史杨肇去西陵接应步阐,并派羊祜领步兵进击江陵,徐胤(时为巴东监军)督水军进击建平,东西线配合行动。

根据这一形势,陆抗没有马上夺取西陵,他命令军队先抢修一道坚固的围城,内以包围步阐,外以抵御晋兵。士兵们昼夜拼命赶筑,很苦累。诸将有些不解,说:“现在应该乘三军锐气正盛,急速攻打西陵,等晋兵到时,城一定可以攻下。何必筑围城,使士民疲弊呢?”陆抗解释说:“西陵城很坚固,粮谷又充足,且多防御工具。攻打它不能马上拿下来,晋兵一到,我们势必内外受敌,怎能抵御得了呢?”诸将还想攻打,陆抗为了“服众心”,就让他们去试攻,果然失利。等到筑围完成,羊祜的军队已逼近江陵,杨肇的军队也快到西陵了。

原来陆抗在江陵北部一带筑有大堰拦水,以防敌人进攻。羊祜想利用大堰以船运粮,怕吴军掘堤放水,因此扬言要破坏大堰以通步兵。陆抗听说之后,明白了羊祜的用意,忙命部下破堰放水。羊祜无奈,只好以车运粮,大费功力。

陆抗命公安督孙遵在东部防止羊祜过江,派水军督留虑在西部阻挡徐胤顺流东下,自己督大军在西陵依靠所筑长围抵御杨肇。这时陆抗部下有一个叫俞赞的投降晋军。陆抗因为俞赞了解吴军虚实,知道一支“夷兵”(少数民族部队)把守的地段是个薄弱环节,估计晋军会根据他提供的情况,集中向这里进攻,便连夜用最精锐的部队将那支“夷兵”换下来。杨肇果然进攻该处,被吴兵打败,遭受重大伤亡。当杨肇无计可施,准备逃跑时,陆抗想去追击,但考虑到如果分派大量军队,步阐就会乘机出城夹击,于是命令全军击鼓,做出全线追击的样子,杨肇部众恐惧,解甲奔逃,丧失了作战能力。陆抗便派一支军队跟踪追击,获得大胜。不久羊祜等见无隙可乘,只好退兵。陆抗得以集中兵力,将西陵攻下,把步阐及其同谋处死,并请求将胁从的数万人全部赦免。当陆抗凯旋东还乐乡时,“貌无矜色,谦冲如常”,并不居功自傲。

羊祜从江陵退兵之后,觉得要战胜东吴,单从军事上考虑问题是不够的,还要争取人心。因此,他在荆州“务修德信,以怀吴人”。他宣布投降过来的吴人,如果愿意回去,不加限制。有一次,他领兵行军到东吴边境,粮食缺乏,便收了东吴的庄稼。回来之后,按照粮食所值,送绢作为抵偿。他领兵在边境打猎,如果猎物先为吴人所伤,而被晋兵获得,要送还给吴人。羊祜这些做法,使东吴边境军民“悦服”。

羊祜对陆抗也抱着友好的态度。陆抗对羊祜也很敬重,二人经常有往来,彼此都很了解和信赖。陆抗给羊祜送酒,羊祜饮之不疑;陆抗有病,羊祜送来药品,陆抗也毫无顾虑地服用。陆抗对部下说:“彼(指晋)专为德,我(指吴)专为暴,这是不战而自服。我们要维持和好,各保分界。”孙皓听说双方很友好,责问陆抗。陆抗解释说:“一邑一乡都不可以无信义,何况一个大国呢?我不这样做,就是显露对方之德,对羊祜毫无伤害。”

273年,陆抗任大司马、荆州牧,次年病重。临死前,陆抗又上书孙皓,劝他加强西陵、建平地区的防务,防止敌人“泛舟顺流”而下。不久,陆抗抱着不能挽救孙吴的遗憾心情与世长辞了。

276年,晋武帝司马炎以羊祜为征南大将军。羊祜认为时机已成熟,上书请求伐吴。他提出理由说:

“凡是靠险阻得以保全的,是由于双方势力差不多。如果强弱悬殊,虽有险阻,也是保不住的。蜀汉地势不是不险要,我军一进攻,藩篱并没起多大作用,很快拿下成都,这是因为他们没有足以相抗的力量。现在,东吴江淮险阻不如剑阁,孙皓残暴过于刘禅,吴人困苦甚于巴蜀。我们晋军的力量则盛过往时,应该趁这个时候平定东吴,统一海内。如果我们各路大军齐下,东吴防不胜防,突破一处,上下就要震动,即使有智能之士,也很难找出对付我们的办法。孙皓任情多忌,将领疑惧于朝廷,士兵困苦于原野,平时都想离去,大兵一到,必然有响应我们的。他们不能齐心合力,拼死抵挡我们,这是可想而知的。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羊祜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司马炎很赞同。但由于朝臣意见不一致,杜预、张华等赞成羊祜意见,贾充、荀勖等以为伐吴不可。另外,鲜卑树机能又在凉州反晋,而且声势较大,司马炎暂时没有发兵攻吴。羊祜叹息说:“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件之中,常有七八。上天赏赐的东西,拒不接受,岂不为后世之人留下遗恨!”

