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尼采哲理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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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由的精神(3)

正像最终在较新的时代的全部光明中法国革命还曾发生的情况那样,(这革命是令人厌恶的闹剧,并且从近处来判断,是多余的闹剧,但是,整个欧洲的高贵的和狂热的观众们从远处如此长久和如此热情地把他们自己的愤慨和热忱解释到这闹剧中,直到原文在解释中消失了。)一个高贵的后代再一次会误解全部过去的历史,并因而也许才使它的景象变得可以忍受。——或者宁可说,这不是已经发生?我们本身不是——这"高贵的后代"?就我们现在恰恰理解到这一点而言,这不是——因而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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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仅因为一种学说使人幸福或使人有道德就如此轻易地把它看作是真的,或许可爱的"理想主义者"是例外,他们热爱真、善、美,并且让各种多彩的愚蠢的和善良的可盼望的东西在他们的池塘中乱糟糟地游泳。幸福和德行不是论据。但是,人们很乐意忘记,甚至在深思熟虑的人们那里——使人不幸福和使人恶,这也不是相反的论据。某个东西可以是真的,尽管它仿佛在最高的程度上是有害的和危险的:确实,人们毁灭于其完全的认识,甚至这也会属于生存的基本状况——这样,衡量一个精神之强大的标准是:这精神在"真理"方面恰恰还坚持到何种程度,更清楚地说,它直到在何种程度上需要对真理予以冲淡、掩盖、甜化、钝化和伪造。但是,不容怀疑,对于发现真理的某些部分来说,恶人和不幸的人是更有促进作用的,并且有更大的成功的可能性,无须再提到幸福的恶人了——道德家们对这类人隐瞒不提。也许艰难与狡猾对于产生强有力的、独立的精神和哲学家来说比柔软的精细的让步的顺从和轻取的技巧(人们在一位学者那里珍视和正当地珍视这顺从和技巧)提供更有利的条件。预先假定,首先,人们不把"哲学家"这个概念限制在写书或甚至把其哲学带入书本的哲学家!斯顿特哈尔提供了自由精神的哲学家的形象的最后的一笔,我为了德国的趣味的缘故不得不强调他,因为它违背了德国的趣味。这位最后的伟大的心理学家说:"Pourêrebonphflosophe,ilfautêresec,clair,sansillusion.Unbanquier,quiafaitfortune,aunepattieducharactèrerequispourfairedesdécouvertesenphflosophie,c"est-à-direpourvoirclairdanscequiest"(想成为真正的哲学家,必须是干脆的、透彻的,一无幻想。成功的银行家具有挖掘哲学所要求的一些特性,即看清事情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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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深刻的东西热爱假面具,最深刻的东西甚至仇恨形象和比喻。对立会不会只是恰当的外衣以供一个羞愧的上帝走来?一个值得问的问题:如果某一个神秘主义者并不已经如此地在自身那里作这冒险,那是奇特的。有一些如此柔和的性质的过程,人们把这些过程靠一种粗暴加以掩埋,并使它们认不出来。这样做很好。有一些爱的和过度的宽宏大度的行为,在它们的背后没有什么东西比手执棍棒并痛打目击者更可取了,借此人们使自己的记忆变得混浊。有些人能够使自己的记忆变得混浊,并加以虐待,以便至少对这个惟一的知情人进行报复。羞愧是有创造性的。它们不是人们最糟糕地为之羞愧的最糟糕的事物。在一个假面具的背后不仅仅有诡计——在狡猾中有如此多的善。