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破晓的暖阳还未唤醒附近村庄的人们,而此时的申仲平一行人,正驾着马车奔波在乡间的路上。
经过一晚的奔波,他们已经从滋淼城东成功出逃,绕过南门外的树林,一路向西奔去。现在已经离滋淼城有一百多里地了。
而此时的他们早已人困马乏,特别是孤温,昨晚一战他硬凭着浑身的霸气与不断的拼杀,才硬生生的挡住了那数百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在那短暂的厮杀中,孤温的臂膀上也被划开了两道伤口,一长一短,一深一浅,染得孤温前后衣服都是血红。而内里的盔甲早已四处裂开,有些细碎的尖刺地方还嵌入了孤温的肉中。当在马车上,申仲平帮他脱下外衣看到里面盔甲的情况时,视线里的血肉竟可以用模糊来形容。
申仲平尽量轻的帮孤温卸下盔甲,可孤温强忍疼痛的样子,让申仲平心里好不是滋味。
为了顺利的逃脱,尽快的赶路,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带,除了珞湘带了一些盘缠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不行,我们去找个村里的人家,寻一点药材。”申仲平叫韩孝愚停下了马车,不远的地方隐约有一个小村落。
“殿下,现在我们要赶路,我的伤没事,稍微包扎一下就好,我身体这么硬朗,不会有事的。”孤温看到申仲平为了他停下了马车,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进入村庄,心里甚是不安。
韩孝愚犹豫的看了一眼申仲平,确认了他的想法后,开始驾着马车转向朝村庄前进。
而此时的孤温却显得有些焦躁,他还是忍不住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对孝愚吼道:“韩孝愚!现在为了我这么点伤冒这么大险值得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拿殿下的命还有我们梁国今后的命运在赌,你赶快给我停下!”孤温大声的吼着,可这声音明显比他平时的嗓门要小多了。
“孝愚,后面肯定有追兵,不能因为我这点事情耽误了行程。”孤温已经喊不动了,发干的嘴唇也只能轻轻的闭合了。
孝愚看都没看孤温一眼,继续轻轻的挥动着马鞭。马车在孤温的一阵闹声中,向远处隐约的村庄驶去。
而此时的滋淼城,早已是一片狼藉。不仅粮草库存被焚烧了一半有余,顺着城中地道蔓延的火势也将城内大片的建筑引燃,到了清晨,城内还有零散的火点分布。
设计如此精良的都城滋淼,居然发生了建城以来最大的火灾,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不仅囤积了多年的粮草器械损失惨重,连民居也不能幸免于难。最难以接受的是,这城中星罗密布的地道竟成了这场火的罪魁祸首。
这场大火,不可避免的传入了宫中,就算宫墙再厚,宫闱再深,也挡不住这半夜冲天的火光。
当晚,豫国皇帝就被惊动了,第二天一早召集豫国文武指定全城的部队都参与救火,还指派古林易全权调查此事,并给与了他调动全城所有部队的权利,并下旨所有官员要听他号令。
古林易被赋予如此大的权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出了宫门,所有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都在私底下揣摩着这个人。古林易却不管其他,自己悠然自得的闲逛着,还不时的驻足欣赏一下宫中的花鸟鱼虫。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被其他官员看见,都在心里暗骂这个人小人得志。面对如此紧张的态势,居然还不赶快去处理。
古林易跟在这些豫国权贵的身后,一副佝偻的身躯让很多人都对他存有偏见,更不想回头看他。可当这些人都准备乘轿离开的时候,古林易夸张的推翻了宫门口的盆栽。花盆脆裂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各位大人,现在请各位听我一言。”随即他拿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玉符,众人这一看,都瞪大了眼,再不敢出声。
原来这枚玉符是豫国的兵符,平时一分为三的玉符此刻已经合为一个完整的玉龙了。众人都在感叹,这无官无职举止怪异的古林易是怎么得到皇帝如此大的信任的。
豫国的军制和其他中原四国不大相同。内军直属皇帝统领,驻扎在都城内部和周边,应对突发情况和各地大型战事。外军由各镇武官直接统领,各项事务拥有高度自主权,却因为良莠不齐,整体战力大不如内军。而豫国要调动内军需要皇帝,丞相,还有一位王爷的玉符三分合一才能调动。如果只出其一的话,只能调动他们所属的部队。禁军直属皇帝,驻城守军直属丞相,而最为精锐的部队,名为枯军。
此刻的古林易拿着这雕刻着盘龙的玉符,在场官员再不敢轻视。
“各位,我昨夜已派人前往城内各处查探,被我发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火光鼎盛之时,梁国太子申仲平携带家眷从东门逃走了,东门侍卫死伤过半。我估计滋淼城失火多半与之有关。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这场大火的损失降到最低。各位听令!”
