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点绛唇: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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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初一

蟠桃会是梨园班的最后一出戏,这出戏极受好评,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夜空中又燃起新一轮的焰火,然而戏台上本该结束的表演却依旧在继续,铜锣声声将大家看向焰火的视线拉回戏台,在五光十色的焰火熄灭的时候,戏台上染染升起整排的烛光,将整个戏台子照得灯火通明,人们只能看见灯光的璀璨,却看不见舞台上的摆设。

锣鼓声依旧,皇帝召问赵晓庄道,还有什么压轴戏么?

赵晓庄摇头道,陛下,这蟠桃会就是最后一出戏了。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锣鼓声响起来,接着看见屋顶上突然多了两头凶猛可爱的狮子,正在舞动,从狮子的口中落下一副对联。

上联写道:文移百斗成天象

下联乃是:月捧南山作寿杯

皇帝金口读出,不禁大赞道,好,好一个月捧南山作寿杯啊,放佛情至深处,遂开口大笑起来,大臣们也都一一跟随点头称赞,不觉对梨园班的戏子们刮目相待,没想到他们中竟还有如斯文人。

对联在狮子的跪拜中落幕,戏台上燃起两排礼花,紧接着屋顶上又飞落两只金光闪闪的凤凰,那凤凰翎羽五光十色,翩然而至,宛若生物,只见口中衔了一幅巨大的绢布,但是却看不清,直到那两条凤凰缓缓降落,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才看清,原来是一幅画,一幅让人眼前一惊的画,因为整幅画是用新鲜金丹所织成的万花朝寿的图样,白色的生绢上用新鲜的金丹拼织成一幅巨大的画面,画并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在绢布的中间拼织出一个大大的寿字很是新鲜,太后在看见图样的那一刻不知不觉的从凤椅上站起来,一直细细观看。

皇上也是大喜,忙问道,班主是谁?

梨园春班主忙跪下道,草民梨园春班主李青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笑,好,好一个李青,不但对联出得好,还有这别出心裁的画,朕且问你,这幅画是如何得来。

李青低首道,回禀陛下,草民不敢邀功,此画乃是班中小旦初一姑娘所做。

哦,不但皇帝来了兴趣,连那些王公贵族大臣家眷们也都纷纷来了兴趣,都想知道这画是怎么做的,毕竟这般生动形象,且又在寒冬腊月里在哪里得到的鲜花,就连一向对女人家东西不感兴趣的梦锡和英哲也一并来了兴致。

皇帝道,初一是谁?

此时舞台中间款款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身量纤纤妙龄女子,不过十六七豆蔻年华,气质翩然若尔,容貌清丽脱俗,颇有洛神风姿,又目光沉稳,在众人眼中她恍若九天仙女下凡般的恬静安稳,一步一生花,既无紧张模样,又无骄矜姿态,总归是名媛风姿,宛若人中贵子一般,明若春风。

她翩然跪下行礼道,民女初一拜见太后皇上,愿太后皇上祥康金安。

她长及腰间的青丝整齐的垂在身后,所用头饰再简单如此,不过两枚镶珍珠的白色绢花,她扣头后直起腰身,直面皇帝太后,淡然自若,镇定从容。

此刻的梦锡心中五味杂成,心里面的惊喜多过疑问,他也不知道,这股没有来的惊喜是因为什么,只是在他心中隐隐认定,这个姑娘就是他所丢失的花影。

英哲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心中叹道,你又回来了。

最为惊讶的人莫过于洛易,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皇太后仔细瞧了画卷,然后看向白衣女子询问道:

哀家且问你,你是如何制作这幅画的?

回禀娘娘:民女得知娘娘素爱牡丹,尤是牡丹中的金丹,遂在牡丹盛开的季节将所有的金丹收集起来,研究出一种可以让这些花可以永远保鲜的方式,然后在织成图案在云锦上,讨娘娘一个欢心。

太后目光温和道,这花全是一色的金丹织成,中间的寿字又是什么?

回禀娘娘:中间的寿字是用龟甲所做,取龟长寿无极之意。

好灵巧的心思啊,太后赞道,随即又道,你为何对哀家的寿礼如此费心?是不是有所企图?

初一听见太后的问话,淡然一笑道,回禀娘娘,民女并无所图,民女之所以费尽心思献上这幅寿礼,初一乃是受人所托。

太后惊叹,受人所托?何人?

那女子道:半年前,初一遇难,险些丧命,大幸逃至常州胡村时被一大叔所救。大叔为人善良,颇通医理,对民女悉心照顾,民女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大叔生了一场病从此一病不起,初一照顾大叔期间,大叔提起他少年时所结交的一女子,两人定有终身之交,只是后来天灾人祸两人被迫分离,大叔为寻找那名女子走遍大江南北,无奈却一直杳无音信,可大叔并未放弃,那一身的病也就是在那场大灾难中留下病根,一直断断续续终于无药可医来到常州胡村,遂住下来,大叔说起他已经不记得那女子的容颜几何,只记得她素来喜爱牡丹,笑起来时有一对浅浅的梨涡,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彼年那名女子才七岁,大叔也才十岁,而今一世过去,大叔说他曾答应过要给那名女子一个能终身陪伴她的礼物,至今未如愿,临终遗愿就是要给那名女子一份礼物,补上他对她许下的诺言。

说道此处,只见太后早已红了眼睛,她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是哀家的?

初一道:大叔所说那名女子闺名玉珠,与娘娘闺名一致。民女一开始也不能确定是太后娘娘,因此寻找了许久,但是大叔所说玉珠有一个特征,那便是手腕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寻来寻去,便只有太后娘娘您了。

太后道:你又是如何得知哀家手腕处有红痣?

初一道:民女家父曾出入过宫中,只因娘娘手腕红痣被当做是贵象。所以有提起过。民女为了报答大叔的救命之恩,帮助大叔完成他身后最后一个遗愿,因此初一借梨园班进京贺寿之际一同前来,只为还大叔心愿。

此时太后双眼已经朦胧,而听到这个故事的人无不感叹,世间竟有这般信守诺言的男子。

太后久久不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哽咽说道,孩子,来,到哀家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