我能够想象,有一个人必须掩藏了某种昂贵的和易受损伤的东西,他粗糙地和圆圆地像一只绿色的旧的沉重地包装的酒桶在生活上滚过去,他的羞愧之精细处需要这样做。一个在羞愧方面有深度的人,与他相遇的还有在少数人曾达到的道路上的他的命运和他的柔和的决断,而且对于这些,道路的现有的状况连他的最接近的人和最亲密的人也不可知道。他的生活中的危险向他们的眼睛隐藏起来,他又赢得的生活中的安全也是如此。一个这样的隐藏者出于本能需要向沉默和缄默说话,并无穷尽地逃避通告,他愿意并且促使他的一个假面具会在他的朋友的心中和头脑中占据他的位置。假定他不愿意这样,那么,总有一天他醒悟到这样的事实:尽管如此,那里有他的一个假面具,而且这样很好。任何深刻的精神需要一个假面具,而且,在任何深刻的精神的周围持续地生长着一个假面具,这是由于经常错误地,即浅薄地解释他说出的每句话,他采取的每个步骤,他给予的每个生活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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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必须给自己作检验,以便人们为了独立性和下命令而被规定。而这样做要在恰当的时候。人们不应该回避自己的检验,虽然这检验也许是人们所能够玩的最危险的游戏,而且最终只是在作为证人的我们本身之前,而不是在别的法官之前作出的检验。不要依恋一个人,不管他是最被爱的人——任何人是一座监狱,也是一个角落。不要依恋一个祖国,不管它是最受苦的和最需帮助的——使自己的心脱离一个胜利的祖国,这已经是较少困难了。不要依恋一种同情,而且这针对较高级的人,一个偶然的事情使我们看到他们的少见的折磨和孤立无援。不要依恋一门科学,虽然它以最宝贵的、表面上恰恰为我们保留的发现吸引人。不要依恋他的自己的解脱,不要依恋鸟的那种淫荡的远走高飞,鸟越来越远地躲避到高处,以便在自身之下看到越来越多——飞翔者的危险。不要依恋我们的自己的德行,也不要作为整体而成为我们的某一个别事的牺牲品,例如我们的"好客"的牺牲品,这是在高度发展的和富有的心灵那里的危险中的危险,这些心灵挥霍地、几乎冷漠地与自己打交道,并且把宽宏大量的德行推向罪恶。人们必须知道保护自己:独立性之最强有力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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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新的哲学家正在兴起,我敢于以一个并非无危险的名称命名他们。就我猜中他们而言。就他们可以被猜中而言——因为想保持某种谜一样的东西,这属于他们的特点——未来的这些哲学家希望有一个权利,也许也希望有一个无理要求,即被称为诱惑者。这个名称本身最终只是一个尝试,而且如果人们愿意的话,只是一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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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未来的哲学家,他们是"真理"的新的朋友?很可能,因为一切哲学家迄今热爱他们的真理。但是,他们肯定不成为独断者。如果他们的真理竟然还应该是每个人的真理,像迄今一切独断的努力之秘密的愿望和言外之意那样,那么,这必定违背他们的自豪,也违背趣味。"我的判断是我的判断,别人对此并非轻易地有权利。"——或许未来的一个哲学家这样说。人们必须去掉这样一种坏的趣味:想与许多人保持一致。如果邻居把"善"也挂在嘴上。那么,"善"不再是善。怎么会有一个"相同的善"!这个词自相矛盾,凡是相同的东西,总是只有很少的价值。最后,情况必定像现在和过去一样:伟大的事物为伟大的人而保留着,深渊为深刻的人而保留着,柔和的东西和震颤的东西为精细的人而保留着。