梁国太子出逃,这还得了。在场所有官员听完都开始暗自揣摩这一事件将要产生的后果。
古林易没有管这些人担心的事情,而是高举盘龙玉符喊道:“大理寺和卫尉司迅速调动人马帮助驻城守军清理明火暗火,今天之内城内不能出现一点火源。兵部迅速出具调令,调安州,扈州兵马北上广南,调泸州黄州兵马西去隆江驻兵。司农迅速清点城内粮草损失,不足之数下令从各地调发。户部统计城内各处财产损失情况,另工部统计作维修城内建筑。六部尚书,各位将军还有禁军的统领,枯军的七位将军请随我去梁国太子府邸,我们一探究竟。其余各事我将另行分配,请大家依令行事。”
众人虽然心存疑虑,不知道古林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架不住这盘龙玉符的威慑,都只能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了。
当古林易一行人到达申仲平的府邸时,庭院里早就有数十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困在地上。古林易来到几个侍卫面前蹲下,一脸微笑的问到:“说说吧,这梁国太子是怎么跑掉的?”
原来这跪地的十几人是这府里的看守的侍卫,奴仆还有申仲平的几位妾室。
而被问到的这个侍卫貌似已经被施加了很多的刑罚,此时他抖动着身躯嚎啕着说不出话来。
见此一幕古林易苦笑不已,后面却站出了一位年轻将军走上前来。
“古大人,我昨夜已经派人审问过他们了。”
古林易哦了一声,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怎么将军你也派人来了?”昨夜古林易便捉拿了这些人,今日带众位官员前来只是想说明前后缘由与他们听,再亲自来探查一下情况。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与他一样在昨夜便发现了玄机。
“昨夜大火,听闻城东有厮杀,正好我府里离那较近,我半夜前去探查,守军报说有出逃,我就料到是梁国太子出逃了。古大人你派来的人审得太慢,我就用自己的办法审了,他们都招了。”这位将军说的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古林易心底暗惊。这位年轻将军细面青须,弱颈环额,颇像一个文质书生。“烦请将军说明一下情况吧?”
这位将军把事情详细的说明了一遍。听完大家都恍然大悟,这完全就是一次由申仲平精心策划的出逃啊。在他们严密的盯防下,居然还是让这个关键的人物给逃脱了。
听完这位将军的话,古林易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冷冷的说道:“这些人玩忽职守,身负国家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还去和梁国的囚徒喝酒,直接拖出去斩了。”
底下的人随即奉命将这些人拉走,却在那几位申仲平的妾室面前犹疑不前,嫁给申仲平的虽说不是什么权贵之家的女儿,不过也是出身某些官宦人家。古林易看此状况,冷哼一句:“申仲平带走了珞湘,怎么没带走你们几个?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留你们有什么用,斩!”手下的人可没有那么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听令毫无犹豫的就拖了出去。几年来都幽静的府邸,在这一天的早上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哭嚎。
既然古林易有这专断之权,这么果决的杀了这些罪徒也无可厚非。在场的豫国的各位高官将领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都颇为镇定。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这件事情是申仲平他们做的也差不多盖棺定论了。可古林易心理还是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精妙的安排了这一场大火,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到昨夜才走的。他缓缓的踱步,打量着这府里的一切。突然,那石榴树下一抔湿润的泥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马上叫来侍卫,要他们翻开这泥土。
须臾,那几只被埋入地下的雀鸟惊现在众人眼前。在大家都不明所以之时,古林易却大笑道:“聪明,聪明!真是让我意料不到啊,此计谋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说是大笑,可古林易嘴角抽搐的样子就像是饥饿的老虎寻到了久违的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先前的那位年轻将军上前来问道:“还请古大人指点一二。”
“众位大人可识得此雀鸟?”