278年,羊祜病重,还念念不忘平吴之事,要求朝见司马炎。司马炎派中书令张华到羊祜家探望请教。羊祜说:“孙皓的暴虐已到极点,如在今天进击,可不战而克。如果孙皓死去,吴国出现英明的君主,我们虽有百万之众,想窥探长江都不可能,那可是后患啊!”张华完全赞同。羊祜说:“能完成我志愿的,就是你!”

不久,羊祜也离开人世,终年五十八岁。司马炎以杜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279年,益州刺史王溶又上书说:“孙皓荒淫凶逆,应该早日征伐东吴。如果孙皓身死,更立贤主,东吴就将成为强敌了。我造船七年,有的船已经逐渐腐朽败坏;同时,我年已七十,死亡日期已经临近。这三者有一样不顺,东吴就很难图取。诚愿陛下不要失掉良机。”这时虽然晋朝内部仍有不主张伐吴的,但司马炎还是决定大举南征。

十一月间,司马炎发兵二十多万,分为六路,在东西千里的边境线上同时出击。镇东大将军司马仙进兵涂中(指涂水流域,今安徽、江苏交界处),安东将军王浑进兵牛渚(今安徽当涂西北),建威将军王戎进兵武昌,平南将军胡奋进兵夏口,镇南大将军杜预进兵江陵,龙骧将军王溶、广武将军唐彬率领巴蜀军沿江东下。太尉贾充为大都督,节制诸军。

战争正像羊祜所估计的那样,东吴的军队没有多大抵抗能力,晋军所向披靡。杜预、王浑的军队一路大捷。王溶军顺流而下,在江中要害处,用炬火烧断吴军设置的铁锁链,斩军杀将,屡获胜利。夏口以西的吴军很快瓦解。王溶又同胡奋、王戎一道,攻下夏口、武昌。吴军将士望风而降,晋军直逼建业。

这时,东吴坚决抗击晋军的,只有新任丞相的张悌和少数将领。张悌是有政治军事才能、忠于东吴政权的人。他自知东吴必败,只是为了尽“臣节”,而去战死沙场。他督率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领兵三万,渡江迎击王浑军。到牛渚时,沈莹劝张悌先不要渡江北上与晋军决战,要积蓄力量,等待东下的晋军水军到来时再战。张悌不同意,说:“吴之将亡,贤愚所知,不是今天才清楚的。

我怕晋水军到来时,众心骇惧,不可复整。现在渡江,还可以同敌军决战一番。

若像你所说的那样,恐怕士众就要散尽了。坐等敌人到来,没有一个人死难,这岂不是个耻辱!”于是,引兵渡江,同晋军交锋。经过激烈战斗,吴军失败,张悌及部将孙震、沈莹等战死。孙皓急忙派陶溶领兵迎敌,做垂死挣扎,但当天晚上拼凑起来的两万多士兵,都逃跑了。

这时东路司马仙的军队也逼近建业。孙皓见山穷水尽,无力抵抗,只得分派使者到王浑、王溶、司马仙等处请求投降。他还致书臣下,说“张良、陈平去楚,人为汉臣,舍乱就理,非不忠也”,要他们归附晋朝,还说“大晋平治四海,正是英俊展节之秋”,要他们在归晋后作出一番事业来。不久,王溶的军队先开进石头城,孙皓向王溶投降。正像唐朝诗人刘禹锡在《西塞山怀古》一诗中所写的那样:

王溶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孙皓降晋是280年的事,至此,九十多年的分裂局面结束了,三国归于统一。

孙皓投降后,被迁往洛阳,司马炎封他为归命侯。孙皓登殿稽首,拜见晋武帝。司马炎赐坐说:“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孙皓回答说:“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看来,他并未甘心屈服,不像刘禅那样“乐不思蜀”。

后来,晋武帝问东吴旧臣薛莹:“孙皓灭亡的原因在哪里?”薛莹回答说:

“孙皓君临东吴,亲近小人,刑罚妄加。大臣大将,无所亲信,人人忧恐,各不自保,所以危亡。”薛莹的话是符合实际的。

东吴后期的统治是很残暴的,在三国中,它的内部最不稳定,但它立国的时间反而最长。从客观上来讲,这是因为:

一、227年以后,曹魏的主要兵力布置在西部关中一带对付诸葛亮的进攻,无力集中南下;二、247年以后,曹魏内部司马氏集团和曹氏集团的矛盾斗争加剧,无暇南顾;三、261年以后,司马氏集中力量灭蜀,不能同时攻吴;四、265年以后,刚称帝的司马炎要用一段时间安定内部,统一认识,创造灭吴的条件。

名家回眸

柏杨曰:三国的统一,是人民的热切要求,因为只有统一,人民才能免遭战乱之苦,才能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创造更为有利的条件。

司马氏灭掉蜀、吴,完成统一的积极作用,是应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