总而言之,一切少见的东西为少见的人而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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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仍然还需要专门地说,未来的这些哲学家,他们也将是自由的、很自由的精神,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是单纯自由的精神,而是某种更多、更高、更大和根本上不同的人,后者不希望被无视和混淆吗?但是,当我说这话时,我感到就像对我们(我们是他们的前驱和先行者)那样几乎也对他们本身有这样的义务:从我们这里共同地吹掉一个旧的愚蠢的偏见和误解,后者太长久地像雾那样使"自由精神"这个概念变成看不清的。在欧洲的一切国家中,也在美洲中,现在有某种东西,它滥用这个名称,一种很狭隘、很拘束、很束缚的精神,后者大概想要与在我们的意图和本能中的东西相反的东西——更不要说到与那些兴起的新哲学家相比,他们必定是关闭的窗户和闩上的门。简短地和糟糕地说,他们属于拉平者,属于这错误地命名的"自由精神"——作为民主的趣味及其"现代观念"的善辩的和写作的奴隶:全部的人都无孤独,都无自己的孤独,愚蠢的老实的小伙子;不应该否认这些小伙子的勇气和可敬的伦理,但他们恰恰是不自由的,并且表面上是可笑的,这首先在于他们的天生的局限性:在迄今的旧社会的形式中大致地去看一切人的不幸和失败的原因,幸运地完全颠倒了真理!他们用一切力量想追求的东西是兽群的普遍的绿草地的幸福,带着对每个人来说的安全、无危险、舒适、生活便宜;他们的两个最充分地唱尽的歌和学说叫做"权利平等"和"同情一切受苦的人",而受苦本身被他们看作某种必须废除的东西。我们这些颠倒者,我们对如下的问题使用我们的眼睛和良心,即,迄今"人"这个"植物"在何处和如何最有力地生长到高的程度,并认为这每次在颠倒的条件下发生,为此人的状况的危险性才生长到巨大的地步,他的发明能力和掩饰的力量(他的"精神")在长期的压迫和强迫下发展到精妙和大胆的地步,他的生命意志必须被提高到无条件的权力意志。我们认为,艰难,强暴,奴隶状况,在胡同和心中的危险,隐蔽状态,斯多葛主义,诱惑者的技巧,各种的残酷行为,一切的恶,可怕的东西,专制的东西,猛兽和蛇之类的东西,在人那里像其对立物一样,同样好地服务于提高"人"类——如果我们只说这么多,那么我们甚至说得还不够,并且,以我们在这里的说话和沉默,我们无论如何处于一切现代的思想和大量可盼望之事的另一个终点处,也许作为它们的正相反的东西?我们"自由的精神"并非恰恰是最健谈的精神,很奇怪吗?我们并不在任何的考虑中想泄露从何处一个精神可以使自己摆脱出来,它随后也许被驱向何方,很奇怪吗?以危险的公式"在善和恶的彼岸",什么东西被引进了:借这个公式,我们至少保护自己以免遭混淆。我们是有点不同于"librespenseurs"("自由思想家")、"liberipensatori"("自由思想家")、"自由思想家",和像"现代观念"的所有这些老实的代言人喜欢自称的那些人。在精神的许多领域中,曾经在家,至少曾经做客;一再地逃脱阴暗的舒适的角落,偏爱、偏见、年轻、出身、人和书本中的偶然情况,或甚至漫游的疲倦,曾似乎把我们吸引到那些角落;对在荣誉、金钱、地位、感官的热忱中隐藏的依赖性的引诱充满恶意;甚至感谢困境和多变的疾病,因为它们使我们总是摆脱某一规则及其"偏见",感谢上帝、魔鬼、羊和我们身上的虫。好奇直到罪恶,研究者直到残酷,对不可把握的东西用无须考虑的手指,对最不易消化的东西用牙齿和胃,已经向着要求机智和敏锐感官的任何行业,已经向着任何冒险,由于剩余的"自由意志";用前面的和后面的灵魂,对后者的最终意图没有人轻易地看透;用前景和背景,没有脚可以走到后者的终结处;在光明的外衣下的隐蔽者、征服者,尽管我们类似继承人和挥霍者,从早到晚的维持秩序者和收集者,我们的财富和我们的塞满的抽屉的守财奴,在学习和遗忘中的善于经管,在计划时的创造性,有时自豪于范畴表,有时自豪于迂腐的人,有时自豪于也在白天工作的夜游神;确实,如果必要,甚至自豪于稻草人——而这在今天是必要的,这就是说,倘使我们是孤独之天生的宣誓过的嫉妒的朋友,是我们的自己的最深刻的午夜的和中午的孤独之朋友——我们自由的精神,我们是这一种人!你们这些未来者,也许你们也是同一种的东西?你们这些新的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