“梁雀。可我不明白这几只梁雀为何引得古大人如此惊叹。”那位将军马上答道,也很快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梁雀,只生长于梁地,为何在这九月季节遥遥千余里飞来这滋淼城中,恐不是巧合吧。必定是经由这雀鸟传来了某种重大信息,才让这梁国太子不惜烧掉这滋淼城来出逃。我们连飞鸽传书都料到了,有了准备,却让这几只雀鸟坏了大事。”
古林易此语惊诧了在场众人,梁国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报,大人,已按照您的要求探查了全城。”门外冲进来的一名士卒,打断了众人的思索。
“哦?有什么发现?”
“不出您所料,不远的一家油坊的油大部分都不见了。”
听完,他淡淡的一笑,屏退了这名士卒。看众人又被这一消息弄的满脸疑惑,也不等他们问了,古林易笑着说道:“这满城的大火,必然不是由人一处一处放的,这么迅速可以同一时间点燃全城肯定利用了什么。果不其然,首先起火的地方是城西的屯粮仓库。如果起火,按照我们制定的措施必然会引入海水,这油坊的油进入这通道会浮在引入的海水上,带着这火瞬间烧遍全城。”
古林易一语道破玄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不少人在心底开始佩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的人了。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也要回宫禀明皇上了,也请各位大人回归原职,切勿轻举妄动,一切等皇上有了旨意我们再行事。还有一点,请各位将军切莫派人追击梁国太子申仲平一行人,切记!”说完,古林易掉头就准备回宫。
“古大人,我昨晚已经派我营兵马去追击了。”那位年轻将军颇为忧虑的说了这句话,古林易听完,稍稍顿了顿,没有任何反应,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留下这位将军满脸的踌躇和不安。
“文韬,回去吧,营里还有些事情我们得回去处理,现在城里乱成一锅粥,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的。至于派出去的人,我去派人追回来。”领头的一位年长的将军说道。
“是啊,是啊,快回去吧。”其余几位将军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道,这位叫文韬的将军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离开这院子。
欠身而出,他却被一个布帽小子给拦住了,这小子轻轻的附在他耳旁说道:“古大人请您今晚戌时去他府邸一谈,请一定赴约。”说完,就跑不见了身影。
……
已是晌午,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外出劳作和赶集的人都已陆陆续续赶回家中,一时这破旧的土路上也热闹起来。申仲平的马车停在了村里一处草堂的门外,孝愚问遍各处也没有一个医馆,幸得一位老人在草堂售卖一些简单的草药供村民,他们才能买到一些药草。
马车里,孤温经简单的救治已经好了一些,但他脸色却更显得苍白。
“血是止住了,可孤温你失血过多,伤口也还没愈合,老实的呆着吧。”孝愚手里攥住被血浸红的布条说道。
车里的人经过一夜奔波都有些累了,珞湘和陌垚更是已经困得睡着了。申仲平将母子抱在怀中,却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偏偏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孝愚赶紧下车观察情况,孤温也忍痛想出去看看,却被申仲平拦了下来。
孝愚往前村口的大路探头望去,是一排马车,两边各有几人骑着马,看似不像是追兵。
“殿下,好像是过路的商旅,我上去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药。”
说完,孝愚便上前拦住了进村了马队。打头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位约摸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衣着光鲜,满面红光颇为精神。他一脸微笑的闻到:“这位兄弟,为何拦下我的车队啊?”
