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我和我的鬼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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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年夜饭

我的电脑桌上放着一个木制金漆相框,里面是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在上海的锦江乐园照的摩天轮旁照的。照片里一个中年男人标准国字脸,精神抖擞,穿件粉红格子衬衫,旁边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瓜子脸,黑瀑般的长发,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她正高兴地抱着个撅着嘴,似乎在生闷气的小男孩,那男孩子理着马桶盖头,手里攥着个变形金刚。我仍然记得,那天因为父母不让我去坐过山车,所以生了一天的闷气。

也是从十二岁开始,父母因为生意的原因就越来越少回家了。我不知道他们一年到头在忙些什么,由于很少见面,我很怕他们的样子在我脑海中逐渐模糊。因此我就找出了这张照片,一直放在身边,有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想想他们的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由于临时有急事,就没回来过年,当时我就把那相框翻了过来,让照片上的三个人和墙壁亲吻。可是没几天,我还是把它放回原处,我想明年,明年他们就该回来了。

当我看到我妈打电话过来时,我兴奋无比,哈哈老爸老妈一定是通知我啥时候回来了,我拿起手机喊道:“妈,妈们你啥时候回来啊……”

只过了片刻,我的表情就僵住了,不知怎的,我感觉很冷,人都被冻住了一样。“嗯,嗯,知道。好。”我挂了电话,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在那里。

“你妈打电话来了,怎么你不高兴啊?”小浩问。

“呵呵,没事,我很高兴……”我苦笑着。

“师哥,你就别骗人我了,全都写在脸上了。她骂你啦?”

“不来了,又不来了,我真不明白,赚钱有那么重要么。老说为我好,他们知道我要什么,心里想什么吗。为我好,我他妈最烦这句话!”我一拳砸在榻上,此时我真想大哭一场,年底了就是盼着他们回来,一起过个年,全家吃几顿饭,可没想到等待我的尽是失望。有时候我会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连过年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我不相信他们真腾不出空来。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重要。”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异常失落。

“不会的,他们确实脱不开身吧,天下父母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你别怪他们了。他们一定想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拼命挣钱的。”小浩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宁愿不要那么多钱,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过个年而已,热热闹闹地,有什么不好?钱再多有个屁用!”我歇斯底里地骂着,“两年了都不回来,过年还有啥意思……”

“师哥,别难过了,算起来我都十年没过年了……”

我回过神来,是啊,他比我惨多了,也不知道这小鬼过年的时候都干写什么。“那你过年的时候都在干吗呢?”

他浅浅一笑,“不干吗,到处游荡呗,不过,太热闹的地方我也不敢多待。”

“为什么?怕心里难受?”

“呵呵不是啊,你难道忘了,打爆竹什么的,是我们很怕的东西。”

“你们怕放鞭炮?真的?”我倒是听说过,放鞭炮最初是为了驱邪避鬼的,当然从没当真过,以为和传说的那些鬼故事一样是骗小孩玩儿的,没料到那居然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是啊,噼里啪啦一响起来,我就受不了。唉,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那时候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到处找小鞭炮、二踢脚来玩了。可现在一听那声音就躲得远远的了。”

原来放鞭炮还真能驱鬼啊,我算是长见识了。听他一说,我忽然鼻子发酸,每当家家户户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只能在安静的角落里发呆,那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他竟然熬了整整十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你们村里过年的时候挺热闹吧?”我赶紧转移话题,免得他伤心。

“嗯,别提多热闹了。年三十儿晚上,全村的人都挨家挨户地拜年,每家都把自个儿最好的菜拿出来招待,小孩子们最高兴了,到处抢吃的,打炮仗,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他两手托腮,微笑着,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哎,今年我去大伯家过年,你也去找找过年的感觉,怎么样?”

“好啊,过年的时候,乡下比城市里有年味多啦!”他跳起来说。

确实,城市里的人们似乎冷漠惯了,就连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的,连烟火都不准放,哪有啥年味儿。我坐在榻头,拿起相框,瞅了瞅上面那一家子,无奈地笑了笑。真快啊,马上又是一年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如同白开水。年底的工作很忙,就连我这整理档案文件的都闲不下来,连静下心来看看网络小说的时间都不多。好在下了班也清闲,除了看到几个赶着去投胎的鬼之外,再也没碰到什么怨鬼恶煞。本来么,哪有那么多难缠的鬼东西,现实和小说不一样,我现在一看那些所谓好看的灵异小说就发笑,主人公整天撞鬼,就是去个厕所都能有一段奇遇,要真有那么多鬼,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我又开始了玩网游的颓废生活,本来我就不是什么胸怀大志人,甘做燕雀不做鸿鹄。只是偶尔玩游戏玩累了,画几道凝神符来提提神而已,而那本压箱底的《易镜玄要》,都快被我忘却了。不知祖师爷袁天罡看到他的传人居然用正宗的道术来提神玩电脑游戏,会作何感想。而小浩再也没有劝我练习符咒,他经常在一边看我玩游戏,或者在客厅看那些无聊的肥皂剧解闷。也许我的修道生涯将永远画上句号了吧。

年关将近,单位里按照惯例这时候都要一起聚个餐,算是年夜饭。果然今天一大早王科长就通知大伙儿,晚上六点在天谊酒店吃饭,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请假。在机关里,就连吃顿饭,也成了政治任务。中国人要吃两种饭,一种是朋友家人之间的饭,那是没什么约束的,可以敞开心来吃,饭桌上嬉笑怒骂都随你,这种饭吃起来心情愉悦,是一种享受。还有一种饭就复杂了,因为吃饭只是表面形式,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达到各方的需求,比如联络感情,广交人脉,工作需要等等,这种饭吃起来就是受罪,因为你要懂得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按何种顺序敬酒,而且喝多少酒,吃多少东西都不是你说了算的。所以吃起来就很累,很没有食欲,而和领导一起吃年夜饭,就是后一种性质。王科长一出去,我和庞宗宇就摇了摇头,今晚上又有的受了。

六点半,天谊酒店,丹凤厅。

菜还没上全,领导们就先端起酒杯喝上了,平时不苟言笑不拿正眼的这会儿全变得热情洋溢,亲民和蔼了,想想都有些恐怖。觥筹交错之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妈妈的,每次这时候菜就上得特慢,我喝的肚子都涨了,却只能夹些凉菜充饥。身边的扑克脸更倒霉,没喝多少就眼睛发红,面若关公了,看来酒量实在差了点。唉,眼前的场合,你就是再不能喝也得喝。

在我的腹诽声中,热菜终于接二连三地上来了,终于不用喝个水饱喽,满桌子的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拼命地吃菜填饱肚皮。当然战役才刚刚开始,科长、处长们又开始了第二轮轰炸,除非你说自己得了肝癌而且到了晚期,要不然还有的喝。

酒过半巡,我也有点昏昏欲睡了,侧头一看,扑克脸的位置上空了,这家伙该不是喝醉了钻桌子底下去了吧,我低头一看,没人啊。站起来看看其他桌子,也不见他人影。奇怪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