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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孔希伦坐在大班椅上发愣。愤恨交加。

加尔宁公司倒台了,她手上的股票几乎成了废纸一张。何大伟还给她透露,杜尼斯手上的股票已悉数抛售。她十足是个被请入瓮的君子。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太和大厦。

“你比谁都明白,你出卖了我。”她对杜尼斯愤怒地说,扔给他当天的《南华早报》。报上报道加尔宁公司一夜倒台。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杜尼斯坦然地说。

“你的加尔宁股票在哪里?”她的嗓门很大。

“是他们给卖了。”这位太和公司总裁苦着脸说。

她听了更加气愤,啪地一下给了他一记耳光,说:“你们不该合伙坑害我。我错在太相信你了,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他涨红着脸说:“我从没这样做过。希伦,你听我说,是下面公司抛售的,我不知道。”

“谎话,我再不会相信你了。你是总裁,不是蠢才!”她后悔不听何大伟的话,亏去了几千万元,而且面子上很过不去。她埋怨自己太自信了,太相信这位亲爱的了。

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摊开双手,说:“你不妨冷静地想想,我真的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我只会失去了你。难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是谁做的?你说。”

“我不知道!”

“我要知道,一定要知道。我决不会再相信骗子了。”

“希伦……”

她愤懑地走了。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自从母亲失踪之后,她们三姐妹每年的今天,都聚在一起,怀念妈妈。即使是在伦敦读书,也会团聚在宿舍里。今晚碰上股票的事,两位姐姐都不愿意看到妹妹心情不愉悦,便主动过来前屋探望孔希伦。

孔希伦早已做好了生日蛋糕。她要亲手做给妈妈尝尝,不管妈妈仍留在人间还是上了天堂,也一样会尝到的。心心相通。她穿着淡黄色衣裙,很雅淡。妈妈在家时爱给她陪衬这个颜色。她满脸笑容,活泼依然,看不出有一点儿烦恼。好像几千万元亏损的阴影已经消失了,或许是忘记得千干净净了。

蛋糕格外香嫩,入口就尝出是出自孔希伦的手,可以说是她的专利。其实,她拿手的东西何止这一个,蹓冰、游泳、跳舞都是行家里手,剑桥大学代表队。

她们默默地望着桌上妈妈的相片,嘴里尝着孔希伦烹制的可口蛋糕。妈妈的相片是年轻时照的。她是个美人。还有一张是妈妈同爸爸一起照的。孔希文觉得相片眼熟。对了,在陈子明父亲书房里见过,大概这些相片都是在同一个时候照的。她这才感觉出妈妈的眼睛里,不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惆怅。她给姐姐孔希蒲说过了。姐姐瞪了瞪眼,说她也有同感。奇怪得很,自从上陈子明家一回之后,孔希文竟然产生了一种同情,对陈子明似乎有了好感,准确点说是有所了解。在感情上这点了解是非常重要的。

“你看得入神了!”孔希伦对二姐说。

“我在看妈妈的一对黑亮的眼睛。”孔希文说。

“像你!”孔希伦说。

“像姐姐,一模一样。”孔希文含着笑。

大姐孔希蒲默默地望着桌上的蛋糕。她突然想起陈蓉。真的,陈蓉的眼睛很像妈妈,想着想着,她越发觉得陈蓉很多地方都酷肖妈妈。她自己也不明白,自从昨晚见了陈蓉一面,心里总是晃着她的影子,这不完全是因为何大伟。今晚见了妈妈的相片,她才恍悟,因为她酷肖自己的母亲。第六感觉,真玄乎。

“姐姐,你怎么啦!”孔希伦拉着孔希蒲的手问道。

“我想,妈妈会尝到我们的蛋糕的。”孔希蒲怅然地说。

妈妈在家时,她三姐妹的生日,都是妈妈亲手做蛋糕,香甜松嫩,可口极了。每当她们各自的生日那天,就越发惦念妈妈了。

妈妈的失踪在她们心上留下一个永远的阴影。

两个妹妹都知道了陈蓉就是陈夕芝的事,自然而然地关注起姐姐来了。她俩似乎预感到会有这一天的来临。世界是窄小的,天涯何处不相逢!更何况开放把遥远的大陆封闭的空间,一下子给拉近了。

“她不想见大伟,是我求她相见的。我想,对大伟来说,见见面好。”孔希蒲说。

“你得有个准备呀!”孔希文担心地说。

“退出,甘心情愿。爱是不能勉强的。”孔希蒲坦然地说。

“啊呀,上帝!”她俩几乎同时喊了起来。不过如果他俩相好,也只能这样了。至于钱财对那些曾经沧海、淡泊人生的人,只不过是身外之物,随时都可以找回来。

“你爱姐夫实在太深了。”孔希文无限感慨,她深知姐姐的为人,也就不再说话了。

孔希伦有点不以为然。她认为何大伟完全可以选择,竞争嘛,爱也不会例外。她没见过陈蓉,但听姐姐说,这次股票的事,是她透露的消息,从中可以看出这女人是好心的,她心里一直活着这个男人。对一个饱经风尘的女人来说,这是很深沉的爱。她冷静地想过,事情的结果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个女人。因此,姐姐的态度是现实的。

“她是一个值得大伟爱的女人。”孔希蒲说出了内心活。“虽然我也听说过这个女人的不幸遭遇,但重要的是她的为人,她确实也为我着想过的。因为股票之役已告结束,她还一直未见大伟,连个电话也没来过。”

“姐夫怎样?”孔希文问。

“他没提及她的事。我想,他不愿看见我烦恼的样子。不过,我看出他把杜氏父子同梁松圈在一起,打上个问号。奇怪,枪口都指向我们,包括陈维克表叔,连希伦也没有放过。这究竟为了什幺?”孔希蒲对孔希伦说:“杜尼斯不是给你出主意吗?”

孔希伦耸耸肩说:“他自己卖了,我也不知道。”

“这英国小子很坏!”孔希文骂道。

“他说是下面的人做的,他也不知道。”孔希伦低下眼睛说,“也许他也被蒙在鼓里。”

孔希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问:“你给爸爸说了么?”

孔希伦摊开两手,说:“刚才说了,失误嘛,不说就不好了。”

“爸爸说了些什么?”孔希蒲若有所思。

“他没说什么,临走时才说:‘他们就是这个样的,你多接触点便会明白!’”孔希伦睁大着眼睛,惊异地说。

“那你……”孔希文有点替妹妹着急。

“做买卖不是盈就是亏了,打平也没什么意思。爸爸的话是对的,但杜尼斯除外,他不至于这么卑劣吧!”孔希伦说得平平淡淡,好像她亏去的只是几百元,而不是几千万元。接着,她对孔希蒲说:“姐夫在最高价时抛售出去,很醒目。我当时没听他的劝告,代我向他道歉。”

孔希蒲淡然一笑。

妹妹俩替姐姐担忧,降临在她头上的也许是一场灾难,然而她俩却又被姐姐冷静的坦然感到惊讶。

姐姐俩为妹妹对杜尼斯的偏爱感到忧虑,但又惊愕于妹妹胸有成竹的自信。

生活常常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