“实在抱歉,我有一位兄弟受了点皮外伤,想问问您有没有一些救治这类伤的药。”孝愚欠身很恭敬的问道。
“阿强,把药箱拿来。”他一声招呼,后面一人立刻下马从另一辆马车里拿出了一个木箱,交到了孝愚手上。孝愚接过,一打开就脸上就出现了欣喜的表情。
“这些药应该有用,我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经常磕磕碰碰。”这位一看就是老板。
孝愚感谢了一番,就赶忙拿药箱进去了。
为了给孤温的腾出位置,申仲平叫起了陌垚和珞湘,下了马车,好让孤温可以平躺在车里。看到这位善心的老板,申仲平也微笑表示感谢,却仍然藏不住脸上的疲惫。
孝愚毕竟是个男人,这些涂药包扎的活他也是生疏得不行,进进出出的还碰掉了不少东西。这位老板看在眼里也表现得有些着急了。
“琳儿,出来一下,帮这位兄弟清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
“好的,爹。”从后面一架马车传来清悦的声音,轻盈走来的是一位颇为可爱的女子。她鹅黄的衣裳配着水蓝的布裙,穿着一双绣着石榴花的布鞋。眉目清而半唇盈,黄桃面颊透着兰花香气。她轻轻的梳起过肩的长发,用一把红木簪子盘了起来,更显得一弯月儿似的脸庞精致些许。
“我来吧。”她走上前去,挽起了袖口,对孝愚说道。
老板也走上前来,对申仲平说道:“老夫宗盛,梁国商人。这是我的女儿,宗琳,略通医术,请放心吧。”
申仲平也不敢怠慢,有懂医术的人医治孤温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也是梁国人士,从豫国归来,路遇匪徒,幸得家将挺身而出才幸免此难。幸得遇上你们,不然我这家将的身体恐撑不回梁国。”
宗琳简单的看了一遍孤温前后的伤口,皱起了眉头。她熟练的处理着这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有的涂药膏,有的敷草药,然后一点点的给他们包扎。
“你不要动,还有一点没有弄好。”对于躺不住非要挪来挪去的孤温宗琳抱怨的说道。
“诶,你还动什么,别翻过身啊,你胸前还没包扎好啊。”孤温突然翻过身去,这让宗琳颇为生气。宗琳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话,孤温就已经突然跑下马车了。这也让马车外正在聊天的宗盛和申仲平惊讶不已。
孤温很快就趴在了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很认真的像是在听着什么。突然,他窜起了身说道:“我们快走,他们来了。”
“不会吧,刚才我也很怕,结果是这个商队。”孝愚担心的问道。
“不会错的,北马蹄声厚重,叫声浑厚,南马蹄声轻盈,叫声清悦。追这么快,一定是枯军的人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孤温是在强撑着身体,但此时的申仲平却不得不慎重思考起对策了。
“宗老板,很谢谢你们,不过我们确实是有要紧的事要赶路了,这点钱不成敬意,若他日有缘,今日恩情我必有重谢。”申仲平原想和这位老板理清关系,却不料宗盛说道:“梁国人理应帮梁国人的,虽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被追,但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你们肯定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跟着我女儿走吧,应该没事。”说完,他对宗琳使了个颜色,宗琳点点头,就领着他们一群人离开了。
在这个村子的西北角,有一处四四方方的民房,宗琳带着他们走了进去。房里的老妇似乎认得宗琳一样,微笑着就算打了招呼,他们就推门进去了。在厨房里,宗琳在灶头下打开了隔板,很熟练的带着他们钻了进去。孤温身材太大,还颇费了些力气。
“你们是做什么的啊?连这种暗房都有。”孝愚的语气有些不满的样子。
“我们只是做生意的商旅,有时候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比如强盗,土匪。我爹为了不损失太大,所以就建了这些地方。”
原来宗盛多年经商,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少熟络的人。因为有时会涉及一些很贵重的物品,所以在各地也都修筑了一些藏身的地方,为了以防不测。这些建筑大都修筑在平民百姓家中,都是地道暗房之类的。
“你们做个生意哪这么容易碰到强盗土匪的,用得着到处修这些东西吗?”孝愚对宗琳的说法嗤之以鼻,心里越发怀疑。
宗琳看到孝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小姑娘的心性,撅起了嘴扭过头来生闷气。平时人傻傻呆呆不怎么会说话的孤温这时却帮了腔。
“孝愚,人家这样帮我们,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我看你真是小心翼翼惯了,看把这位姑娘气的,快来道歉。”
“诶,孤温,你伤好了是吧,不疼了是吧,今天怎么这么说得头头是道的,简直就是重色轻友。”
“韩孝愚,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万一他们真的来头不明,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孝愚依然不依不挠。
一旁的申仲平终于忍不住了:“别争了。”转头他看向宗琳说道:“姑娘,不要在意,我们只是小心惯了,没有恶意。”
宗琳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印着各种绿色图案的纸。申仲平接过一看,顿时明白了。
这是一张银票。排头印着富源钱庄四个大字,底下有密密麻麻的印章,最下写的是通汇天下。
韩孝愚一眼就认出了它。
“原来是宗家大小姐,我先还听得有些耳熟,宗老爷子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啊。”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
富源钱庄,梁国首富宗盛所立。钱庄开遍五国,甚至深入边塞。除了钱庄生意,这位宗老板还涉及各行各业,俨然要成为天下首富的趋势。
“我们经常会运送一些非常名贵的器物,有时钱庄通兑不畅,需要运送大批现银,我爹也会来帮忙。现在你们放心了吧,还梁国人,天下这么乱,自己人都不信。”
这一说,弄的孝愚也很不好意,只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尴尬的笑着。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躲进去没过多久,一批近百人的马军狂奔着来到了这个小村庄。领头的人果断的安排人四处去搜查,这些人也不含糊,抽出佩刀就一家家的开始搜了起来。而宗盛的车队这么显眼,自然是搜查的重点。
领头的人来到宗盛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里充满了轻蔑。宗盛也并不动怒,任他怎么挑衅也不发火。
“你们是干嘛的?”
“经商的,大人。”
经过一番搜查,那大批的银两和玉器也惊呆了搜查的士兵,倒是整个村落没有任何的发现。看来这批士兵是训练有素的,对于这么多的银两他们也只是限于惊奇。这位领头的人没有多问,只是仔细的查探着每一个地方。
突然,申仲平他们那辆马车边沿上的一丝血迹让宗盛极度的不安。他暗暗的使了个眼色给叫做阿强的那个汉子,他跟了宗盛多年,很明白他的心思。阿强偷偷的拿出一把小刀,把自己腿上的一块伤疤给切开了。
领头的将军很快就发现了血迹,但是宗盛早有准备,加上阿强划开的是旧伤,这将军也只能沉默的点头。
将军召集了搜查归来的士兵,粗狂的嗓门喊着:“你们再去周围的村庄继续搜查,记住,半个时辰之后还是在这里集合。”
看着这些人迟迟不走,宗盛表现的十分镇定,安排手下人采购粮食,吃饭整顿。
凛凛的秋风从北方刮来,扬起地上的尘土,弥漫在空气里的干燥的气息似乎比这场景更令人压抑。挨家挨户搜查的军队让与世无争的村民颇为恼怒,却只能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希望他们早点搜完。
伴着一声尖锐的嘶叫,两只褐色的鸽子落在了将军的身边。他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清晰的字迹让他颇为不解。
“速回,切勿继续追击梁国太子!”
枯军的军纪一向严明,将军很快派人召回了各处搜查的士兵,策马而去了。在暗室躲藏了许久的申仲平他们也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你们就跟我们一道走吧,你这位家将的伤不能懈怠。对了,你们回梁国哪处?”宗盛很热情问道。
“我们去九方城。”
“哦?正好我们同路。”九方城,梁国首都,背山面水而建,位于梁国正中心。
“路上还会有几天,这几天吃住就都和我们在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好的,宗老板。”申仲平一口答应,貌似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有受伤的孤温,他们太需要帮助了。有了宗盛他们的帮忙,这些事情都不用顾虑了。申仲平紧绷的神经是松弛了,可他还是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年轻人,轻松一点。至于你们为什么会被豫国的军队追,你不说,我也不会问的,放心吧。”宗盛看到申仲平一脸忧虑的神情安慰道。
“您就不怀疑我们吗?”申仲平反问。
“哈哈,能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受伤的同伴逃命的,能是什么坏人。好了,安心赶路吧,我这里几十人,难不成会怕你们?”
宗盛笑的很畅快,可申仲平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忧虑的,在那个一年四季都异常美丽的九方城中。
“还有三四天的路程我们才能到梁国,中午耽误了那么久我们得快点了,不然晚上赶不到地方就得住野外了。”宗盛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大声的呼喊着自己的队伍,扬着马鞭,带头奔向前去。
村外是一片金黄的麦田,远方的山间透着光亮,山背后就是三川平原了。那里,三川平原的中段开始就是梁国的领土了。申仲平背负着一个国家的磨难和兴衰,前路却是一片迷茫和混沌,他已经离开了九年,国内的一切,早已不是他走时的那番模样了。
“古河的船,悠悠的荡。
岑南的小姑娘,还没长大。
百里的山川,哪边的人啊,
披上了盔甲莫忘了归家”
宗琳坐在申仲平那辆马车前,哼唱着这首梁国岑南的歌曲。孤温坐在里面,认真的听着。伴着歌声,一直到太阳从西边落下。
入夜,戌时。陵文韬由门前小童带入进如了古林易在滋淼城中的府邸。穿堂过室,来到一处后堂,小童拉开门说道:“烦请将军稍坐一会,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堂内正中只有一方小桌,陵文韬无奈盘坐于地板上,看着唯一一根蜡烛的火光摇摇晃晃的舞弄,竟出了神……
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刚好看到古林易在门外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陵将军久等了,尝尝这梁国著名的苦早茶吧。”